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这腰本就不好,干嘛还替别人挡板子,现在走路都费劲,也没见他来看过一回,真是吃力不讨好。”冬枣边抱怨边为徐遗擦药揉搓,一想起那个萧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偏生公子还袒护他为他说话。
徐遗低声,声音里有数不尽的失落:“冬枣,越说越过了。”
冬枣撇撇嘴:“药擦好了,公子早点睡吧。”他说完出了房门,没见着书房窗户旁闪过一个人影。
人影靠在墙角不敢走动,还紧张着刚才险些被发现的时刻,他摸了摸怀中小猫轻声拜托道:“麻团,你今晚帮我陪陪他。”
麻团“喵”地一声跳下,跑进了徐遗的卧房里,钻入温暖舒服的被窝下。
人影细听见屋内传来些许玩笑声,便翻墙走了。
萧程回到质子府后,去了有庆的屋子,气恼问:“邹荣那个王八羔子打了你多少板子?”
有庆小声回答:“十……十多板。”
“那徐遗呢?”
“世子,你都知道啦?”有庆一惊,不敢隐瞒,“一共三十板,剩下的都是徐相公替我挨了。世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道歉。”
有庆低下头:“都是我擅自做主去济河瓦子,害得你被怀疑,也害徐相公受伤。”
萧程突然凑近,看着有庆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结果有庆一个趔趄跪在地上,举起手发誓,对萧程坦白哭道:“世子!我对天发誓,我绝无其他心思。从宫里到这里,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把我当人看。
你和我说的那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从那刻开始我就认定你了,不是因为世子这个身份,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我不清楚你和徐相公在调查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们做的一定是好事。我受了这么多恩惠无以为报,若是要用到有庆的地方,还请世子开口,就当是我报答这份恩情了。”
萧程未料到有庆会如此,深受感动,他扶起有庆,对他说:“再大的恩,也不必以命相酬。记住,任何时候,活着最要紧。”
有庆点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那世子还生气吗?”
“生气,我当然生气。谁打的你我找谁,你身上的伤,我会加倍还回去。”
明月跳入水中,舟桨拨开水面让它游荡,庭玉坊就坐落于崇明门外的春水河岸。
此时华灯初上,红烛明天,弦歌不辍。无论是坊内还是花船上,处处莺吟燕舞,酒香四溢。
萧程仰卧在一叶小舟上闭目听曲,岸上柳枝摆下拂过他的面庞,他的耳朵正略过婉转清歌找寻某个声音。
“来来来!今日这席我请了,各位要是与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那邹相公都这么说了,我们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啊。”
“哈哈哈哈哈……”
萧程缓缓在张开眼,透过柳影瞧见了邹荣广邀朋友,三五成群的往坊内去。他随手带走摆放在身边的几块石子,跳下船移步跟上去。
邹荣订的厢房在三楼,从窗户往外探便是热闹的春水河,萧程站在正对楼,能清晰地看见邹荣等人的一举一动。
邹荣点的酒水菜肴已经齐备,正给他那些朋友倒酒时,装酒的瓷瓶便突然裂了,酒水洒落浇了他一身,顿时气急:“你们怎么回事儿!竟敢拿这个打发我,把你们掌柜叫来,唉哟!”
他唤来跑堂打算开骂,额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顿时起了个大包。他咬牙捂着额头不敢触碰,又是被一击,手也跟着疼起来。
脚边滚过一块小石子。
邹荣捡起石子满目望去,眼放怒气,大吼:“是谁!给我出来,捉弄到我的头上来了!”
萧程走到厢房门口,脸上挂笑拿起弹弓往门上敲了敲。
跑堂回头:“客,客官,您找谁?”
萧程用下巴一指:“我找他。”
邹荣细瞧起来人,翻肠倒肚也没见过他,指着萧程鼻子叫骂:“哪里来的狗东西,坏了我的雅兴!”
萧程冷哼,大步向前朝邹荣走去,众人见他面色凌厉,默默吞了口水后退一步。
“啊!”萧程用力掰着邹荣还未放下的手指,只听“咔嚓”一声,好似骨头断了。
“啊!”邹容再次惨叫,另一条好胳膊也没逃过断骨的命运,“你!你可知我是谁,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朝廷命官。”
“我知道。”萧程不屑地回答,扬起手往人头部挥几拳过去,“我只当你是臭沟粪土、墙根烂泥、人人都能呼来喝去的走狗!”
与邹荣一道来的那些人看呆了,惊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气得邹荣在喘息之际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于是萧程身后飞来一把椅子,他偏头侧身,抬起一脚踹了回去。那人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一肚肥肠,哪经得起萧程的反击,连人带凳摔了个狗吃屎。
“谁要是帮他,我敢保证下场比他还惨,我向来说话算话。”
邹荣身上没有一处不承受着萧程那泄愤的拳头,两个鼻孔流着鼻血,带着浑身剧痛退在了窗边,站都站不直,他惊惧不已:“……我乃朝廷命官,可以治你死罪!识相的话,还不快快住手!”
萧程宛如听了一场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朝廷命官,你也配!”接着揪起邹荣的衣领发狠道,“刚才被你朋友打断,我都忘了打了几拳,那就重新来吧。”
“啊别别别!”邹荣疯狂摇着头,鼻青脸肿的哭着求饶,“我,我可以给你钱,要多少有多少!”
“刚才不是还要治我死罪吗,那你就好好看着,永远记住我这张脸。”萧程掐着他的下颚,再道,“还有,我不要钱,只要命。”
他松开人抬起脚奋力一踢,将人踢下了庭玉坊三楼,掉进春水河里。河上花船内的客人见这景象先是惊叫一声,后来便全出来看戏了。
邹荣在水里上下扑腾,而那些人对他只有纷纷议论。
“朱内官,我有事要面见官家。”赵眄站在赵琇的寝宫外。
“安王稍后。”
赵琇饮了药之后才宣赵眄觐见。
“臣,请官家安。”赵眄瞅见朱内官刚端下去的空药碗,关心道,“爹爹还在喝药?”
赵琇不在意:“老毛病了,你来见朕想说什么?”
赵眄奉上备好的奏疏:“这是臣新查到关于济河瓦子一案的线索。”
赵琇展开细细看起来,越往后看喉间的难受劲儿也就越大,再次咳起来。
“杜自全此人私藏私贩火药多年,所得钱财全都存于自己的私库里,现已被臣查封。其实淮庄一案就已牵出,臣因怕打草惊蛇才隐瞒不报,后续私下探查,未曾想杜自全竟敢栽赃他人,炸了济河瓦子,以致牵连了更多无辜之人。
从淮庄王狐到兖州李绪再到杜自全,层层相扣,传递消息之迅速,不得不令臣多想。”
“你的意思是,朝中还有其他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官家,我朝能有今日实属不易,杜自全狼子野心将火药销往海外,无疑是为后世埋下祸根。今天下安定富庶、百姓安康居福,官员之中又岂能容这些人为民做主?”
“杜自全现在何处?”
“庐陵府。”
“你去再查。”赵琇挥手撇掉了奏疏,又道,“至于杜自全,抄家斩首。”
“臣遵旨。”
杜自全一案令朝野轰动,前不久还高调的在御街上叩谢圣恩,到今日恐怕连赏赐都没躺热就人头落地了。
谏院的官员们纷纷上书请求彻查,严防此案再次发生,一封封奏疏把赵琇的御书房都堆满了。
徐遗腰伤已大好,只因他家中每日都会莫名的冒出一些上好名贵的药膏,却不见人来送。
阿程,你这又是何必……
“公子,有个人来送帖子,却不说是谁。”
冬枣递去贴子,上面只写了:望天楼一叙。
徐遗踏进望天楼,便立刻有人引他至一雅间。他推门而入,见一男子身长如玉,背对他立于微风吹过的窗前。
“在下徐遗,敢问阁下是?”
男子转身,徐遗甚为意外,随即正色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瞻温和笑着:“不必多礼,请坐。”
“常听勉知提起你,今日总算得以一叙。”
徐遗:“不知殿下要臣前来,所谓何事?”
“我要你替我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赵瞻把话说完后,轮到徐遗觉得疑惑不解:“殿下为何不想把这事告诉安王?”
“这人当年被贬的案子,是我办的。”赵瞻的神色仿佛飘去很久之前,眉宇间染上几丝不忍,“告诉勉知,他难免会因为我而生出许多顾虑,不好叫他牵绊住,你能明白吗?”
徐遗应下:“臣明白,臣明日就启程。”
“请。”赵瞻举起茶盏与徐遗同饮。
行礼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徐遗仍觉心里头空落落的,他拿起某瓶药膏,思前想后还是动身去了质子府。
有庆一见他来心中高兴,二人互关心了伤势,有庆便滔滔不绝地给徐遗讲述近日萧程的状况,把暴揍邹荣讲得是眉飞色舞。
邹荣在庭玉坊被打的事情,徐遗也有耳闻,下手的程度确实符合萧程的性子。
“你来做什么。”冷冰冰的话语落在相谈正欢的有庆和徐遗身上。
有庆讪讪对徐遗一笑,想要表示世子就是嘴硬,心里还是很关心徐相公你的。
“我来谢谢你的药。”
“什么药,我没听懂。”
“要是想送的话也该送新的,这几天的药,我全都在你府里见过。”徐遗边走上前边道。
萧程的视线先是盯着徐遗的腰,走路姿势也与以往一样,确认大好之后才把视线对向他的眼睛。
却不知自己盯着徐遗的腰看了许久,此刻人已经在阶上了,他连连后退几步,忙说:“你看错了吧,我府里的全都给有庆用了。”
徐遗见他躲着的模样,心又被刺了一下,停下道:“阿程,我们这样还要到什么时候?多日不见,你就一丝也没想过我,不想见我?”
萧程撇过头:“你想说什么。”
明日就要离京,今晚我想见见你。
徐遗张开口又闭上,把这句话给带回了家。
彻夜难睡的,不知又有何人……
国庆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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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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