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村十多年前曾经有个女人怀孕了,肚子很大,人们私底下纷纷议论着,而在月隐怀多胎还能顺利生产继续活着的女人,几乎没有几个。
在这片土地上,就依照当前的医术和孕妇身体状况,生产本来的风险就极高,有过生育经历的女人更受欢迎,孩子是她半只脚踏入鬼门关还活着回来的证明。
但是,一次多胎就不一样了,人们默认这个可怜的女人三个月后面临着难产和必死无疑。
月隐产房都是在河边,因为居住区距离有点远,怕来不及取水清理,血腥味招引邪祟以致月隐不详之祸。
躺在矮床上的女人如同一块破布,气息微弱的他再也没有力气使出来了,汗珠淋湿了他的头发,血从他张开的双腿中间流淌出来,和河水汇为一体。
屋外的产婆匆忙赶到,只见女人铁青着的脸和再无血色的唇,似乎血都流干了。
“还有一口气,救孩子。”
后边的人递上来磨得很锋利的器具,产婆毫不犹豫地割开女人的肚子,后边的人闭上了眼睛,似乎闭上眼睛就可以不是这等血腥恐怖场面的知情人了。
在肉坑里,血水覆盖那层包裹着羊水和胎儿的膜上,分别朝上和朝下的,两个还活着的胎儿——一个有着黑色胎毛,另外一个则是白色胎毛。
见多识广的产婆接生过这么多女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屁股颠坐到地上,好在职业操守让他继续起身来检查胎儿。
产婆嘴里一边哑语嘀咕着什么,手上一边用锋利的石器轻轻一划,破开那层半透明的羊膜,从有些浑浊的羊水中取出了两个孩子,将其环抱在臂弯之中,起身带着朝天树堡的方向走去了。
躺在那的女人已经完全咽气,已无半丝生机。产婆带来的人用一张巨大老旧的兽皮遮盖住死去的女人。
第二天,天空一缕难闻的黑烟直上,熊熊烈火中,是难产死去的女人和夏热季死去的人,只有正常老去的人才可以直接葬土,不用葬火礼。
并非雨期,河水缓慢,河中的红还未散尽,那血因为过晒的阳光,依附在河畔的植物上固结了。
天树堡传来了“大典定于三年之春”的消息。
那份大典的“献礼”就是双生子之一。】
这个黑白双生子传闻的时间来说,这个十多年前的概念,十年、十九年也是包含在十“多”年里面的。
但是想要同时满足“十多年前”加“黑白”,那不就是小丧和莎拉么?
作为“献礼”的白色小丧被送去大典祭祀山洞,留下来的黑色莎拉则在月隐的天树堡长大吗?毕竟天树堡里有他的专属房间,还放了不少他的专属衣物。
“我们来月隐的此行也算是寻求真相,让小丧“回家”看一看的……”小伊看到小丧维持淡然自若的表情,心里泛起一些怜爱,拍了拍小丧的肩头,然后牵起他的手,希望给无法回家看一看的他一些温暖和慰藉。
小丧立马用另外一只手拉住莎拉,反过来环抱着他们两个,莎拉的身形比小丧矮了一截,大概半个脑袋。
这么多年的漂泊在外,小丧本来以为自己在世界上除了抚养人小伊之外,是没有半个亲人的了,如今遇到了双胞胎姐妹,这是何等珍贵的缘分。
家?此时此刻的这份温暖与羁绊,就是小丧的家之所在。
这下可好,以前是只会沾到小丧一个人的鼻涕,现在多了他的双胞胎姐妹,小伊左边沾小丧的鼻涕,右边沾莎拉那汪汪直掉的热泪。
幸好人家莎拉哭泣不会到处飞鼻涕。
撇见小伊对鼻涕的嫌恶,小丧哭着哭着“咯咯咯”笑了起来。
“呜、哎呀,好小伊,你说人为什么有两个肩膀,两只手呢?”
小丧握住了小伊的手,让莎拉握住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解释道:“这样刚好可以一只手牵你,一只手牵莎拉了!肩膀也是,我靠一边肩膀,莎拉靠另外一边肩膀!”
舒缓冷静下来了,双胞胎两姐妹都眼眶红肿。
散步在木屋外的不湿的路旁,三个人并排拉着手,由于莎拉没有鞋穿,所以小丧小伊也光着脚丫子踩在泥土上。
“莎拉你不是住在天树堡的吗?怎么跑这里来住了?”等到他们情绪都差不多平静,小伊开口问,他是真的好奇为什么莎拉不在天树堡了,天树堡几乎完完整整保持着他的房间一尘不染。
“是啊,莎拉回去跟我们住吧?”小丧很期待和莎拉住在同一屋檐下,那一定会有更多关于“家”的体验的。
莎拉缩紧在小伊给他披上的兽皮衣内,他的一只脚的大脚趾不自觉的扭捏着扣着另外一只脚的脚趾。
“我,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小白的孩子需要照顾,等事情忙完了,我就带着小白和孩子们一起回去。”
“那……行,那我们下次过来的时候,把你的衣服带过来,我这件兽皮就先放你这里了。”
走回脱鞋处穿上鞋,小丧硬是不肯弯腰穿,站着却站不稳,这下好了,白狼没撞倒他,他自己在门口穿鞋倒了。
“咦呀!”撞到了石头上,吃痛一声叫,小丧伸手摸额头,一大一小,两个还算圆的坑印子,幸好没有受伤流血。
“没事吧!”旁边两人异口同声。
“没事、没事。”说着,小丧笑嘻嘻地掀开额头碎发,向他们展示自己真的没事。
落日余晖中,只剩小伊和小丧缓步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他们朝着莎拉挥手告别,莎拉不懂这个动作是什么含义,但是也模仿着他们,伸出自己的手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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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刚刚蒙蒙亮,小伊就抚着酸痛的脖子醒来了,果然还是得再做一个高一点的枕头。
这么多天,夜夜难眠,天天脖子酸,估计哪天就睡落枕了。
小丧也不回给他备的房间睡觉,说是在外面干活路过听见恐怖故事,害怕鬼,所以跑来这边硬挤,几次都被小丧挤下本就不大的床,小伊只好拿小丧房间里的着些兽皮毯子来打地铺睡在地板上。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药司大人,药司大人,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你在雨影区待一段时间了,那边现在比较需要有更洞医术的人。”门外边喊话的,是诺大妈。
小伊起身准备跟着诺大妈去新的工作地点,路过正厅的时候,刚好奥文汀首领正好回来了,他沉重地拍了拍小伊的肩膀慰问,说了句:“继续辛苦你了,月隐伊药司。”
站在奥文汀侧后的另外一个精壮的男人,他满手臂伤疤、一道深色劈痕斜过整张脸,看起来凶神恶煞,他急不可耐的说道:“还是首领更辛苦,一直在外和我们一起浴血奋战,还回来处理部落的事情。”
没有想到,这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下来,不仅仅活下来了,还有能耐去继续参与部落战斗。
“这是月隐的武司,跟你一样都是月隐的力量奉献者,他是部落里第二的战士,很会打架也很会打仗!”一旁的诺大妈急忙旳为小伊介绍道。
月隐第二的战士?那月隐第一的战士,估计就是黑熊般的奥文汀了。
“你好,我是药司伊霯纳。”小伊朝着武司礼貌旳伸出手去,对方并无动作,让小伊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月隐武司,(背叛betrayal) 贝崔尔!!!”语言简短,但语气高昂。
“你们继续去忙吧,我和贝崔尔、沃尔法他们待会商讨一下月隐扩容居住地建房的事情。”奥文汀挥挥手示意诺大妈带着小伊离开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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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穿过畜牧区,再绕过半山,有一片似乎被月隐部落给刻意遗忘了的角落——雨影区,雨影区聚集了几乎月隐所有的阴湿、压抑。
天空在这里似乎失去了颜色,树木高大而密集,阳光被树枝树叶死死的拦截住,只偶尔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一股腐朽霉烂之味,路过的居住木屋长满青苔,时不时传来几声难以抑制的小声抽泣,却更添了几分阴森与诡异,仿佛这里是世间所有黑暗与绝望的汇聚之地。
还没有踏入雨影区范围,“汪汪汪”的狗叫声,几只狗在木屋里爪子不停挠着木板的声音,就已经传入耳朵里。
诺大妈在雨影区边缘守着的牵着一条相对温顺的白色小狗、穿着守卫服的村民打了声招呼,他们立刻放行。
就连拉着小独轮木板车路过的女人面容憔悴,眼神空洞,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厚重的灰霾。
诺大妈伸手示意小伊他们先避让窄道,让这个女人先拉着独轮车通过。
那驾小小的独轮木板车比女人大多了,木板上盖着一层有些潮湿的枯草,严严实实,甚至还用绳子固定在木板车上。
“走了,又走了,我也想走,走了、都走了……”那个女人吃力地拉着车,有点精神失常,一瘸一拐向雨影更深处走去,他走路虽然有些摇晃,但是他手中拉着的独轮木板车一直稳稳当当。
“走了,都走了,下次带我走吧,走……”路过他们面前时,小伊闻到一股有点烧焦头发的味道,最终女人消失在一片泥泞窄路之中。
诺大妈看见他用手轻捂了鼻子,没有掩饰的说道:“这里的都是些身体不好的人,哪天生病了死了,就会像这样被拉去葬火,以免尸体造成传染病,让大家身体都不好,咱们赶紧走吧。”
和月隐部落外的防护栅栏不同,这里一侧是被青苔、藤蔓依附着的高耸石壁,另外一侧是高大遮天的树木,抬头只见树叶延伸长到接触石壁,低头只见掉在地面的枯枝宛如一只只扭曲的手臂,试图抓住每一个靠近的灵魂。
小丧颤颤巍巍的紧紧贴在小伊身后,生怕背后有鬼手来抓住自己。
诺大妈加快速度,领着他们在一间挂着草药符号兽皮告示的木屋前停下脚步。
他伸出手指了指木屋,“这里就是药司大人接下来暂时工作的药屋了,待会有人来帮忙打扫。”
这间木屋的糙木板比其他屋子要新得多,木屋内其实不算脏,只是太久没人住这,起了一层薄灰,稍微扫一扫就可以了。
诺大妈拿着倚靠在墙壁的扫帚,准备先动手打扫,小丧看见还另外有一把扫帚,顺手拿来起来学着诺大妈有模有样的扫着地板。
“对了!”小伊想起来之前来拿药的马丽,也不知道诺大妈有没有把药给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擦药。
“马丽他的伤口好些了吗?他是不是也住这里?”小伊手磨着下巴,向正拿着扫帚打算药屋的诺大妈问道。
“卡——兹——”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长相不太同于月隐当地的、脸色苍白、嘴唇干涩的女人站在门口,刚好完完整整听到小伊的问话,整个人呆在原地。
“你终于来了,快点进来给药司大人打扫一下屋子吧!”诺大妈把放在小丧扫了一小会就已经放下了的扫帚,直接递给门口站在不动的女人。
“药司大人……马丽她……”女人张开嘴,声音沙哑。
“马丽还好吗?”小伊把拉着他手的小丧往后扯了扯。
女人眼睛红红的,哽咽道:“马丽她死了,从雨明区回来之后,腿就被打断了……”说话间,他抬手拂去眼眶里将掉的泪水。
“已经被拉走了,她的葬火礼就在今天……”
很仓促的一章,一遍写的,没怎么查看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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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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