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你弟弟的魂都被你克没了,你还敢睁眼!”
一声尖利的咒骂在林素问耳边炸开。
剧痛贯穿头颅。林素问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随即聚焦。
头顶不是医院的雪白天花板,而是枯黄透光的茅草屋顶。一道刺眼阳光从屋顶破洞射下,光柱里浮动着无数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劣质香烛燃烧的呛人烟气。
她撑着身下的硬草席坐起。
眼前,一个身穿灰袍、满脸褶皱的老妇人正摇晃着一串铜铃,口中念念有词。老妇人身形佝偻,一双三角眼在烟雾中闪着精光。
她叫李婆子,村里的巫婆。
李婆子的身前,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跪在地上,身体佝偻,肩膀绝望地耸动。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林老栓。
林老栓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
林素问的目光猛地钉在那个孩子身上。
头颅再次剧痛。一股记忆在脑中尖叫,那是对李婆子的恐惧,对“中邪”的恐惧。
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瞬间压倒了剧痛。那是一种本能,属于二十一世纪王牌兽医的本能。
她的视线如同一把手术刀,扫过幼弟的身体。
面如死灰,嘴唇干裂,眼窝深陷。
她的视线猛地停在孩子的胸口。
静止。
那里,完全没有起伏。
李婆子举起一个豁了口的黑陶碗。碗里是半碗浑浊不堪的黑水,漂浮着纸灰。
她一手捏住幼弟的下巴,就要将那碗符水灌进去。
“别……”林老栓突然扑了过去。
他没有看李婆子,而是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幼弟的鼻息。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
他猛地缩回手,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
“没……没气了……”
林老栓的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干嚎。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李婆子,又看着林素问,随即爆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小栓——!”
“死了!我儿子死了!!”
哀嚎声刺穿了茅屋。
林素问的脑子嗡一声。
刚穿越,就要背负“克死亲弟”的罪名?
李婆子和林老栓都被这声“死了”钉在原地。
林素问动了。
她从草席上猛地扑过去,动作快如闪电。
她一把推开挡在床边的林老栓。
林老栓被那股巨力推得一个趔趄,重重撞在土墙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林素问看也没看。
她抓过幼弟瘦小的身体,把他从林老栓怀里扯出,平放在草席上。
她撕开他胸口脏污的粗布衣裳。
双手交叠,压在他胸口正中。
“你干什么!”
李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变得极度尖利。
“他都死了!你这个妖孽!你还要折腾他的尸首!”
她举起手里沉重的铜铃串,朝着林素问的头顶狠狠砸来。
“你害死了他!”林老栓也疯了,从地上爬起,手脚并用扑上来,抓向林素问的头发。“你还让他死不安生!”
“滚开!”
林素问吼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冰冷刺骨。
她头猛地一偏,躲开李婆子的铜铃。
她任由林老栓的手指抓花她的后背,抓出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她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身体俯下,手臂绷得笔直,用一种冰冷、精准、不带半分情感的节奏,用力下压。
“他没死!是休克!”
一,二,三,四。
幼弟瘦小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在草席上规律地起伏震动。
“疯了!她疯了!”林老栓被她那双不似活人的冰冷眼睛吓住,松开了手。
李婆子见状,再次举起铜铃,对准她的后脑。
“我打死你这个妖……”
十,十一,十二。
林素问的额头渗出细汗。这具身体太虚弱,她的手臂开始发抖,但节奏一丝不乱。
压到第二十下。
李婆子的铜铃即将砸落。
“哇——”
一声破开死寂的呛咳猛然炸响。
床上的幼弟身体剧烈一弓,像一只被煮熟的虾。
他猛地张嘴,喷出一大口混杂着绿色药渣的黑水。
腥臭的液体,溅了林素问满身。
李婆子的手僵在半空。那串铜铃停在林素问后脑勺上方,一寸。
林老栓扑到一半的动作凝固。
门口闻声探头探脑的几个村民,集体倒吸一口凉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茅屋里,死一般寂静。
“咳……咳咳……”
幼弟喷出那口黑水,紧绷的身体一软。
那微弱却急促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清晰地响了起来。
他胸口开始起伏。
林素问停下动作。
她伸出两根手指,闪电般搭在幼弟的颈侧动脉。
脉搏恢复了。
她收回手,撑着草席站起。
幼弟的眼皮颤抖着,缓缓睁开一道缝隙。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水……”
一个蚊子般细弱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林老栓像是被雷劈中。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死死盯着儿子的脸,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声“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婆子的脸上。
她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手里的铜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一步。
她看着那活过来的幼弟,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面无表情的林素问。
她眼中的震惊和恐惧,迅速褪去,转变为一种更深的怨毒和惊惶。
她不能输。她在这里当了几十年的活神仙,绝不能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李婆子猛地吸了一口气,爆发出比之前更尖利的嘶吼。
她冲到茅屋门口,枯瘦的手指指着屋内的林素问,对着那几个目瞪口呆的村民。
“这不是救人!”
“这是妖术!”
她声嘶力竭。
“她把她弟弟的魂魄抽走了!她把他变成了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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