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居然先在同事姐姐的婚礼上接到了捧花。程圆举起手来完全是捧场动作。等看到同事姐姐的笑容,一下子明白是故意往她这扔的。程圆也笑着做了个鬼脸,早就讨论过她的绝缘体质,看来同事姐姐还是不死心。
当伴娘真的很累,婚礼终于结束的时候,程圆的嘴已经笑僵了,脚也已经隐隐有抽筋的感觉,还好她的酒量还可以。
不过当伴娘再累,也没有找徐明请假心累。足足被折磨了一个礼拜,才让徐明批了她七天的休假。天知道这几天她脑袋里闪过了多少可怕的想法。
程圆决定去找槐宁。她直觉,槐宁现在应该在小时候和妈妈一起住的房子里。
但是她只知道槐宁小时候和妈妈生活在槐宁市,不知道具体的住址。只能先回家那边,找槐宁的父亲询问。等找到槐宁,她一定要狠狠的跟这个冷漠的女人吵一架,再抱头痛哭才行。
周天下午的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但是九城的天还亮着。程圆拉上外套拉链,感受着凉爽的空气,北方城市的夏天傍晚是她最与槐宁最爱的时间。
*
第二天上午,程圆沿着记忆的路线向槐宁父亲家走去,从她家到槐宁父亲家需要坐四站公交。其实她只有初三的时候来过几次,等上了高中槐宁就去住校了。
这段路程会经过她们的初中,程圆坐在公交上看着窗外,五中的教学楼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化,橘红色的方方正正的,沿着校园围墙种植的松树也依旧挺立着。
槐宁是初三的下半学期转过来的。通常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个时间段转学,不论是学习还是班级都会比较难适应和融入,不过当时槐宁可能也没有打算融入。
“大家好,我叫张槐宁,因为出生的城市是槐宁市,我妈妈就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槐宁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程圆觉得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很冷漠。结果也确实是这样。
如果要程圆解释她那会为什么非要和槐宁做朋友,只能说她被槐宁的气质击中了心脏。中学时代,大家对自己的形象其实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学校如果不要求男生女生的短发标准,就已经烧高香了。槐宁扎着普通的高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和宽松肥大的裤子,苍白的脸上是一双狭长的眼睛。
如果是短发会更适合的,程圆看着坐在座位上应付同学的槐宁,用温和的语气但实际上冷淡的态度堵住了所有的提问。如果是短发的话完全就是小说中低调却又锋利的冷酷女杀手。
一开始程圆在槐宁身上是很挫败的,不论你怎么热情的跟她交流,都还是和她在两个世界,槐宁的世界只有学习,她自己和窗外的天空。其他同学在一开始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后就移开了眼神,只有程圆还在不厌其烦的传递她的热情。
可是坚定的温暖是能融化冰块的,何况槐宁只是淋了雨的人。
第一次接到槐宁主动打的电话的时候程圆正在跟其他同学在奶茶店学习,槐宁问程圆可不可以去她家。
“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也没有什么事。”槐宁说完这句话就再没有出声,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隐约的歌声和孩子们的笑闹声。
程圆保证连十秒的犹豫都没有,她就背上书包扔掉了她的同学们。槐宁在电话里的声音像一只被抛弃的猫猫。
去得时候那个家里只有槐宁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相册。那会还是翻盖手机,照片里是一位笑起来很好看的女人和一个张着嘴做搞怪表情的小女孩。槐宁说照片里是她和她妈妈在动物园。
程圆陪着槐宁一直到她家里的其他人回来,然后她才知道槐宁的爸爸带着槐宁的弟弟和后妈去了动物园,而槐宁因为不想去跟他们吵架了。
那天晚上,忘了给家里更新报备信息的程圆被勒令一个月不准跟朋友出去活动。那天以后,程圆成为了槐宁最好的朋友。
*
记忆里的信息其实已经非常模糊,程圆半靠着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运气敲开了27栋楼3号的门,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女人。她并没有认出来这是继女以前带回家过的朋友,在听到程圆询问槐宁的消息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我不知道。“
说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你找张建国问去,他们是一家人。他可爱他那个女儿得很,一套七十几平的房子十几万就给她了。这不就是白送,哪有人给女儿送房子的!我和他儿子在他心里啥也不是......”
“你在门口说什么呢!”一位中年男人从里卧走了出来,“邻居都听见了。”女人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屋。
“小程,我记得你是槐宁的朋友是吧。来来先进屋里。”即便已经年纪大了,从男人的脸上还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他与槐宁相似的五官。
......
“槐宁也很久没跟我们联系了,打了几次电话都不接,后来直接是空号了。你到时候跟她说说,让她主动跟我们联系一下,我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哪有说跟亲生父亲断绝往来的呢。这多让人笑话。再说,我早就把在槐宁的那套房子过户给她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满。”
程圆客气地答应眼前这位朋友的父亲,问他要了在槐宁市的那套房子的地址。槐宁很少跟她讲她家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会明确表达她对这个家的厌烦,和对她父亲的虚伪的恶心。
走的时候程圆回头看已经关上的房门,不知道每次从外面拧开这道暗红色的铁门的时候,槐宁在想什么。
*
拿到地址的程圆回家背了两件衣服就出发了,槐宁市与九城在同一个省,坐高铁两个小时就到了。
槐宁跟她说过,槐宁市虽然很小,气候也比较干燥,但是这里的天很好看,白天的天很蓝,傍晚会有非常美丽的晚霞,等到天黑的时候,抬头还能看到很多星星。是没有被工业和城市污染的宝贵天空。
出了高铁站的程圆用胳膊挡着头,天真的很蓝,万里无云,纯净的蓝。就是紫外线实在太强了。
因为想尽快见到张槐宁,程圆在出站口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向槐宁家奔去。她让司机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风缓解她因为晕车而不断涌上来的恶心。
槐宁家在槐宁市市中心的老小区,里面是十几栋五层楼的楼房,不算破旧。小区里很多散步的老人,楼之间与路上种了许多槐树。淡淡的清甜香稍微缓解了程圆紧张的心情。
程圆按照地址来到了门口,敲响了防盗门。半晌,没有任何反应。她又使劲的拍了拍门,依旧没有人出来开门。程圆呆立着站在门口,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变成了茫然,身上仿佛被戳了几个针眼,力气都漏掉了。
这时对面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烫着法式卷短发,穿着细吊带与家居裤的女人走了出来。
“你是槐宁的朋友?”女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程圆从这种好像电影氛围的冲击中醒过来,立马的回道:“是的,我以为她在这里来找她的,但是没有人...姐姐,她回来过吗,你知道她在哪吗?”
“叫我阿姨吧还是,我姓林。”女人仔细看了几眼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你是程园?”
“对对是的,林阿姨,是不是槐宁跟您提过我。”程园抱着峰回路转的期待。
“嗯...”
女人沉默了片刻说道:“跟我进来吧,槐宁的遗物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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