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意被带到了周如溯的公寓。
他知道明面上争不过周如溯,于是演出哭到晕厥的样子,躺在床上装睡,趁这两个人离开房间,在书房里争吵,偷偷溜出了公寓。
距离昨天订的航班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他回家拿了证件和手机,没有理睬奶奶的阻挠,火急火燎赶往机场,总算在最后一刻赶上。
他望着笨重的云在舒展身姿,平时夏日的好风景在他眼里却是折磨,他仍然心绪不宁,焦虑地抠着乘务员送来的饮料杯。
尽管内心还有很多疑虑,但不管怎样他都要见到许闻松,如果许闻松心意已决,不肯见他,他也要得到理由。就算这是许闻松的选择。
他不能失去许闻松。
大抵是心理作用,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格外漫长,周如意盯着饮料杯里的橙汁发呆,脑海中满是许闻松孤冷的背影和那最后一眼。
“小弟弟,饮料喝完了吗?”
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又出现了一开始给他送饮料和纸巾的男空乘。
周如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小幅度摇摇头,继续发呆。
男空乘还是给他倒了橙汁,温柔地笑着说:“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喝点甜甜的东西再笑一笑,好吗?啊,抱歉。”
“……”
周如意看着白衬衣上晕开的一大片淡橙色水渍,还有果粒残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抱歉,我太不小心了。”男空乘满脸歉意,慌忙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拭,“要不你先换我的新衬衣吧?下飞机之后我再赔你。”
周如意看着面前的脸,竟然生不起气。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恶狠狠地瞪或者怒骂几句,警告要投诉他,但现在的他仿佛失去了精力,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周如意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跟着这位男空乘走到卫生间。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衣服。”
周如意用冷水洗了洗脸,看到镜子里自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头发凌乱,眼眶的红还没褪去,无神的眼球上满是血丝。
如果让许闻松看到这副模样,一定会心疼吧。
他如此想着,接着想到许闻松抛下他走了,眼眶又冒出眼泪。
“来,这是我的新衬衫,没穿过的。”
梳着背头的男空乘带着一件白衬衫如同鬼魅出现在身后,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周如意没说话,接过衬衣,抬手要关门,发觉这个男空乘还杵在门框里,不由得绷紧嘴角,脸色开始有些不耐烦。
男空乘直勾勾盯着他**的胸口,迈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落锁,微笑着把他推进逼仄的角落。
“我帮你吧,小少爷。”
周如意心猛一跳,还没来得及反抗,嘴巴就被捂住了,连带着四肢也被死死抵住。
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边亲他的眼睛一边说:“呵呵,小少爷,我劝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把你从头等舱拎到经济舱,给所有人都看个遍。”
周如意感受到危机和恶寒,神色嫌恶又愤怒,绷紧肌肉疯狂挣扎。
男人越笑越开心,话音中带着一股狠劲:“宝宝,别这么着急嘛,我今天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拍几张照片就放你走,好不好?”
周如意意识到力气不敌,渐渐放松了身体,垂着眼眸,一副妥协的模样。
“真听话啊,小少爷。”男人的神情愈加痴迷,竟然咬上了他的脖子,“害得我都想在这宠爱你了,呵呵,真香啊,宝宝的汗也是香的,叔叔舔一舔……”
周如意忍着恶心,趁着男人右手松了几分力,使劲推开他,果不其然又被粗鲁地摁了回去,但已经拿到了左裤袋里的发卡,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右手,胡乱挣扎时,用力将发卡尾捅进了他的眼角。
“嘶……”
男人皱紧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
周如意趁此机会屈起膝盖往男人的下身一撞:“傻逼。”用尽力气推开又要扑上来的他,狼狈地逃出卫生间。
周如意跑回头等舱,几个同一舱室的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女空乘扶住他跌跌撞撞的身子,关切地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周如意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坚定地说:“报警。”
“好的,我们的乘警马上到。”
女空乘没有追问,直接用对讲机呼叫。
等乘警来到舱室,周如意把事件始末交代清楚,他们立马把他身上的痕迹拍下来,调取监控,让他换了其他女空乘的衬衣,换下的衬衣当作证据。
然后找来那个名叫原易的男空乘到休息室对峙。
难以置信的是,原易丝毫没有被逮住的羞耻和恐惧,直接坦白了猥亵事件,还意图当着其他人的面再次抱住他。
被拦住的那一瞬间,周如意看到了仿佛许闻松的神情,那种深深迷恋他的模样,可他永远不可能是许闻松。
“Kalyan,我爱你,我爱你啊……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你知道吗,我为了你,和我的前妻离婚,和父母断绝关系,请调来暮春市,就为了见你一面,Kalyan,你看看我吧……”
周如意被好几个满脸嫌恶的空乘挡在身后,看着被制服在地板上,仍一脸陶醉,以龌龊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的四十多岁大叔。不禁觉得悲哀。
他攥紧拳头,感受到了无可遏制的疲惫。
“够了。”
他出声打断原易的忘我表白。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拘留几天,去找新的工作,孝敬你的父母,不准打扰你的前妻,你不配。二是跟周家打官司,打到你愿意实行选择一为止。”
他冷漠地说完,静等片刻。
见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说:“都不愿意的话,下飞机移交派出所,等周家的律师过来陪你打官司。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原易愣了一会儿,神色更加意乱情迷,像只毛虫在地上蠕动,那双眼睛似乎要穿透他的衣服:“宝宝好凶,好可爱……”
分明是和许闻松差不多的话语,听起来却令人作呕。
周如意竟莫名有种这个人知道许闻松已经离开他,妄图取代许闻松的错觉。
他的火气更盛,不愿面对许闻松已抛弃他的事实,更不愿意接受许闻松之外的人递来的好感。
自我矛盾片时,他做了个深呼吸,压住要爆发的怒气,绕过他们离开:“劳烦你们把你们的好员工和证据移交给静湳市派出所,其他事由警察和周家接手。”
说完,他回到座位扣好安全带,把手机关机,等待飞机降落。
偏偏在这一天,在这个时候。
许闻松的事已经快把他逼疯了。周如溯也好,原易也好,仿佛都是挑准这个时候来欺负他的。如果许闻松在,他就不会被欺负了。
一想到许闻松,他就委屈得泪流不止。
许闻松明明说过要陪他长大,保护他的安全,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如意下飞机后没有跟着警务人员去派出所,和白叔联系后,自己偷摸跑掉了。
打车去到许闻松家,一路上心脏都像砧板上的豆腐一样忐忑。
他带了许闻松先前给他配的钥匙,犹豫再三,还是还有使用,由轻转重敲响房门,每敲一下,心就跳一下,声音越重,心越沉。
时间过了很久,还是没有人回应,反倒把领居家的叔叔吵来了。
“你找闻松啊?他好一阵子没回来了。”
周如意有些失落,不死心地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家好久之前就断电断水了,你看院子里那些花都快被杂草埋了,说不定已经搬走了,你要是着急,可以去闻松学校看看,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
“嗯,谢谢。”
周如意看着荒凉的院子,回忆起在这栋房子里度过的点点滴滴,鼻腔又是一酸。
他去了静湳大学,但没有校内人士带着,没办法进门,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给言倾打电话。
路上他问过周乐关于许闻松行踪的事,周乐说许闻松请假了,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信,也没指望周乐说出实情,打算亲自验证。
言倾很快就来了,还是带着一个老师来的。
后者似乎也是他的粉丝,和言倾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还问能不能合影。
周如意有求于人,再怎么急着找许闻松也不能亏待人,只得应下。
言倾跟着老师蹭了几张合照,然后才想起来正事:“那,那个,Kalyan,你昨天高考完了吧?今天是……来看学校吗?”
许闻松直白地问:“你知道许闻松的老师在哪儿吗?”
“嗯。怎么了?”
“能不能请你带我去见他,或者给我他的联系方式也行。”
“怎么了吗?”
周如意的谎话张口就来:“我来静湳市旅游,路上捡到了这位老师的身份证,之前在许闻松手机里见过他,现在许闻松联系不上,我就自己来还。”
老师有些疑惑:“我跟那位老师是朋友,你把身份证给我就行,或者你觉得不安全就亲自给他。许同学和你是朋友吗?那他怎么没和你说啊,他今天去美国,在飞机上没有信号很正常。”
周如意焦急的心一下被巨石撞得粉碎。他呆住了,难以置信地问:“什么……时候?”
“他几个月前就提交论文毕设申请提前答辩毕业。获得校方批准之后,参加美国学校的考试,以高分的成绩破格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上周刚拿到,今天就去美国了。”
“……为什么?”
周如意仍然不愿相信。
许闻松之前明明说过会为了朋友留在静湳市,为什么说变就变,说走就走。
老师也觉得奇怪:“是啊,为什么呢,太突然了,当时他老师还说要把他托付给哪个教授带,结果第二天就说要提前毕业去留学。”
言倾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是许师兄父母的母校吧?说不定是父母希望许师兄去的。”
“他父母名校毕业也没拿到什么成就啊,去年那个非洲的大项目不是解散了嘛,那之后好像也没听到过他们研究所的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闭门思过呢。”
听到这段话,周如意突然回忆起十二月时随长安问过他许闻松父母研究所的事。
随长安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眼前活的人,竟然会关心别人的事,还当面问他而不是直接问许闻松,最后还说“那应该是解决了”这句奇怪的话,可疑的是,他用的是“解决”这个词。
周如意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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