许闻松瞒着周如意忙活了好几天，每天大清早出门，下午回家，每天的表情都不一样，有时开心，有时郁闷，但一看到他就变成了雀跃。
周如意不问也不猜，等许闻松自己坦白。
因为即将到来的开学考，许闻松下午回来之后会拉着他讲题。大概是为了弥补这些日子的松懈，除开个人时间，一直讲到半夜。
周如意还能接受，毕竟他最近的确很闲散。
距离开学还剩一天时间，大学开学时间比他晚，所以还是很悠闲。
想到许闻松这个暑假都没怎么忙活自己的学业，周如意有点担心。
“你保研了吗？”
“嗯？”
许闻松停笔扭头看他，嘴里的西瓜还没咽下去，丰盈的汁水裹着唇瓣，泛起水润的光泽，仿佛陷在雪地里的粉色珍珠。
不知为何，周如意感觉许闻松的外貌似乎已经从帅变成美了，明明总体看起来很硬朗，是普通青年的素净和干练，却有种微妙的柔美。
很奇怪，但不违和。
许闻松把西瓜咽下去，笑着说：“没有呀，我没接受保研名额，因为我还不确定要考静湳大学还是别的学校。”
周如意疑惑：“为什么不继续留在静湳大学？国内比静湳大学好的学校不超过三个吧。”
许闻松还在往嘴里送水果，似漫不经心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意愿继续待在静湳大学，百分之三十意愿考以计算机专业为重点专业的院校，剩下百分之二十是我父母希望我考国外学校。”
从私心来说，周如意不希望许闻松出国，留在国内的话，不管他们以后在不在一个学校，都能见到面，异国太遥远，也许一整年都见不到。
正经状态下的许闻松能轻易看透他的想法，伸出手来揉他的头发，温声道：“不用担心，不管我选择哪个学校，都不是你导致的。”
“我大概率会为了朋友、老师、故乡，还有你，留在静湳市。”
周如意感受到触碰脸颊的冰凉，在这炎炎夏日里，这样舒服的温度令人眷恋。
他沉默地感受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不去计算机重点大学？在国内总能和大家见到面吧？”
许闻松认真解释道：“因为我在心理上觉得我已经得到了这一生追求的东西，就是友谊和你。我害怕改变会夺走现今的安定，所以我更愿意留在原地向外探索。我的求知欲不会停止，进取心不会消失，不用担心我会这样堕落。”
周如意明白了，许闻松的大概率就是肯定，前路后路都规划得一清二楚，最终选择当个依恋人情的普通人。
但似乎也算不上普通，静湳大学多专业全面发展，是数一数二的名校，很多学生挤破头都想进，当然周乐还是压着线过的。
周如意只想进这个学校读四年本科然后溜走。
不管哪个学校对他来说都是笼子，往后毕业进入职场也是一个贯穿人生的大笼子，总之处处是陷阱。
许闻松看到他从了然到生无可恋的表情，冁然一笑：“那你想考哪个学校？”
“不知道。”
周如意绝对不会说静湳大学。
许闻松却把他的话信以为真，若有所思道：“嗯……也是，大家一心扑在学习上，想得太多压力反而更大呢，如果没有视作信仰的目标，放到高考结束后想也好。”
“嗯。”
周如意也把他的话信以为真。
“好啦，不用担心我。”许闻松叉起一块西瓜，递到他嘴边，“啊。写完这张卷子就出一趟门吧，该呼吸新鲜空气了。”
周如意对这声“啊”莫名抗拒，怒嗔道：“我又不是小孩。”
许闻松偏要逆着他，笑嘻嘻地说：“啊，宝宝，吃西瓜。”
“……”
果然宇宙尽头是周如溯。
周如意骂出同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许闻松自己也绷不住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情谊，听起来都好奇怪，好油腻。如果你这样喊我，我应该也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这句话，周如意内心有股力量驱动他调戏许闻松，但好在羞耻心在决斗中战胜了这个念头，让他双唇紧闭避免丢脸。
“加油呀小如意。”
许闻松没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给他鼓了鼓劲，回头去忙别的事了。
哼哼昨天被周彧咬了一口，再也不肯理会那只傻大狗，两个主人又很忙，只能自己在床上啃玩具，啃腻了就来啃周如意的裤脚，精力永远花不完似的，在拖鞋上蹦来蹦去。
“不可以打扰哥哥写作业哦。”
许闻松弯腰把它抱起来，带着电脑一起移动到床上，一边拿猫条逗它，一边敲键盘。
周如意抓着头发，把脑子里的知识全都拔出来写在试卷上，直到许闻松提醒剩五分钟，还有最后一大题的一道小题没写。
他直接放弃了这题，回头检查前面的题。
许闻松掐着点来收试卷：“时间到了哦。”
周如意攥紧笔杆：“我恨数学。”
“哈哈，不用心急，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数学做不好没关系的。”许闻松摸摸他的脑袋，“你的英语和艺术很棒啊。”
周如意反问他：“你有什么不擅长的？”
许闻松捡齐桌面的杂书：“有很多呀，我只是学习能力比别人快一些而已，大多数时候只能学到皮毛，说成擅长未免太过伐功矜能。”
周如意确信道：“你在招仇恨。”
“哈哈，这是真实想法，对现在的我而言。”
“现在？”
“以前的我可是你比还要傲慢哦。”
“看不出。”
“你居然不反驳我说你傲慢。”
“啧。”
“开玩笑的，哈哈。你应该看过我书桌上夺冠的照片吧？那时候的我非常嚣张，认定了冠军一定是我的，甚至嘲讽过对手。”
“嘲讽？”
“就是对其他参赛选手微笑，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是友好的意思，被别人提醒后才意识到把他们惹怒了。”
周如意发自内心吐槽：“你这不是傲慢，是缺心眼。”
“微笑有什么不对吗？”许闻松勾起嘴角复刻当时的微笑，以一副诡异又温柔的表情看着他，“不和善吗？”
“不。”周如意否定之后，又说，“上次看的时候，那张照片不在桌上。”
许闻松仍是笑：“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礼物，就把位置让出来了呀。”
“哦。”
不知为何，周如意有种感觉，许闻松在骗他，但这感觉来去如风，难以捕捉原因。
简单收拾后，许闻松拍拍他的脑袋：“走吧，带哼哼去剪毛，顺便运动一下吧。”
“嗯。”
出门没几步，许闻松接到一个电话，周如意下意识一瞥，看到“时绿”两个字，有点疑惑，他们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他想了想，还是没开口问。
许闻松揽着他的肩膀走，边接通电话：“你好。”
这句问好后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时绿在说什么事，说了一大段话。
许闻松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神色却很复杂，话音和平时一样冷静：“嗯，好，谢谢你，明天说，再见。”
周如意猜到许闻松这阵子早出午归的原因，大概是和时绿在忙活什么事，详情猜不到。他看着许闻松眼神暗示，继续向前，一副“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的样子。
许闻松快步跟紧：“我以为你会无视我的眼神呢。”
“我又不是瞎子。”
许闻松笑容欣慰：“变懂事了呢，Kalyan。”
“我问就是不懂事？”
“我的意思是，你学会体谅大人了呢。”
“大人？你不是小屁孩吗？”
“我是你的……”
周如意凶狠狠地瞪他一眼。
“嘿嘿。”
许闻松傻笑着闭上嘴。
他们走出正门，正巧碰上刚刚回来的周乐和小梨。
小梨是领居家的小女儿，身材小巧模样可爱，和周乐周如溯一块长大，目前在暮春大学读研，是个性格时而外向时而内向，思维跳脱，很捉摸不定的女孩。
周如意上次和她对话还是二月份，得知被造谣的时候。
周乐手指转着车钥匙，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你们去哪儿？”
许闻松和小梨互相点了点头当作问好，回答：“去宠物店。”
“这个时候去宠物店？都快吃晚饭了。”
“嗯。”
周乐眯起眼睛：“你们该不是故意的吧？不想待在家里陪大人吃素，去外面胡吃海喝？”
周如意嘲讽道：“你真聪明。”
“我也要去。”周乐挤到两人中间，揽着两边肩膀，笑嘻嘻地说，“在家多无聊啊，出去找点乐子，小梨一起吗？”
小梨摆摆手：“不用。”
“你回家了？”
“嗯，等会儿还要辅导弟弟妹妹写作业。”
“好辛苦啊。”
“没事儿，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小梨临走前，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睛看了周如意和许闻松一眼。
周乐似乎只要和朋友在一起玩就非常兴奋，一蹦一跳地往门刚关上的车库跑：“冲啊！”
许闻松把哼哼放下来，跑在前面当领头羊，举着手大喊：“哼哼冲呀！”
周如意忍俊不禁：“幼稚。”
两人前脚刚走，周如意后脚就收到了小梨的信息。
[小梨：！！！不会吧不会吧！？]
[小梨：据周乐说的，叫许闻松的那个家伙，不会就是！]
[小梨：包养你的穷小子吧？！]
“……”
过去六个月了，这件事居然还没完。
周如意第一反应是无语凝噎，转念一想，小梨和他们算不上熟到什么事都会说的程度，的确还不知道内幕。但这个谣言应该早就不攻自破了才对，她的网络延迟过于强大。
[周如意：包养和穷小子完全是两个不沾边的词吧？]
[小梨：在你比穷小子更穷的时候，他就能包养你了啊。]
[周如意：……]
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梨：他看起来不穷啊，为什么说他是穷小子，我还以为是很寒酸的变态呢。]
周如意心想，许闻松不寒酸，变态倒是真的。
[小梨：所以……你们真的是包养关系吗？]
[周如意：不是。]
[小梨：周乐说他是你的家教啊，该不会是那种，会诱惑乖乖学生的野兽家教吧？]
[周如意：小梨姐，你最近是不是又看奇怪小说了。]
[小梨：哪有。我可忙了。]
[周如意：嗯。]
[小梨：你一定要小心啊，Kalyan，知人知面不知心，长得再怎么善良的人，也会有险恶之心，你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被骗了啊。]
[周如意：嗯，谢谢。]
[小梨：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周如意：不是。]
[小梨：我还没说什么关系呢，你就否认了，心里有鬼。]
[周如意：那你猜。]
[小梨：我猜啊……我猜……我猜是……s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