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画图

魏砚冷声问:“冯娘子,本官记得,昨日在冯家,你貌似不是这么说的?”

“不敢欺瞒少卿,我,我当时说得不确定,只是之后又想了想,是有此事的。而且我也认为,钟娘子这般实在不像是凶手。”冯二娘畏畏缩缩地说着,声音却越来越轻。

桓榆侧身看去:“冯娘子,我记得昨日你说钟娘子一直撑伞在雨中等候,你可是看见了钟娘子的面部,确定那人就是钟娘子。”

“这,钟娘子虽然说在我前方,可……可是……不是她撑伞难不成还有何人?她撑着的她的伞我还见过……”冯二娘皱起面容,略感为难地回她。

“桓娘子这话说得可笑。”钟钰不等她继续说,朝向桓榆讥讽一笑,自顾地接她的话,“连我是否在雨中都要怀疑,既如此,还找什么人证。桓娘子这是确信我便是这凶手了?不曾想大理寺竟也要他人来断案了?”

许是真的被激怒了,她说得甚为不留情面:“既然这样怀疑我,我也真是无话可说了。也好,那便叫我一道同意郎去了吧……只是可惜,意郎竟是死于非命,泉下也未能安息……”钟钰说着说着竟又隐隐约约开始抽泣。

众人皆是无言,有的也不知从何说起。

须臾,门外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辰初从外迈进,走到魏砚身侧,俯过身轻声道:“少卿,已经找许郎君确认了,放榜那刻,甚至是死者出事之时,冯郎君都一直同他在一处。”

魏砚沉着脸点头,扫了一眼堂下,随后向堂外喊道:“来人先将三人押回去。”

几个侍卫闻言从门外涌进上前,各自拽着三人离开。

见嫌疑之人离去,魏砚侧身厉声吩咐下属,“好好盯着这几位,明日会审前不许出任何差池。”

苍宇登时领命,出门安排人。

辰初此刻又向他汇报:“回禀少卿,属下还查到了,医馆的那位权贵……许是郭仆射家中的家丁。

“郭仆射?”魏砚闻言神色狐疑的瞥去。

“是……听闻是郭家郎君的一位宠妾生了病,差人在致和医馆抓药,回去吃了药便上吐下泻之后还吐了血。”辰初轻声地说与他听。

魏砚呼出一口气:“若真是郭仆射所言,太医署倒确实不敢再招燕德忠。”

“少卿,属下也去太医署核实了,冯郎君的父亲冯宽确是同所说的一般四年前离开太医署,两年前因病逝去。”

辰初边将打探出的事情说着,边又自个想着:“而至于他为何离开太医署,属下听闻是待得不顺且总被贵人斥责,他似乎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不喜其中奉承,便离去了。”

魏砚说:“你去将燕德忠带来,有话问他,先别告诉他郭家之事。”

辰初领命离开。

待堂内人较少,人都差了出去后,魏砚微仰头,看向桓榆同云疏:“方才钟钰的话,你们都别入心里去。”

云疏客气地笑着,却是不言。

桓榆面色无常,漫不经心地回他:“钟娘子说得实则也没错。只是……前几日见着钟娘子,竟也不知她口才这样好。”

魏砚眉头微皱:“是……仍有存疑。”

桓榆又说:“不过她说得也不错,我们也是心急为她安了个凶手的头衔。这香囊确有可能是她所为,那银针和银针上的雪蚕粉又怎么解释,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疏点着头,右肘撑在左手上,摸着嘴角思索着:“如果都应钟娘子和冯郎君所说,皆有在场证人,那么他们二人便都不会有现场作案的可能,毕竟两种毒性相碰只要一刻钟便可致命。”

“也许其中有人说了谎,不得为证。毕竟冯郎君同那位许郎君较好,且冯郎君对钟娘子有意,又怎会见她陷于险境。又或者凶手不止一人,几人协同行凶。”桓榆这样推测着,惹得几人看过来。

在众人一起探讨的时间内,辰初将燕德忠领进了堂中,

燕德忠方踏进门便俯身见礼:“见过官爷。”

“你将见到钟钰娘子在医馆的事情细细说来。”

燕德忠闻言娓娓道来……

“是官爷提到钟娘子,草民才想起这事,草民也只见过她一次。”燕德忠面色认真,全然不像在扯谎说假话,“钟娘子所拿的药膳里,确实有马钱子仁。”

“不论如何香囊中的毒钟有极大嫌疑。至于凶手若真是她,她行凶的缘由又会是什么?”

云疏仍旧有些纳闷,抛出疑问:“可是钟娘子说郑旬意是她的救命恩人,解了她的重症,这又作何解释?恩将仇报?”

“救命?他?“燕德忠突然出声讥笑,“就他郑旬意也能救人之命?”

“燕郎君此话何意?”魏砚瞬间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

燕德忠抬手抱拳一礼,大大方方说:“回官爷,草民也是同郑旬意这人同工一月有余了,虽说我们有时分时辰而做工,但是草民也看得出来。郑旬意这人除了些许药材能分辨出,但于医术而言也就是个草台班子,上不得台面,怎可能治病救人。”

魏砚眸底闪过一丝惊诧,甚至有一丝难以捕捉到的了然。而后他想到什么,吩咐人将大理寺从钟钰家搜出的药箱拿到这处,打开后,给云疏和燕德忠一同展示了一番。

云疏上前看了看,颇为诧异:“这药箱倒是药具齐全,竟连这银石榴罐都有。”

魏砚对药箱摊手,问燕德忠:“燕郎君可见过此药箱?”

“未曾见过。”燕德忠摇着头。

魏砚已经完全不急,慢慢问他:“燕郎君既说郑旬意医术上不精不得台面,那又是怎么个不精法?”他想到了吕若望递来的郑旬意的籍贯文书。

燕德忠回:“倒也不是,只是草民是喜好药理之人,便是能看得出,他这人对医术无感,甚至是不喜。”

魏砚眉尖已然拧成“川”字。

钟钰曾说郑旬意的许是他的母亲学的医术,而其母实则医术不精,郑旬意同样这般,且更不喜此事,为何前些日子才又将药箱收起?

“这么说,郑旬意许是不喜医术且亦不精,那为何会在家中备置如此齐全的药具和调制的药膳?”云疏同样问出了他的疑惑。

“钟娘子在说谎!”

三人瞬间都意识到了什么,来回转眸,皆对上了眼。

……

日落山腰,时辰有些不早了。

魏砚屏退燕德忠,谢过桓榆、云疏二人,又差人套马车将她们送了回去。

云疏在马车内浅浅地伸了个懒腰:“明日是不是就能知道凶手到底是何人了,我倒还挺期待。”她努了努嘴,有些遗憾,“要是能去围观就好了。”

“案件私密,我们已经掺和得够多了,还是提防些的好。”桓榆瞥她一眼。

云疏歪头瞧了一下她,而后忍着笑意:“我倒瞧你查得入神呢。”

“局势所迫。”桓榆红唇浅抿。

云疏也不拆穿她,笑吟吟问:“那今日咱们一起用晚膳不?自打我来这上京城,你我都未一道相聚,你也不请请我品尝一番这长安的美食。”

“好,那便去东市的春寿铺子吧。”桓榆自然爽快应允,说完她便掀起车帘,告知车夫向东市驶去。

两人悠哉悠哉地在东市铺子的酒楼用完膳,便相互告别,各自回了府。

临行前,云疏还撺掇着桓榆届时去打听,若是明日早些得知了真正的凶手,便赶紧来向她汇报。

月色朦胧,今日的雨在太阳落山之时便已经停了,空气俨然清新许多。东隅苑的竹子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鲜有透亮的露珠在夜光中泛着光。

桓榆望着竹叶上的露水,渐渐出了神。

她想到白日里在礼部的查探,和大理寺的问话,心下略感焦灼,发觉总有一颗难解之结扎在心口。

终于,她拿出笔墨纸砚,摊上镇纸,提笔勾画着什么。

品笺被她的所为吸引,偏头看去。只见白纸上黑色的墨汁一笔一画,纵横交错,看上去像地图但好似又不是。

“姑娘在画什么?”

“礼部南院图。”

“礼部南院?”品笺不解。

她画的是一张从上往下看的礼部南院的俯视图。

桓榆仔细盯着这画看了看,而后将那图纸拿开放到手边,后取出一张纸,提笔又画。

品笺再次看过去,这张同方才那张不同的是,这张图更加有着真实感,那礼部南院的外轮廓模样仿佛就似真非真地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一幅更加立体的图画。

桓榆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图,随后又抬眸看了一眼手边那张较为简单的图。

她回想起今日在大理寺冯二娘说的话:“可是不是她撑伞难不成还有何人?她撑着的她的伞我还见过……”

她又想起在礼部之时,那下人夫妻二人撑伞踏雨而来,随后取香囊的男子说的话:

“原先属下是在那处清扫的,只是前些日子南院这处为了修缮,将那告示栏又刷了新漆。谁知这雨一下将漆都冲散了,实在不好清理。属下便想着去……”

她垂眸思虑良久……

刹那间,灵光乍现,她眼底倏地亮了起来。

她不容置疑地出声,好似在说与品笺听,咬字无比清晰:“我知道了。”

“姑娘知道什么了?”品笺满是疑惑,侧头问她。

桓榆目光坚定,一字一字道:“当场、人证。”

闻此,品笺却依旧不懂她到底明白了什么。

但是她向自家姑娘面颊那处看去,只见她双眸骤然泛起亮光,挑着眉梢,嘴角浅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品笺有些怅然又有些欣喜,好久没见姑娘这般迥然又这般有活力了。

她掀起眼帘,向屋梁处望去,心下却想着,是因为魏少卿?还是云姑娘?难不成,果不其然?还是因为查案吗?

桓榆:俺喜欢刷凶案小视频~

求求收藏~很努力在推理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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