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

“……？”

刚从袖口中抽出匕首的苏荷听闻两只水鬼清亮的呼唤，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水鬼。他们身上的皮肤十分细嫩，能轻而易举看到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他们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一股子纯真。她猜测，他们年龄不大，应是他们族群中的少年。

“我们听昨天去迷雾集市的族人们说，森林里来了新的炼金术师，就想拜访一下。”那个高一点儿的水鬼少年继续说话，“你很厉害，连巨人泰木都对你赞赏有加。”他的言语里透着敬畏，看来巨人泰木在水鬼的心目中颇为高大。当然，泰木本身也确实很高大。

“所以你们是单纯来……跟我交朋友的？”苏荷有些无奈。

如阿南所说，这片森林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生物。他们到底要怎样对待她全凭自己高兴。无论是看起来无法交流的鹰身女妖，还是长得人模人样的女巫，想打你就打你。

在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她食物链底层的身份不会改变。意识到这点后，她没有什么心思跟眼前的小水鬼客套。

“小姐姐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吃你的。”矮一点的水鬼开口说话，听嗓音是个女孩子。

然而她刚说完，身旁的高个子水鬼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别听我妹妹胡说，她太不懂事了。”高个子的水鬼哥哥郑重其事地说话，“我们不仅不会吃你，还不会吃你的孩子，和丈夫。”一副十分大度的语气。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苏荷心情复杂，“那万一我有其他人类朋友呢？你们会吃他们吗？”

水鬼兄妹沉默了下去，仿佛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十分困难。

“我们尽量不吃你的朋友。”水鬼妹妹鼓起勇气说完，小心翼翼地去打量她的哥哥。

“人类就是麻烦。”水鬼哥哥耸了耸肩，将手上提着的布袋递给苏荷，“喏，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苏荷接过布袋，发现里面装着旧衣服，鞋子，有些生锈的金属器皿，还有刚捕捞上来，活蹦乱跳的鱼。水鬼也是不讲究，就这么把几样毫不相干的东西堆在一起。

“我和哥哥平时就生活在河里。鱼是我们捕的，其他东西都是从河底里捞上来的。”水鬼妹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解释给苏荷听。

所以这些陈旧的生活用品，很可能来自沉船，或是不幸溺水的旅人，苏荷不打算细想。

“谢谢你们，我的确很需要这些东西。”苏荷打开门，请水鬼兄妹走进工房。

作为回报，她请水鬼兄妹吃早餐。她从自制冰柜里取出一些昨日剩下的食材做了团子和蜂蜜水，然后本着试一试的心理，拿着鱼走到炼金锅前。

她将除去内脏和鱼鳞的鱼扔进炼金锅内，用不了太久就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是烤鱼。

她想了想，又扔了一条鱼，然后放了点儿水进去，这次获得的是蒸鱼。

她越发熟悉炼金锅的用法了。在烹制食物这件事上，炼金锅可以代替多种物理加工工具。它有时候可代替烤箱，有时候可代替煮锅，是个简单粗暴的硬汉料理机，方便好用。

如果不那么讲究，倒是能一直拿它当烹饪工具。但如果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程度，还是自己用专门的烹饪工具做饭为好，方便拿捏每一个步骤，掌控食物最终的口感。

苏荷将两条鱼端上桌后才想到她没有调料。慌乱之时，水鬼兄妹掏出了一些从远方亲戚那儿换来的海盐，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毫无预兆的，苏荷吃了一顿比以往都要丰盛的早饭。

她昨日吃了一天的团子，所以对鱼很有兴趣。水鬼兄妹们正好相反，大概是平时鱼吃多了，他们对团子和蜂蜜水倒是情有独钟。临走前，他们慷慨地将剩下的海盐送给了苏荷，苏荷也大方地做了几个团子让他们带走。

“小姐姐，以后我们还能来吃早饭吗？”水鬼妹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苏荷。

不料她又被哥哥敲了一下脑袋。

“你以为别人的团子是白吃的？”哥哥愤愤教诲，“等下次捕到大鱼再来。”

苏荷见水鬼妹妹一副伤心得就要哭了的样子，连忙安抚：“你们随时可以来。”

她望着水鬼兄妹离去的背影，莫名有些失神。她本不打算在他们身上花多少精力，但不知不觉间，却真情实感地和他们了交流起来。

大自然真是神奇，令危险，残忍，天真和仗义融为一体，并存于这对兄妹身上。她不知道在未来等待她的还有怎样的惊喜。

她收拾了餐桌后，就开始琢磨着做肥皂的事。

她记得高中课本有教过，肥皂是可以用脂肪做出来的，但具体是怎么做的，她不记得了。无论她把脂肪和用来改善气味的玫瑰按照何种配比加入炼金锅，炼金锅都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要造出肥皂，或是别的什么的意思。

她倚靠着炼金锅，陷入沉思。就在这时，她听闻一阵极轻的哈欠声响起。她转过头去，就见阿南缓缓飘到她面前。

“我休息了一晚上，你有没有觉得我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阿南一边说，一边令内里的书页“唰唰”翻动着。苏荷发现他身上的血渍竟然全部消去了。

这本书竟然还有自净能力。不过想来也是，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他伴随那么多主人生活，也不知道得脏成什么样。作为艾凡大陆的一本书，他遇到的意外状况一定有很多，说不定有主人在上马桶时没带纸需要往他身上撕……

“你看我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微妙？”敏锐的书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什么。”苏荷心虚地移开视线。阿南封面上的那道伤痕依然存在着。不知是他没有能力抹去伤痕，还是他刻意留着它，为了所谓的男人味……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没用的事情，继续思索肥皂的配方。

“你怎么一脸担忧？”阿南绕着苏荷缓缓飞了一圈，“真是奇怪，我原本以为你这种，为了一袋脂肪和女妖拼命，大早上把喜爱伏击水手的水鬼请进家门的人本应该无所畏惧的。”

苏荷无心去接他的吐槽，只托着下巴继续苦思，“我觉得肥皂配方还差了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个提示？”

“我可以帮助你，但不是以这种方式。配方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不然你永远提升不了炼金力。”阿南的口吻显得冰冷无情。

“嗳，好吧。”苏荷本来也没抱多大期待，站起身来开始收拾。

“怎么，你生气了，要离家出走？”阿南跟上苏荷的步伐。那略显焦急的口吻仿佛是一位跟妻子闹别扭又不打算认错的丈夫。

“水鬼们说附近有个温泉，我打算去泡个澡放松放松。”苏荷冲阿南笑笑，“你别跟着我，会弄湿的。”

于是不打算认错的“丈夫”沉默下来，有些不甘地目送着苏荷离去。

苏荷带上了工房里本就备着的长袍和毛巾，还有玫瑰花瓣上路了。她没走几步，就看到水鬼兄妹们在早餐是提起的黑岩山丘。爬上山丘后，很快就看到那座天然形成的温泉——黑岩温泉。

苏荷见四下无人，立刻脱了衣服跳进温泉中。

顷刻间，她感觉到浑身毛孔都在皮肤上跳舞，舒服得难以言说。她觉得她期待这场泡澡太久了，哪怕在这一刻死了，她都甘愿。

没有肥皂，她只能勉强用玫瑰花瓣来揉搓身体，企图留下一些芬芳的味道。

也是过于凑巧，她正洗得欢畅淋漓，就听天空隆隆作响。天色忽然就暗了下去，不一会儿，倾盆的暴雨兜头浇来。

倒是幸好阿南不在。苏荷将自己蜷缩在温泉里，只得暗叹倒霉，心里盼着这场雨早点儿过去。

可惜了她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干净衣物，这下被淋湿了，她只能回去换水鬼们给的，不知在河底里泡了几百年的衣服。

“噼噼啪啪”，雨水落在温泉表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环抱双膝，惆怅地等着雨停。温水浸泡着她的身躯，令她感到一阵困意，她不受控制眯起了眼睛。

一道闪电骤然滑过天空。

她惊得睁开眼睛，愕然发现温泉池里一片鲜红！

是血。

大量的血被雨水冲进温泉，令温泉中泛起强烈的铁锈味道。

苏荷简直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泡一次温泉，下雨了不说，没想到泡的还是血浴！

她匆忙抬头，愕然发现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在头顶上方的岩石上。她立刻上岸，手忙脚乱地穿上湿透了的衣服，爬上岩石。

倒在岩石上的是一位男子。他身形瘦长，露在黑色长袍外的手臂满是伤痕，鲜血淋漓，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异常残酷的较量。

苏荷俯下身去更仔细地看他。雨水无情地落下，打湿她鸦翅般的睫毛。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卓越的五官，彷如雕刻，每一道线条都在诠释着美，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

他的皮肤是冷白色的，乌黑的头发湿透了，贴在脊背上，令他的身形显得十分单薄。他看起来像人，却又不是。他的四肢比人类修长许多，躯干也较一般男子细瘦，耳朵尖尖的，耳垂佩戴着耳环。

苏荷将手指伸到他高挺的鼻梁下，感受到轻微的吐息。他明明没有苏醒的迹象，耳朵却轻轻颤了一颤。

大学时不务正业饱读闲书的苏荷暗想，她应当是遇到了一位精灵。

爽文太太写男女主初遇：男主为女主打脸女配

甜文太太写男女主初遇：男主病娇偏执却表现出对女主的呵护

我写男女主初遇：女主用男主的血泡了个澡。

我的脑洞出了问题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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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盐与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