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冬至日还有七八日,刘婶常叔便忙活起来了,刘婶忙活着缝制冬至日要用的灯笼,青桥村和食铺也需缝制两只,常叔围着刘婶帮忙打下手。
苏棠心里念着英娘和晴娘,想着让常叔回村挂灯笼时再给她们送些东西,便写了信,后又嘱咐常叔去热闹街买了些果子,复又自个去了马行街最热的胭脂铺买了大食国有名的蔷薇露和王家胭脂铺的热门色胭脂。
虽还未到冬至,但街上行人、各家铺子皆是喜气洋洋的。今年是个丰收年,没什么灾情,汴京城里一片祥和安宁。
苏棠昨日晚间拿着阿筝记下的账本,又对着自个儿这些日子出去的银子数,好生核算了一会儿。
不说在这一月里,苏棠轻松还清了欠小铺的债,且还多赚了五十个平台币,光这铺子上月就收了一百一十两银子,估摸着大半都因铺子里的桂花蜜圆子烤乳茶。除去各项支出,月余便净收六十两银子,也算是顶顶厉害的铺子了。
虽说苏棠为这铺子花费了不少,手中零碎的银子也只剩下六十两了,但想了想这月余的收入,颇感安慰。
铺子午间没什么人,苏棠想着前两日苗婶带着礼品上门道谢的事,少不得得去问问兰娘的婚事。
因着将要过节,置办果子的人家也多些,苗婶家的果子铺客人较之往日多了些。
正在忙碌的苗婶一看苏棠进门,便将手中的活交给苗叔,爽利地跟客人打了招呼,便迎着苏棠进了院中。
“苗婶,我家铺子也没什么人,我看这几日兰娘也没出来走走,便想过来同兰娘说说话。”苏棠笑道。
“兰娘本就没几个知心姐妹,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苗婶忙搂着苏棠说道,“这几日,兰娘都不出房门,每日就是待在屋子里发愣,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别说你是我,你苗叔看了也心疼。”
苗婶看了眼兰娘住的耳房,又说道“你花婶这几日也听说了这丫头的事情,给我出了不少主意,现如今,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人家是好儿郎,我如何问得出那样的话。”苗婶叹了口气。
“花婶出的什么主意?”苏棠好奇问道。
“你花婶说,先让枣花巷的那个媒人彭婶子放出兰娘要相看人的消息,不论招婿还是出嫁,先看有哪些好人家,一边挑一边等这杨家二郎,若是儿郎家的有这意思,便也算是成了,若是没这意思,也绝了兰娘的这番心思。”
苏棠稍思索了回道“但若是兰娘能主动些,咱们约媒人同那赵家二郎见见其实更好,不浪费好些时间,也不必一直等杨家的消息。”
“你是个明白人,我何尝不明白这是最好的法子,虽说这样显得咱家主动些,可这是关系兰娘一辈子的事,再主动些又何妨。”
“先问问罢,住得这般近,小时也一同玩过几天,万一促成了,也是一桩美事。”
“只是即便成了,也难两全,我家这情况,你也知道,就指着兰娘呢。”苗婶倚在房前,手指轻按着着头,“棠姐儿你同兰娘说会儿话吧,我在这站会儿,再想想。”
苏棠敲了敲门,“兰娘,是我,苏姐姐。”
没一会儿,门内便传来脚步声。
门一开,苏棠便看见兰娘微肿的眼,心中不免心疼,想是哭了几天。
兰娘头一低,细声说道,“苏姐姐,我这般做派会不会惹你轻视。”
苏棠心中一叹,忙将兰娘搂入怀中“怎会呢,兰娘向来柔顺,为了这婚事,前后踌躇。能同苗婶说这杨家二郎一事,已经足够勇敢了,怎会轻视你呢。我看你这般哭,只会心疼。”
“爹娘和花婶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敢,我从小就喜欢他。”兰娘声音颤抖。
“若他不喜欢我,我不知如何自处。若他喜欢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兰娘,我知道你心里也想一试,只是缺了些果断。”
兰娘握着苏棠的手,“可是我害怕结果。”
“可是你还是想知道结果。”苏棠将袖中的荷包取出,“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荷包,是我家兰娘亲手绣的,可这段时间,我听花婶说,你不刺绣、不出门,你还喜欢刺绣吗?男子,就是你生活的全部吗?兰娘,你要放弃刺绣吗?”
兰娘回头看了眼累在柜上的那些花样,沉默了会儿。等眼泪干了后,小声坚定回道“我决不放弃刺绣,一辈子都不会。姐姐,我晓得了,二郎的事我亲自跟娘认错。”
“圆满完成劝说任务!”苏棠一脸轻松地揣着苗婶给的乌梅干回了铺子,却不知她方才的一番话已经点燃了兰娘的斗志,兰娘也在之后的日子里不负众望,在温婉柔顺的路上越走越歪。
就这么一会儿,铺子的二楼便坐了不少健硕郎君,虽说颜值不是苏棠喜欢的类型,但这身材的确是不错。苏棠在平台换了不少书籍,现已学了不少潮流话。
“说是冬至日,汴河边要举办赛龙舟,就在铺子南边不远的地方。”花婶已将听到的信息迅速同步给苏棠。
“楼上的郎君们,这几日都要来练习,都想一举夺魁。听说若是得了第一,每人能拿十两银子。”花婶又说道。
“这么多”阿筝阿笙两个都被十两银子迷住了,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要是我年纪轻,我往那一坐,也是能得第一的好料。”常叔站起来抱着拳,也忍不住吹了两句。
“别吹了,帮我把那块黄色的纱布拿来。”一旁忙活灯笼的刘婶打断了常叔地表演。
“我不想这些,我就想着多来几个客人,让苏姐姐发大财。”阿筝笑着说道。
逗得几个大人乐得不行,“娘子,你可是找了个好帮工。”
“阿筝可真是个会说话的。”“你该想着让娘子给你涨月钱。”
“哼,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算账本去。”阿筝抱着账本便跑了。
这些日子阿筝阿笙的娘亲身体好了不少,昨日听说都能做些轻省的家务了,今日还给店里拿了些家里的腊肉。阿筝阿笙的性格跟着也欢快了不少,铺子氛围也更好了。
午时,苏棠吃了些花婶炒的青韭炒腊肉,味道比店里的腊肉更为鲜辣,听说是南方传来的做法。苏棠吃着喜欢,便按着市价同孔家又买了不少,也算是给店内添了个时令的肉菜。
未正时分,苏棠趁着铺子不忙,也开始忙活起来。因想着给常叔刘婶置办冬至的新衣,又怕两人阻拦,便只说出门逛逛。
热闹街,街如其名,此时人头攒动,街上各处都是马车、驴车,离着冬至日子近了,若不提前采买,部分商铺届时可能都要闭店归家歇息了。
苏棠先是去了布行买了自个的成衣,一件碧色芍药纹长衫短袄、一件藕粉色镶兔毛短袖短袄、一件天水碧色百迭裙及一件淡粉色夹毛斗篷,又给常叔买了身藏蓝色长袄和黑色鞋袜、给刘婶买了身绛紫色加厚长袄和同色鞋袜。东西较多,遂让布行掌柜的支人送去食铺。
又在摊贩上买了几个二踢脚留给阿笙玩,卖首饰珠链的也多,自家网来的蚌开出来的珍珠,没有头面铺子的精致,但略挑一挑,也有些不错的,什么珠串、手钏都比头面铺的便宜一半,苏棠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五六串,又买了些颜色鲜艳些的几朵绢花。可能是簪子做起来技艺比较繁杂,倒是没看见有卖珍珠簪子的。
不知哪家女子惊讶喊道,“阿姐,你看,那有卖珍珠的。”
苏棠觉着声音颇为熟悉,回头一看,原是自家食铺烤乳茶的常客。
等苏棠走回铺子,常叔已经把送来的衣服送回苏宅又折返回来了。官人们下值的时间也要到了。花婶和阿笙阿筝忙着备菜,刘婶也帮着洗菜、择菜。
冬日一日一日走近,苏棠前几日已在铺子前后门处挂上了两层厚厚的胡毯,屋内总是烧着火,铺子里总是暖烘烘的。院子里的小炉子也已经撤下来了,天气冷了下来,少有人再去院子吹冷风。
“掌柜的,来些你们这儿最像样的菜。”一碧眼卷发胡人男子掀开胡毯大步走入。
因阿笙还在二楼忙活着,只苏棠和阿筝在店内坐着,苏棠遂先倒了杯店内免费供应的姜枣饮子。
“这是咱家的姜枣饮子,您先喝着暖暖。”苏棠将饮子放在男客桌前,“不知贵客有几位,我好算算再给您上菜,可有些忌口?”
胡人先是喝了口热饮子,舒服地轻叹了口气,又操着不太熟练的口音说道,“两位,上多些,我们可比你们这些中原人能吃多了,我们没什么不吃的。”
“好嘞,您先坐着,我这就跟您点好。”苏棠瞅着这傲娇的胡人,心想,这人居然不胖。
苏棠按着熟客的喜好上了七份肉菜、两份青菜,又上了两份汤羹,两份馒头,谁知这人和其友人真就给全部吃完了。
连鱼肉都吃得干干净净,只余个漂亮的骨架。
苏棠没来得及惊叹,便看这卷发胡人在桌子前放了一块金子,“再来一份带走,稍微快些,我的朋友还等着呢。”说完话后,这胡人便同友人说起胡话来了。
苏棠掂量着这块金子,估摸着有二两,立刻积极了起来,忙张罗着花婶做菜。自个儿又去拿了些杯子碟子,装了些姜枣饮子、桂花蜜圆子烤乳茶,就这还不够,又添了些点心果子。
金子的魅力太大,苏棠装了满满登登的两个食盒,也没提押金和包装的事,全都大方送给了金子胡人。
苏棠望着金子越走越远的身影,真是舍不得,这种大方的客人能不能多一些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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