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小龙女并李莫愁俱是一怔，李莫愁迈步上前，大声道：「你爹是西毒欧阳锋？」

欧阳溯不知她为何突然激动，只看看小龙女，不解道：「是啊！」

怎料李莫愁出其不意间趋身近前，探手而出直直朝她抓来，口中道：「好啊！原来你竟是欧阳锋的儿子！」

小龙女上手便是一招天罗地网势将她格开，李莫愁见她阻拦，叫道：「师妹，师父是谁所杀你莫非忘了！」

小龙女冷冷道：「师父之仇我自然没忘，但这又关溯儿甚么事？你若要报仇，怎不先自刎谢罪？」

李莫愁被她噎得气急，手上不停，叫道：「我早说了我并未帮那恶贼！你们偏不肯信！」

小龙女不听她说，只凝神出招阻拦，她知自己武功尚不是师姐的对手，平日里还能仗着古墓机关避其锋芒将之驱走，但此刻欧阳溯有伤在身，一时倒是难行，更不用说欧阳溯现下还身中剧毒，但若要教她顺了李莫愁的意将欧阳溯交到她手上，那也是万万不行的，不说两人这几日相处的情谊和救命之恩，便是她自身品性也万不会将师仇无故扣到欧阳溯头上。

两人斗得十数招，小龙女便渐露颓势，她半揽着欧阳溯只得单手应敌，且又无兵刃在手，李莫愁却是有拂尘可仗，小龙女自然难敌。欧阳溯半窝在小龙女怀里也是瞧得心急，只是方才那一掌激得她半身筋脉贲张，暂且难以动作，又有两股毒性翻涌在身，一时也是没甚法子，突听小龙女冷冷道：「师姐，莫非是不想要玉女心经了么？」

这下果然戳中李莫愁软肋，她为了这武功宝典煞费了苦心，眼见着将要到手，又如何肯为了一时意气舍了去，当下便收招袖手立着不动了，嘴上却仍不肯饶，道：「那年欧阳锋那恶人闯进古墓，师父被他打成重伤不治身亡，此刻仇人之子就在眼前，你竟要偏袒？」她却是一时口快，倒忘了若不是因着小龙女在意欧阳溯性命攸关，又怎会肯舍了玉女心经予她。

小龙女面如寒霜，看她一眼道：「若非师姐在外闯祸惹了他来，师父又怎会为了出墓接应你同他对上？难道师姐便忘了是你解了那恶人的穴道，才害得师父被他暗算重伤！」

李莫愁面露忿然，怒道：「我若要害人，又何须遮掩？分明是他自行冲穴打伤了师父！」

小龙女道：「再是武功高手，又如何于数息间冲破穴道？且还是师父亲自动手点的穴！我虽未在当场，但此事孙婆婆亲眼得见，师姐抵赖不得！」

欧阳溯原不知此中关节，晕晕乎乎间见二人你来我往，听了半晌方明白过来。

当下李莫愁又被激出几丝怨怒之气，忽而醒悟小龙女这般在意这小子，若是将之捉了，一样能逼得小龙女交出玉女心经，上前一步又是一招迫近，叫道：「待我捉了这小子，去同那欧阳锋说话，立时便知究里！」

此已是耽误久了，见欧阳溯神情昏然，连小龙女也不免心焦，又是一下将李莫愁格开，急急叫道：「师姐，解药！不然我将玉女心经毁了，教你再见不着！」

李莫愁见这一贯冷情的师妹都动了真火，不免一怔，也怕拖得久了欧阳溯当真死了，便掏出一个纸包扔过去道：「这是冰魄银针之毒的解药，五毒神掌的解药待我拿到玉女心经，自然给你。」

欧阳溯方才已是有些昏昏沉沉，此时吃了解药醒转神来，头一句不是别的，先问道：「那时节我爹疯了未？」

李莫愁嗤道：「你爹不是向来疯疯癫癫不正常么？」

欧阳溯一听此言便知就里，不由一叹，道：「他练的武功不同一般，全身筋脉穴位能逆转移位，寻常点穴是点不中他的。」

李莫愁「啊！」的一声，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竟是这样……」

小龙女此时也方知多年来她同孙婆婆竟是错怪了李莫愁，不由默然。

沉默稍许，小龙女唤出一声：「师姐…」见李莫愁望过来，方道：「此事多年来错怪了师姐，对不住。」她心思澄明，知晓错处立时便行道歉，浑不因李莫愁的其他事端而迁怪。

李莫愁心思一转，笑道：「那师妹便去取那玉女心经来予我罢。」

小龙女见她如此，也不多言，只道：「心经刻在一间石室里，你同我来罢。」说着便将受伤乏力的欧阳溯抱起。

她身姿纤细轻灵，抱着比她宽大两三圈的欧阳溯颇有些滑稽，欧阳溯尴尬道：「龙儿，我自己能走。」

小龙女不理她，见她还要挣，只在她腿上一拍，道：「别乱动！」

欧阳溯见她如拍小孩儿一般，煞是不好意思，但自己半边身子又确实还有些虚乏，便只将眼一闭，只当自己是死猪一头，任她抱了。

小龙女见她乖觉，这才引着李莫愁往古墓深处行去。

李莫愁原还担心她使古墓机关奸计，一路暗暗紧盯，到了门口又蝎蝎螫螫地不肯跟进。

小龙女道：「师姐在怕什么？溯儿的命还在你手上，我又怎会骗你？」

李莫愁心觉也是如此，但她又有些疑心小龙女会仗着机关使诈，行那困住她再威逼解药之事。

小龙女见她犹豫，又道：「玉女心经就刻在这石室壁上，师姐一观便知。」

李莫愁犹豫再三，到底是玉女心经的诱惑颇大，还是迈步进了石室，室内虽未燃灯烛，李莫愁却仍是一眼瞧清了满壁的武功招式和心法文字，不由大喜，四下里寻了灯火燃起，又凑上去细细观瞧。

小龙女见那五毒神掌之毒漫得欧阳溯脸都泛青了，催道：「师姐，解药！」

李莫愁本还想说待她看完，见了欧阳溯脸色，终究还是掏出包解药递给小龙女，自己又忙忙地去看那壁刻。

这石室里有一方打坐的石台，小龙女便将欧阳溯扶坐其上，将解药喂下，见她脸色好转，方松了口气。

欧阳溯道：「我无碍的，就是方才那掌一时激着了半边身子，待会儿调息一阵便好。」

李莫愁功夫并不以内力深厚见长，比之郭靖之前打的那一掌可是差得远了，欧阳溯之所以受伤呕血纯是因着要压住内息在半边身子，自己内功左右相冲才伤着，平常这样一掌拍来，她不说根本不放在眼里，至少也是轻松应对的。

那边厢李莫愁正观得热血澎湃，忽听小龙女道：「便是师姐知晓这玉女心经，也是练不成的。」

李莫愁此时还未将那壁刻看全，不由疑道：「为何？」

小龙女道：「玉女心经需双人同修，九段行功，单为阴进，双为阳退，阴进行功时不得有丝毫顿挫，否则性命堪忧，如此相当于将自身性命交于另一人手中，师姐可有如斯信任之人？」

李莫愁不由呆怔，她向来对古墓最高深的武功玉女心经趋之若鹜，却从不知练这武功竟还需人相助，内中又有如斯凶险。

不！她不信！

李莫愁不听她说，只忙忙地又凑去看后续心法文字。小龙女也不多说，只等她一一看过整面墙上的文字。李莫愁越往后看越是心凉，待到看完最后一字，终于颓然。

难道多年来费尽心机，终于得偿所愿，却又终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龙女见她怔愣，也不去理，见欧阳溯调息已毕，便将她扶起要走。

李莫愁愣了半晌，此时被她二人动静惊醒，倒是灵光一闪，直接道：「师妹你同我练！」

这话实出突然，说得小龙女并欧阳溯俱是一呆。

李莫愁见小龙女不答，凑近一步道：「师父去得早，师妹你应当也未练罢？」

她行走江湖一贯狠辣，身边并无亲近之人，只有唯二的两个徒弟跟随侍奉。一个大徒弟洪凌波乃是机缘巧合之下捡回来的，但她资质平平，此等高深武功怕是难得习成，且李莫愁私心里也并不大想将这玉女心经教给洪凌波，因她平日里待这大徒弟并不亲厚，常言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她自身器量狭小，也常以己度人，生怕这徒弟武功超过自己骑到自己头上来，自是不愿同洪凌波习练。另一个徒弟则是从陆家庄强掳来的陆无双，两人之间仇深似海，她又时常磋磨于她，是以她也是万不敢同陆无双练这玉女心经的。但若要再寻可信得用之人，却又嫌太长久……其实她也并不信小龙女，但相较而言，小龙女已是唯一有些指望的人选，且当年师父刚死之时，她为夺玉女心经闯进古墓中了玉蜂针，小龙女也并未杀她，反而为她解毒治伤，放她离去……横竖小龙女若是趁着练功坏她性命，她便也出手相杀，两个人鱼死网破，古墓就此灭门也罢了。

她料想小龙女也并无可相助之人同练，自当应承她这要求，谁知小龙女却道：「师姐莫不是忘了自己早已被逐出师门？当日师父不愿传你玉女心经，便是因着你不肯立誓留在古墓继她衣钵，事到如今师姐却又想强求？且你行事狠绝，我若助你练成，岂不是又害了更多人性命？我是不会同你练的。」李莫愁实乃练武的良才，古墓派的数门高深武功她都未得传授，却仍在江湖上闯出响亮名堂，更甚者自创了独门秘技，实在不可小觑，若教她练成玉女心经这古墓最高深之武功，只怕将成江湖一大害。

李莫愁哪里肯饶，见她二人相携而走，追在后面道：「师妹！你不同我练，难道便不练了吗？」

话毕见她紧紧搀扶欧阳溯，顿悟道：「莫非你要同这小子练？可这小子又不是古墓中人…」转念一想，惊道，「是了，你想嫁这小子，是也不是？你们若是成了亲，这小子自然也算是古墓中人…！」她一时心急，只想阻了这二人好教小龙女同她练玉女心经，忙叫道：「这小子可是欧阳锋的儿子，同我们可有杀师之仇！」

她方才心中本已想出条计策，想这小龙女如此着紧这小子，只消捉了挟制在手，定能逼得小龙女同她练功，只是这功练来是个长久之事，又丝毫错不得，风险极大，若是逼急了小龙女恐会当真跟她同归于尽，便暂不做此打算。

一直脚下未停的小龙女终于瞥她一眼，道：「师姐若要报仇，自去寻那人，此不干溯儿的事……我纵是弃了这玉女心经不练，也决计不会同师姐你练的，你便死了这条心罢。」

追着她说个不停的李莫愁教她说得无言，终究是顿了脚步，折身回了那刻着玉女心经的石室。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宝宝们久等了……

（放下文就蹑手蹑脚地逃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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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