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橙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你们没看出来呢。”

岑川闻言看了眼俞琴兰：“你没看出来？”

俞琴兰笑了一声：“漏洞百出。”

“刚刚不都提醒过你了吗，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岑橙叹了口气，举手投降：“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和他谈恋爱了。”

本来想着先瞒着一下，怎料姜还是老的辣，她的那点小心思在俞琴兰面前似乎无处遁形。

“唉，孩子长大了，谈恋爱都要背着我们了。”岑川装作难过，叹了口气。

“别别别！”岑橙看自己好像玩大了，绞尽脑汁，想要来弥补一下谎言被戳穿的过错，“我没想瞒着你们。”

她犹犹豫豫开口：“只是我们才刚在一起没两天，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开口。”

“再说了，我要是说出来，你们对他不满意，难为他怎么办？”

俞琴兰笑了声，转头对岑川道：“呐，这么早就护上了。”

“那怎么了，”岑橙理直气壮，“我男朋友，我没有不护着的道理吧？”

此话说完，就收到了三张“啧啧”摇头的表情，俞砚脸上还意外带着点羡慕。

岑橙叹了口气，发誓道：“我是真的想要认真跟他谈恋爱的，迟满也是，我们都不是玩玩而已。”

“虽然......我在你们面前肯定算是年纪不大，但是不要拿一副看小孩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很认真。”

她收起了脸上刚刚还有些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道。

看女儿似乎动了真格，俞琴兰和岑川自然也没有继续不在意，开玩笑的道理，同样正了正神色。

“小迟这个同学，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如果他确实是来我们家时展现出来的这个样子，我们当然没有意见，双手双脚同意你们在一起，”俞琴兰开口，“但毕竟我们也只是见了几面，一个人是很复杂的，爸爸妈妈也没办法保证，我们看到的他，就是完整的他。”

“听你们的意思，之前高中的时候你应该也不认识他吧，也就只有高考结束这么几个月，你们俩接触才频繁一些，你能保证你真的了解他吗？”

“或者说，你了解他的家庭吗？”

俞琴兰顿了顿：“据我所知，迟满的爸爸是集团的董事长，他的家境比我们肯定要好上不少，那他以后，有没有可能为了家庭利益作出一些妥协，或者把你卷入不必要的风险里呢？”

岑橙闻言，沉默了。

她忽然感觉，年龄和阅历是一场不可跨越的鸿沟，而她又太过年轻，一腔热血和奋不顾身就像是空中楼阁，在这些面前显得幼稚又可笑。

但......就这么轻而易举退缩吗？

岑橙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或许站在你们的角度，在你们经历过，看过一些风浪之后，确实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能向你们保证你们所担心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的我，依旧决定和他在一起。”

她有些苦涩地笑笑：“就当你们的女儿偏执，一厢情愿相信南墙或许不会来吧。”

“对不起。”

岑橙低了低头。

虽然早就做好准备，自己和迟满谈恋爱的事情被发现之后，俞琴兰和岑川不一定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赞同，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步，她还是觉得自己心脏有些钝痛。

双腿像是灌了铅，将她定在原地哪里也去不了。

无法挣扎，也无法反抗。

“为什么要对不起呢？”空气中安静了半晌后，俞琴兰开口。

仿佛在快要溺亡的瞬间找到一块飘来的浮木，岑橙惊讶地抬起头。

“我和你爸爸说这些，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也想让你不要吃亏。”

“但是橙子，与其期望问题不会发生，不如相信自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我们不是让你知难而退，而是想让你提前装备好武器，如果很不幸，所害怕的事情依旧发生，你也足以保护自己。”

岑橙没想到俞琴兰和岑川竟然是这个意思，刚刚准备好的所有话一下子堵在嘴边，一时间竟然没有再说出来的理由。

“我们不反对你谈恋爱，也不反对你和迟满在一起，”岑川在一旁开口道，“只是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谈恋爱的时候不要迷失自己。”

“你首先是你，一个独立的个体，然后才是感情中的角色。”

岑橙有些似懂非懂，岑川看出来她的表情，笑道：“现在不理解也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需要用上这些话，自然就会明白。”

“当然，爸爸妈妈还是祝福你们。”

岑橙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俞琴兰和岑川叮嘱完，就转过身忙自己的事。

俞砚站过来：“他们还是知道了。”

“是啊，”岑橙在一旁抱着胳膊，“事情果然没有我想象中完美，所谓的天衣无缝，其实破绽被人看了个遍。”

“但是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他们是祝福我的。”

说完，她又问道：“你呢，光顾着让你帮忙打掩护，都忘记问你的看法了。”

“你觉得我和迟满怎么样？”

“你好像总是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俞砚看了她一眼，说道，“可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别人再怎么拿着自己的经验，再怎么所谓旁观者清，也不是你们自己，不是么？”

“况且，如果我说你们走不远，你就会选择和他分开吗？”

岑橙叹了口气：“和他在一起之前，我其实考虑了很久，那个时候我们都相互喜欢，但是迟迟没有向前踏出这一步。”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自己，我总是在想，如果一定要分开，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俞砚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你是怕，纠结了这么久，如果最终还是分开了怎么办？”

岑橙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如蚊子，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嗯”。

“我知道，没有谁刚一谈恋爱就想着分开的，但刚刚我爸妈说的那些，还是让我有些......害怕。”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好像背叛了什么。

俞砚笑了声：“作为一段感情的失败者，我好像对这个问题特别有发言权。”

他顿了一下，开口道：“虽然和宁知宥分手了，但是我从来没后悔过和她在一起。”

岑橙眼睛亮了一下：“我好像懂了。”

“永远”这个词，或许是一个很宏达的叙事，像是要寻找宇宙的尽头，无边无际，甚至无处歇脚。

但是，再长的时间，也是由一个个瞬间串联而成。

有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永恒的爱意，可殊不知，爱情本身，便可称之为“永远”。

与其纠结于虚无缥缈，还不如将目光收回，着眼于当下。

“不过依我看，你们俩都是很幸运的人，”俞砚笑了笑，打断了岑橙的思绪，“特别是迟满，哎，真羡慕那小子。”

“我私心倒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越久越好，至少还能给我带来点关于爱情的希望。”

岑橙看着他，明明嘴角是扬起的，眼底却带着些无奈和悲伤。

“你能追上宁姐姐的，”岑橙笃定，“真的。”

“行，”俞砚这次没再嘴硬，点了点头，“那我借你吉言。”

－

杭城的秋天温度并没有削减下去多少，九月的南方依旧盛夏。

三个月的假期看似漫长，实则一闪而过，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江大新生开学日，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不少，显得有些喧闹。

但岑橙依旧选择在这里拍一张照片，作为留恋。

俞琴兰按下快门，将手机递了过去。

照片上的女生笑得灿烂，耳后的碎发被风吹乱，却意外添了一份活力。

她依旧面容青涩，但又有许多地方，似乎在悄然改变。

这个暑假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岑橙回望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高考前的她肯定想不到，高考之后站在这里的这个女生，竟然是她自己。

不过不可否认，岑橙挺喜欢自己这种变化的。

她让俞琴兰把照片发给自己，然后点了保存。

因为就在本市，很多东西可以周末回家再拿，所以岑橙手上的行李并不算太多，索性自己一手一个大箱子推着往前，执意让俞琴兰和岑川先回去了。

不过很快，岑橙就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力不从心。

柏油路面并不平整，大行李箱磕碰到凹陷处差点失去平衡。

岑橙眼疾手快稳住箱子，差点没有人仰马翻。

她想着站在原地缓会儿，但转过头一看，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人行道的正中央，别说休息了，就是在这站着的一分钟，她就感觉自己格外挡道。

岑橙叹了口气，正想认命地继续往前走，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男生穿着红马甲，笑脸盈盈问她：“是新闻院的学妹吗？”

岑橙点了点头，随即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男生依旧笑着：“因为我是新传院的，就瞎猜喽。”

“我是今天的迎新志愿者，帮你把行李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