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珊倒吸一口气，手快速往后握住腰上插的一把手枪，拉开保险栓。然而眼前小女孩只是歪了脑袋，一副好奇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进攻的意图。这让苏珊想起先前穆回忆里的事情，在穆开枪以前，那个啃噬尸体的小女孩同样没有流露什么恶意。

她于是改了主意，松开握着枪的手，对着小女孩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来：“我是来这里采风的摄影师，不小心迷路了。”

“什么是摄影师？”小女童歪了脑袋，一派懵懂地望着苏珊。

“就是用这个盒子，把你看见的样子印在一张纸上啊。”苏珊举起胸前挂的相机，边介绍着，边观察女童的反应。

“是照片吗？”小女童因为认出，惊喜地大叫起来，“我知道，我妈妈就有一张！但是妈妈说是印在什么板子上的。”

她看起来如此可爱天真，就像一个普通的四岁女童那样，也没有任何丧失理智的样子……但，门外切实存在的尸体又让苏珊警惕，这可能是恶魔的某种幻术或者伪装。

“那是锡版照片，更早以前是那样的。”苏珊这会儿眯着眼笑起来，同时有了主意，问女孩：“要不要姐姐也替你拍一张呢？”

“好啊好啊！”小女童很感兴趣地跑过来，“可以把我的样子也印在照片上吗？”

“可以哟，你站在这里就好。”苏珊趁机伸手拉一下她的胳膊，温热的，柔软的，切实存在的皮肤触感，不是幻觉，“待会儿看着镜头，就是这个圆圆的大眼睛，等姐姐数到三的时候，你就笑一下，好吗？”

“嗯。”小女童有些害羞地点一点头。

苏珊拉开相机皮腔，眼睛望着取景镜里小女童，瞳孔底部亮起幽光，“三、二、一……”

她尝试阅读女童的记忆，然而使她意外的是，魔眼竟然无法共感到她的意识！！

怎么会这样？……苏珊略微皱起眉头，脊背发凉。没办法当面阅读他人记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当下，她还是在关闭魔眼的瞬间按下快门，然后抬起头，笑着对女童说：“拍好了，不过要看照片还得等到明天，可以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吗？姐姐会让邮差叔叔送过来给你。”

“丹妮尔！我叫丹妮尔·尼奥姆！”小女童脆声说着，突然想到什么，露出欲言又止的犹豫神色，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她：“也可以给我的妈妈也拍一张吗？”

“……当然可以。”苏珊点一点头。

“那太好了！”丹妮尔又恢复了活力，小跑进家里，回头对苏珊说：“妈妈就在楼上睡午觉，我带你去找她！”

苏珊犹豫了一瞬，还是迈开脚步跟进去。因为拉着窗帘，屋子内中显得幽暗。客厅和厨房虽然狭小破旧，杂物又堆得很多，但墙壁上带流苏的挂毯、椅子上的针织坐垫、各处摆放的花瓶和内中已经半枯萎的花，无一不显露这房子曾被很认真地布置过，且因此显出一些陈旧的温馨——如果壁炉旁，没有躺着一具小女童的尸体的话。

浓烈的血腥味道，苏珊哽着喉咙，呼吸滞了一下。

那女童的尸体——似乎也是丹妮尔，她穿着与丹妮尔一样的衣服，半阖着眼睛，倒在一大滩深红色的血泊中。

难道是先前被穆用枪打死的尸体，转移到了这里？但如果是这样，血迹不该如此完整……苏珊无法理解，而快乐地跑在前面的小丹妮尔，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地上的“她”，她穿着棕色小皮鞋的脚踩到血泊里，咚咚咚在楼梯上踩出一串小小的血脚印，“快跟上来啊，姐姐，我妈妈就在楼上！”

苏珊望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珠，与满脸活泼可爱的笑容，对比地上睁着眼睛，被死气笼罩的尸体，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她沉一下心，边跟着她上了楼梯，边斟酌着问：“对了，你有看见过一位很瘦很白，穿着东方褂袍的先生吗？”

小丹妮尔脚步突然停下来，但并不转过脸，“见过哦……姐姐你认识他？”

苏珊因为她沉下来的语调提高警惕，当下仍是说：“他是我的同伴。”

“可他是敌人啊。”小丹妮尔转过脸来，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和愠怒，“姐姐是他的同伴，难道也是我的敌人吗？”

苏珊因她的异样心脏收紧，她对穆的敌意可以转移到自己身上。此时，苏珊注意到楼梯的墙壁上，有大片溅射开的血液和脑浆，粘稠缓慢地往下流淌。幽暗的天花板也沿着缝隙渗出血珠，一颗颗挂着往下滴流。这些东西攻击着她的神经，使她不得不担忧起穆的处境，以及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但这些狂澜只在她心里，表面上，她依然保持着镇定：“姐姐不是你的敌人。还记得吗？姐姐是来替你妈妈拍照片的。”

“你不是！”小丹妮目露凶光，“我不会让你伤害妈妈！！”

她说完瞬间，咧开獠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苏珊冲过来。而苏珊此刻早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在闪身躲开两下小丹妮尔的袭击之后，利落地掏枪，在不到半米的距离里扣动扳机。

“啪”地一声，子弹正中了她的眉心。丹妮尔在半空中滞了一下，身体突然失力，往下跌落。苏珊侧身躲开，看着她小小的身体如一个不受控制的布娃娃般快速滚落下楼梯，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大滩殷红的血液自她后脑涌出……苏珊抑制着心脏剧烈的发凛，即便已经确认了丹妮尔不是普通的人类，这样脆弱逼真的死相，还是使她不舒服地皱蹙了眉。

而下一秒钟，她的眉头皱蹙得更紧，一阵剧烈尖锐的疼痛自她左小腿如刀割般地蔓延，苏珊低头，看见满脸狰狞的小丹妮尔不知何时趴在台阶上，獠牙深深嵌入自己的小腿！血不断透过衣服渗流出来，幼童黑乌乌的眼中满是凶狠与愤恨，像要直接将她生吞活剥！！

恐惧，深沉的恐惧瞬间浸润了瞳仁，如毒液般瞬间麻痹了苏珊的心脏。她提起一口气，正欲再开枪，小丹妮尔脸上突然浮现了黑色的字符！然后，下一瞬间，丹妮尔似呛到般地松口，两只小手抓着上仰的脖颈，仿佛不能呼吸，面露极度痛苦的神色，不断挣扎呛咳着，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是“卡莱尔的水流”，通过操控水流进入对手的鼻腔，使水不断呛进肺里，以一种如刀割凌迟般的痛苦折磨对手。卡莱尔作为恶魔早已经被祛除了，借用这种能力的自然是穆的符咒。

此刻，小丹妮尔挣扎着滚下楼梯，倒在距离先前那具幼童死尸不远的位置，血又不断地漫流开来，两个相同的女童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如此超现实又惊悚的一幕。苏珊抑制着心脏的狂跳低头往下看，一种怪异扭曲的感觉擢获了她。

“我刚才想，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呢。”穆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苏珊抬头，看见他笑嘻嘻站在楼梯口，“你总是来得那么及时，苏西。”

——TBC——

互相都觉得多亏了对方的搭档里一定有一个是傻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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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丹妮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