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太太好牛!太太的饭好香!!”
“呜呜呜粉上捕梦师是每个人的宿命!!”
“捕梦师好会画,画到我的心巴上了……”
“说够了……老师就是最叼的!权威,太权威了……”
许痴在账号里更新了一条动态,放上了最近画的一张作品:那是一个在淋雨的男孩,男孩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脸蛋冻得青紫,男孩蹲着,两只手伸向前并在一起,手背上都是湿漉漉的雨水,而手掌之下,是一只刚出生就流浪的小猫。
“呜呜呜是流浪小男孩和流浪小猫”
“天使!猫咪遇见了心软的人类!猫好!人好!!”
“叮咚”许痴点开绿泡泡,顶上是新收到的消息,消息是来自一名叫“sono”的网友。
【sono:新作品很好看。】
【圆舞曲:谢谢。】
【sono: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圆舞曲:为什么这么问。】
【sono:所以是真的心情不好对吧?是遇到什么事了?】
【sono:可以和我讲讲。】
许痴盯着消息框,手指在键盘上空停滞着,嘴唇抿了抿。
这个名字叫“sono”的网友是一年前加上他的,起初只是来约稿,出手大方,也不挑剔,是个极好的甲方。
认识sono的那段时间,许痴正好复健结束。或许常人眼里,“复健”是一个象征着希望和新生的词语,但是真正经历过的许痴看来,那是与毁灭、绝望、万念俱灰画上等号的词语。
他花了一年时间恢复伤口,又花了一年时间复键,刚开始复键的许痴还抱着侥幸,或许自己好好地按照医嘱每日坚持进行训练,一年后也许能够回到舞台呢?
但是没有,他只是获得了正常走路的资格,仅此而已。
成天在家里待着无人说话,商淮年回家也总是呆一晚就走、把房子当酒店,许痴没法和他说上几句话。他好想找人说说心里话,因为人不说话,憋闷起来是会出问题的。
然后sono就闯进了许痴的生活。
在一日又一日的沟通中,许痴逐渐发现,自己过去在画作中所表达的、无人察觉的东西,sono都知道。
不仅如此,许痴在sono身上发现了许多共鸣,在一个个由数据搭建的传声筒里,他们从古埃及金字塔聊到悉尼歌剧院,从梵高的星空到泰戈尔的飞鸟集,他们畅所欲言,谈天论地。
慢慢地,许痴发现,sono是一个极有才华和个性的人,他善良、悲悯、他同情弱者,向往自由,是一个灵魂都散发着香味的人。
但同时,sono又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许痴不愿在这段单纯的知心网友关系里掺杂俗世的琐碎,sono也就从没问过现实里的许痴是个怎么样的人。
或许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许痴在sono那里可以永远都是有灵气的天赋画家。
若是时间让他早一点遇见sono的话,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的发展……但是太晚了。
许痴的心里已经塞满了,只装得下商淮年一人。
许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和烦闷。
【圆舞曲:你知道怎么跟踪一个人吗?】
对面回复地很快。
【sono:对方警惕性高吗?】
【圆舞曲:挺高的。我今天就被发现了。】
【圆舞曲:也可能是我太笨了,不会跟踪人。】
【sono:不,你不笨的。我来教你,你肯定很快学会。】
【sono:首先呢……】
许痴一条一条攻读着sono发过来的信息,越读心里越有底气,就像他已经成功了一样。
【圆舞曲:谢谢你,你真厉害,我懂了。】
【sono:不客气。】
许痴握着手机,窗外的夜色已经黑了,很晚了。
看来今天家里还是他一个人。
许痴躺在床上,眼睛半眯着,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传闻中,月亮上面住着美丽的嫦娥,还有一位孜孜不倦砍桂树的吴刚。
许痴觉得,他就像那砍树的吴刚,商淮年就是那骄矜又高贵的嫦娥仙子。
不死的桂树一辈子也砍不倒,仙子的心总也抓不住。
可是吴刚还在砍树,他又怎么能放弃呢?仙子的心是不是坚硬的宝石做的不可知,但商淮年的心好歹是肉做的吧。
许痴做了个梦。
人们总是将梦命名上不同的名字:预知梦、飞行梦、疗愈梦、坠落梦……而许痴做的梦或许可以用“前尘往事”来命名。
他梦到他们婚礼的时候了。
“有请新人入场——”主持人响亮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全场,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宾客们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许痴挽着商淮年的小臂,一步一步随着他的步调朝前走。
许痴想:我和商淮年要这样一辈子走下去,走到头发变白,走到变成两个话都说不清楚的白胡子老头。
“商淮年先生,请问您愿意谨遵誓词,无论未来贫穷还是富贵、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珍视他、保护他,并且承诺在你们一生中对他忠心不变吗?”
“我愿意。”商淮年牵着许痴的手,好看的眼睛望着许痴,好似里头只盛了他一人。
许痴被看的心脏加速,回望着商淮年,静静等候着主持人问出下一句话。
都说人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候最幸福,后来的许痴想,这应该是他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刻。
“许痴先生,请问您愿意谨遵誓词,无论未来贫穷还是富贵、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珍视他、保护他,并且承诺在你们一生中对他忠心不变吗?”
终于等到了。许痴情难自抑地笑起来,幸福在眼睛里面快要溢出来,他回答道:“我愿意!”
这句话他在私下排练了上百遍,究竟该用怎么样的语调,怎么样的音量大小,怎么样的表情,他对着镜子一次次地演习,脸都笑僵了,也乐此不疲。
“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在未来的日子里……”
主持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许痴记不清了,许痴只记得他们在高朋满座的祝福声中相拥,在紧贴的怀抱**享心跳。
你看,他也是说过爱我的。
许痴舔舐着旧梦里的一点甜,场景变幻,这是一间骨科病房。
面色虚弱又疲惫的许痴斜靠在病床头,眼神空洞又麻木,周围是满面心疼的父母二人。
许伏正刚从公司赶来,他掖了掖儿子的被角,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放在一旁,开始给许痴削苹果。
一旁的圆桌上,已经堆了五个削皮的苹果了。
这种时刻,似乎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没有人比当事者本身更明白其中的苦味。
“爸爸、妈妈,商淮年……”
“放心,小痴,爸爸会让他乖乖去你身边的,他们商家不是正需要那块地翻身吗?只要我不松口,没人敢给他们,他们自会将商淮年送上门来。”
“爸爸…算了吧。”许痴垂下脑袋,“商淮年他不喜欢我,逼迫他娶一个不爱的人,他会好难过……爸爸,我不结婚了,你不要去逼他……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比起我想和你幸福,我还是愿意你先幸福。
所以,算了吧。
“小痴啊……”
“爸爸,求求你啦,你不是最疼小痴吗?我不结婚了,以后就留在您和妈妈身边,天天给你们当小孩……”许痴想此刻需要一个微笑,驱动肌肉露出八颗牙,他终于笑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苦。
“好好好!唉……”许伏正看着儿子快要枯竭的面容,叹了口气。
一旁的白万诗抚摸着许痴的脑袋,宠溺地笑着哄着许痴,就像小时候唱睡眠曲那样:“乖小痴,爸爸妈妈永远陪着你……睡吧,宝贝乖乖……”
许痴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好像落泪了,又好像没有,他为什么会落泪呢?因为难过吗?不对,他怎么会难过呢,不是说没关系的吗……是的,没关系,所以勇敢的许痴肯定是没有落泪的。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闹醒的。
“叩叩——”病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许伏正停下手中削苹果的动作,示意护工阿姨去开门。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商淮年。
商淮年身后跟着的人迅速将手里提的各色补品、名贵药材放在墙边柜子上,然后低调地离开了病房。
“商淮年?”许痴的抬眼看他,麻木的神色开始瓦解,他扯出半个笑来,这半个笑是真心的,“你来探望我吗?谢谢你,不过你不用自责,这件事是我愿意做的,我救你并不是为了什么。”
“许痴。我们结婚吧。”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会对你负责,我们结婚,从今往后,我会对你好。”商淮年盯着许痴说道。
“可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
“现在喜欢了。”商淮年打断道,又看向一旁的许伏正和白万诗,“叔叔阿姨,我会爱护好许痴,不会让他受伤害。”
“结婚,许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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