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家，还是去公司？”

景阑珊虽是这么问，但她行驶的路线正是去楚晨歌家的方向。

“我不回家，随便找家4S店把我放下吧。”

“你要买车？”

这话说完，景阑珊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毕竟，换做是她，也不想再开一辆被泼了油漆的车子。

想到早晨发生的事，楚晨歌有些嫌弃地说：

“那辆车陈雨桐碰过，太晦气了。”

说完，楚晨歌的胳膊抵在车窗上，右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左手随意摸了下景阑珊的脑袋。

都是人类，景阑珊就可爱许多。

景阑珊微微偏了一下头，试图躲避。

毕竟她比对方年纪大，总被一个小孩摸头算怎么回事。

“我可是你老板，你不能总摸我的脑袋。”

“怎么，怕长不高？”

楚晨歌是听说，人类好像有这个说法，可景阑珊在女孩子里已经算高个子了，不需要再忌讳这个。

“你！”

景阑珊深吸一口气，自己不能因为这件事和她计较，毕竟楚晨歌刚报废了一辆车。

“前面一片都是卖车的，停那可以吗。”

“都行。”

车子对楚晨歌来说只是表面的代步工具，真要快速移动，还得是魔法。

“啧，怎么越靠近4s店，车反而越多……”

景阑珊正打算找个地方把车停下，可几辆车飞快地开了出来，逼得她不得不避让。

那车子还没上牌，估计是试驾的。

只是，试驾的也不该开成这样啊。

“销售怎么也不跟着点，也不怕出事儿……”

话音刚落，一辆车就冲着景阑珊的车子飞驰而来。

路边还有行人，景阑珊不敢乱打方向盘，只好加速避让。

那辆车子仿佛铁了心要撞自己，景阑珊只好猛踩刹车。

“小楚，小心！”

才说完，两辆车就撞到了一起。

车祸，一场有预谋的车祸。

楚晨歌看清了对面车子的司机，是同类。

车子翻倒的一瞬间，楚晨歌迅速解开了安全带，然后紧紧抱住了景阑珊。

安全气囊果然没有弹出，她只能用身体护住景阑珊。

用魔法伤害人类，是吸血鬼的大忌。

任何异界的生物来到人类世界之前都会签订条约，不可以随意用魔法伤害人类。

可对面这个家伙，没有直接将魔法用在景阑珊身上，而是对景阑珊的车子做了手脚。

车子翻到了绿化带，车门有些变形，楚晨歌用力推了推也没能打开。

“该死的！”

楚晨歌咒骂一声，作为一个优雅的吸血鬼，她鲜少说脏话。

景阑珊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她尝试动了动，发现玻璃碎片似乎扎进到了她的手臂。

血腥味开始蔓延。

楚晨歌捏紧了拳头。

比血腥味更刺鼻的是汽油味。

她用力将车门掰开，然后解开景阑珊的安全带，将人从车子里推了出去。

景阑珊前一秒还被挤得不能动弹，后一秒她离开了车子，便迫不及待地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不对，楚晨歌还在车子里。

景阑珊艰难起身，走到车子旁边。

右脚的高跟鞋被掰断了鞋跟，导致她走路一瘸一拐。

“小楚，你还好吗？”

景阑珊试图将楚晨歌拉出来，可她一伸手，一滴血落在了楚晨歌的手臂上。

楚晨歌皱着眉头，从车子里爬出来。

眼看着汽油淌了一地。

“快走！”

楚晨歌紧紧抱住景阑珊，往一旁扑了过去。

景阑珊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紧紧地抱着楚晨歌，下一秒，车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汽油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晕眩的感觉让楚晨歌有些心慌。

“小楚，你没事吧！”

景阑珊尝试着爬起来，她见楚晨歌似乎要晕过去，忙拿出手机要打120.

方才，是楚晨歌护着她，才让她只受了些皮外伤。

“小楚，你别怕，120马上就到。”

景阑珊担心楚晨歌因为车祸伤到头部，她伸出手轻轻撩起楚晨歌的长发，试图看她被头发遮掩的地方有没有明显的外伤。

“你别过来！”

楚晨歌强撑着站起身，推开了景阑珊。

血腥味，离她太近了。

突然被推开，让景阑珊有些不知所措。

“你流血了，别过来。”

“啊？你晕血吗？”

景阑珊慌忙后退两步。

“我只是想看一下你有没有伤到头部，小楚，你还好吗？”

楚晨歌一手捂住嘴巴，一手用力摆了摆，示意景阑珊自己没事。

她并不是因为晕血想吐，而是因为血腥味露出了獠牙。

作为一只高等级的吸血鬼，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没事，你……你离我远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楚晨歌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

不能让人类看到自己漏出獠牙。

楚晨歌缓缓蹲下，然后抱着膝盖低下头，这样子，就不会被人类看到了。

可血腥味还萦绕在她的身旁。

“小楚……”

景阑珊有些心疼地看着楚晨歌，她多想去扶起楚晨歌，可自己的手臂还在流血。

此刻的她踩着一高一低的鞋子，身上混杂着灰尘与血迹，看上去一身狼狈。

而肇事者，却依旧光鲜亮丽。

“你们没事吧？”

一个一身红裙的女郎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华丽的红裙，明亮的首饰，闪闪发光的金色高跟鞋。

这个女郎，就像是晚宴的主角。

可偏偏，她出现在了不该她出现的地方。

方才，就是她开着无牌车撞到了景阑珊。

看着那女郎细长的鞋跟，景阑珊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开车穿高跟鞋！？”

女郎听到景阑珊的质问，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也穿着高跟鞋，怎么还把鞋跟踩断了。”

“你！”

她的鞋跟，明明是为了安全驾驶，自己掰断的。

景阑珊懒得解释，她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楚晨歌难受地蹲在地上，她顾不上追责，而是放缓了语气，对那女郎说：

“喂，我朋友有些晕血，我不能靠近，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她有没有事。”

“晕血？”

女郎勾起红唇，缓缓靠近楚晨歌。

她的手轻轻搭在楚晨歌的肩膀上，轻声问：“亲爱的，你没事吧？”

被触碰的一瞬间，楚晨歌觉得自己心中的躁动得到了舒缓。

是同类。

可是敌是友她还分不清。

但好在，自己已经能够收起獠牙。

楚晨歌抬起头，看着对方有些泛红的瞳孔。

“你是谁？”

“抱歉，我刚才在试驾，还不太熟练，不小心撞到了你们的车子。”

“不小心？”

楚晨歌可不信这套说辞。

刚才，这个女人明明想杀死景阑珊。

楚晨歌站起身，她绕过女郎，走到景阑珊面前。

“你没事吧？”

景阑珊摇了摇头，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楚晨歌。

见楚晨歌脸色惨白，她忙将受伤的胳膊藏在身后，“小楚，我没事，只是有些擦伤。你不要看我了，我衣服上都是血。”

浅色的衣裳沾了血，便十分显眼。

可景阑珊顾不上疼痛，她只想知道楚晨歌有没有因为保护自己受伤。

“小楚，你……”

“没事就回去吧。”

楚晨歌打断了景阑珊的询问，她拉着景阑珊的胳膊，想把人带走。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有些弱，这里还有个同类，她不确定对方想干什么，只想赶紧带景阑珊离开。

“哎？我刚打了120，还通知了保险公司，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你别着急。”

说完，景阑珊深深看了眼那位红裙女郎。

这女人，刚才居然叫楚晨歌“亲爱的”，或许这是酒吧常客的口头禅，可景阑珊还是十分介意。

“喂，你用不用一起去医院。”

女郎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怕我跑了？不用担心，这事我也有责任。你们先去医院，检查和治疗的费用算我头上。对了，还有你的高跟鞋。”

“不必了，我的车全险，用不着你赔钱，你的钱还是留着赔偿4S店吧。”

景阑珊踩着一高一低的鞋子有些狼狈，这事儿虽然是对方的责任。可这点钱，即便没有保险，她也用不着别人来买单。

更何况，这个人看起来对楚晨歌图谋不轨。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景阑珊见楚晨歌“晕血”的症状似乎好了些，她转过头轻声说：

“小楚，救护车马上要来了，你先去医院吧，我在这等着保险公司的人。”

景阑珊觉得自己身上的皮外伤不要紧，可楚晨歌就不一定了。

楚晨歌摇了摇头，有些吃力地说：

“你先去医院，我没事，缓缓就好。”

楚晨歌紧紧抓住景阑珊的手腕，她可不想把景阑珊和这个吸血鬼留在一起。

红裙女郎见楚晨歌急着送走受伤的人类，她笑道：

“怎么，怕我吃了她？”

见楚晨歌不说话，她靠近一步，低声说：“还是说，你想吃独食？”

“喂，你离她远点！”

景阑珊有些戒备地挡在楚晨歌面前，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对楚晨歌绝对有非分之想。

景阑珊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是les酒吧的调酒师。

那个吓了自己一跳的女人。

“你……是叫瑰拉？”

景阑珊隐约记得，这个女人说过名字。

瑰拉有些惊喜地挑眉，这个被自己吓坏了的人类，记性还不赖。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只是，这个人类，怎么敢挡在吸血鬼面前？

瑰拉？

楚晨歌仔细想了想，她不觉得自己认识这位吸血鬼小姐。

救护车停在了路边，随之而来的还有记者。

“走！”

楚晨歌拉住景阑珊的胳膊，不等医护人员下车，她便拉着景阑珊走到救护车前。

“喂，你真不用一起去医院？”

景阑珊还是觉得，这个叫瑰拉的女孩，就算不用去医院看皮外伤，也得去看看脑子。

楚晨歌把景阑珊推到救护车上，见景阑珊还回头看那个叫瑰拉的吸血鬼，她冷冷地说：

“她死不了。”

说完，楚晨歌就像关上救护车的门。

见楚晨歌似乎也不打算上车，景阑珊不放心地问：

“小楚，你不一起去医院吗？刚才你护着我，虽然没有外伤，可也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千万别伤着骨头和内脏。”

“我晕血，不和你一起去，你的伤口要马上处理，我一会儿去医院找你。”

且不说自己本来就没事，更何况，自己是吸血鬼，怎么能去人类的医院？

救护车将景阑珊带走，楚晨歌才走到那个红裙女郎面前。

景阑珊离开后，楚晨歌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恢复了正常。

“瑰拉……我们认识吗？”

楚晨歌走到瑰拉的面前，她的瞳仁也逐渐变成暗红色。

两人逐渐靠近，而周围的人则被控制着远离了车祸现场。

见对方没有说话，楚晨歌继续问：

“为什么要对一个人类下手？朋友，你违反吸血鬼在人类世界的规则了。”

“只有弱者才需要遵守什么规则。夜歌，你是不是在人类世界生活久了，居然忘记了我们吸血鬼的生存之道？”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才是吸血鬼的法则。

夜歌……

这个名字让楚晨歌觉得有些陌生。

她从棺材里醒来的时候，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沉睡。

她只记得，自己讨厌血液。

为了逃避吸血鬼的生存法则，楚晨歌来到了人类的世界。

五百多年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

“我不认识你，也不喜欢吸血鬼那残忍的生存法则。请你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也不要伤害那个人类。”

不要伤害人类？

吸血鬼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夜歌，你爱上了人类？”

瑰拉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她凝视着楚晨歌的眼眸，试图看穿楚晨歌的内心。

爱？

楚晨歌不知道什么是爱，可听到这个字与景阑珊产生了关联，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跳动。

心跳的感觉是爱吗？

可自己甚至不了解这个人类，自己只是被她的血液吸引。

“什么是爱？”

楚晨歌只是不想景阑珊难过，不想景阑珊受伤。

因为那个人类女孩一旦难过，一旦流血，就会让自己想要吸血。

虽然那个人类女孩真的很美，也很讨人喜欢。

虽然那个人类女孩对自己也还不错。

可楚晨歌不确定自己会爱一个人类。

楚晨歌的反应被瑰拉尽收眼底，感觉到楚晨歌的心脏在跳动，瑰拉冷笑一声：

“真想不到，你会爱上一个人类。”

你怎么能爱上人类呢？

瑰拉的眼中有难过，有失望，也有恨意。

楚晨歌读不懂这些感情，她只是淡然地说：

“不要伤害人类，不然会引来吸血鬼猎人。”

“你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那个人类？”

瑰拉一步步逼近。

楚晨歌能感觉到，瑰拉的靠近让她不再想要吸血。

或许，自己应当与同类生活在一起。

可她不喜欢吸血鬼的生活。

“我们是同类，我不想你引来吸血鬼猎人，我不想你们打扰我的生活。”

瑰拉点了点头，她笑了，笑得有些悲凉。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瑰拉那被染红的指甲动了动，指尖立刻出现一张黑色的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你会想要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