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烈烈灼人。
欧阳溯拉起衣襟抹了抹脸上的汗,眼也不眨地紧盯着脚下的水波。
过得片刻,只听「笃」的一声响,水声哗啦,欧阳溯举起手中的杈棍,只见尖上正扎着一尾鲜鲫。
她带着鲫鱼并一兜子野菜回到破屋的时候,杨过也恰从林子东头回来了,手里还抓着只肥鸡。
杨过喜滋滋地冲她显摆,「欧阳,你瞧我捉了好大只鸡!」
欧阳溯心中只觉这小子心大,眼见着家里都要没米下锅了,还能笑得出,无怪乎他在原书初登场时过得像个小叫花。但转念又想他才十二三,不过一天真小儿,自己十二三岁时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便也冲他笑笑,「是啦,晚饭也尽够了!」
两人说笑两句,一道往屋后的小溪边去杀鸡宰鱼了。
及至晚间两人躺下休息,隔壁床的杨过已经呼呼大睡,欧阳溯却还在想去哪里搞点钱来补贴家用。
那日她不慎坠崖,天旋地转间,白天变作黑夜,山峦变作树林,等她从河里挣扎着游上岸,才发现天地变换,连自己也缩水了好几岁。
那时她暗忖自己是落进虫洞无意穿越了时空,无依无靠只怕命不久矣,谁知竟跌跌撞撞走到杨过家里,被穆念慈救了一命。
那时节杨过甚是桀骜,尤为排外,三五不时就要找她的茬,此后月余也只是浑闹,到后来穆念慈重病离世,他才似长大了些,待欧阳溯也不似之前针锋相对,有种两人相依为命之感。
这一时欧阳溯随身戴的配饰能当的都当尽了,可怜她一个纨绔子弟到得现在混得连饭都吃不上,不由叹息。
她在床上来回滚过几遍只是睡不着,只好披衣坐起,静悄悄摸去屋外想着看会儿月光疏散疏散再睡。
谁知走不出十步,就听见奇怪的哈蟆声响,这哈蟆好生健壮,咕呱之声怕不是能响遍这片林子。
欧阳溯只觉精神一震,寻思这壳蟆叫得这般响,多半长得也大,抓来几只也是好一盘菜。
于是循声走去,出得百步远,只见一处幽暗所在,一块大石上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若起若伏,混杂着咕咕呱呱之声,浑似个一二米长的巨哈蟆。
欧阳溯立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那点子惺忪睡意飞了个九霄云外,只怕自己是遇见了什么山野精怪。
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但这是宋时,还是个架空小说武侠时代,想那杨过未来不就有个雕兄么,搞不好就还有什么成精壳蟆之类的。
欧阳溯素来不是个胆小的,那时节穆念慈夜间发病,她也曾摸黑走林子去镇上找大夫回来,但这会儿也抖得一身是汗,弓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后挪,只盼能不惊动这妖怪逃出生天。
谁知她也是寸得很,一路寻来半点响动也无,这一步往后便踩到不知什么野木枝,发出点咔嚓之声。
那黑影立时惊觉,呼啸之间,欧阳溯只觉风声烈烈,她没逃出两步便已经被那黑影捉在了手里。
欧阳溯一时抖如筛糠,又觉自己穿越之前好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死得这么丢脸,便乍着胆子往那哈蟆精看,一瞧之下便发觉不是什么哈蟆精怪,反而是个高鼻深目的老头。
怎么瞧着有点老外的意思?
念头刚转,那老头已拎着她奔到一处开阔地,朗朗月光之下,欧阳溯瞧得更加清楚,这老头棕黄须发间杂着些白色,虽是高鼻深目,却也大体有些中原人长相特点,算不得纯洋人。
难道是欧阳锋!?
心念电转间,欧阳溯已是想明了个大概,正想着是不是要想办法把杨过引出来,让他们义父子提前认个亲,就听那老头悲声嘶吼。
「克儿!」
欧阳溯满头问号,任由欧阳锋搂着她在她肩头呜咽痛哭。
虽则她也是有些混血血统,但混了几代,除了是灰色瞳仁,其余五官已经看不出丝毫洋人痕迹。不至于这么恰巧地跟他侄儿欧阳克面目相似吧……?还是说这疯了的老毒物是见到个俊俏后生都会认儿子的?
只是欧阳锋哭得着实是有几分可怜,欧阳溯便不大忍心推开,只伸出手来往他背上拍了拍。
过得稍息,欧阳锋收了悲声,抬起头来就着月光细细打量她。
欧阳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头欧阳锋自顾自道:「克儿,从前是爹错了,爹再也不教你喊我作叔叔了。以后爹干什么都带着你,不教你离了我身,我们父子两个好好的……」
欧阳溯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又面目凄凄,心中着实不忍,但也不愿意骗了这老头,只道:「大叔,我不是克儿,我叫欧阳溯。」
欧阳锋听了这话,两眼圆睁,神情恍惚不知看着何处,口中喃喃道:「不是克儿…欧阳溯…不是克儿…欧阳溯……」
口中说着说着,欧阳锋突地身子一扭,浑身抽搐着往地上一倒。
欧阳溯吓了一跳,忙要去扶他起来,却见他虽是滚在地上,但东蹬一脚,西拍一掌,在地上几处来回,好似是发了疯病滚落在地,又好似是在练什么离奇武功。
欧阳溯见他滚在地上疯疯癫癫混不像个人样,要去拉他又怕被胡乱一掌拍死了,在旁边踱得两步,便大声道:「爹,你快些起来,我认你作爹爹就是了!」
喊得两遍那欧阳锋才从癫狂中听见,忽地一跃而起,大喜道:「克儿!」
「……」欧阳溯扯住他手,认真道,「不是克儿,是欧阳溯。」
欧阳锋似是欢喜得过了,从善如流道:「溯儿!」
……算了,如今跟杨过勉强也算得半个兄弟,他的义父约等于我的义父,又是同姓宗族,搞不好真是一家。
欧阳溯心里安慰着自己,嘴上道:「爹,我还有个弟弟,名叫杨过,我带他来见你一见。」
「好!」欧阳锋欢欢喜喜地应了,跟着欧阳溯走不两步,又道:「溯儿,我的好孩儿!」
「嗯?」
欧阳溯平平应了,听得欧阳锋道:「我教你练功罢!」
欧阳溯刚没想到这茬,这会儿一听,精神一震,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了吗?西毒的武功,学上一星半点也够在这武侠世界里保命了。方才她净想着这疯老头可怜了,又想赶紧带他跟杨过认亲,浑没想到学武这事。
这下想明白,立时喜道:「好啊好啊!」
欧阳溯待要说把杨过也捎上,欧阳锋已箍住她肩,脚下一蹬便拔地而起,数息间已去得远了。
「爹!杨过啊,杨过还没叫上!」欧阳溯急道。
欧阳锋却浑没在听,笑容满面地道:「溯儿,从前你要学哈蟆功,我不肯教你,是我的错,现下我便全都教你!」
「不是,爹,杨过……」
「所谓哈蟆功,便是行功之时形似哈蟆……」
「爹,杨过……!」
「甚么杨过牛过?他又不姓欧阳!爹先教你哈蟆功,这是我们白驼山庄不传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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