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N)柏林事故4

许时帆要去见周雪森,其他人可就高兴坏了,蓝帆几个人纷纷开始打开自己出国前做的十张纸攻略,哪里的奢侈品店便宜、哪里有特别的景点、哪里最适合出片,记得满满当当,许时帆捏过来看了一眼就还给他们,实在眼疼。

不过,这些人里并不包含徐阔。

“我草真是气死我了。”徐阔边收拾行李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骂:“你让那小子等我回去,看我回去不骂死他,不知天高地厚的神经病,尽他妈给我惹事!”

许时帆抱胸在沙发上,问:“又是柳城。有多严重?”

许阔叹口气:“可大可小。现在是必须冷处理了,个傻逼算我看走眼了。你说说谁会在节目上打人,关键打了还不擦好屁股,被人拍到放网上了,毁了老子的假期,这叫什么事!”

许时帆不置一词,艺人出事,徐阔是肯定要回去的。他只说:“品牌方面一些赔偿公司就不要冲前面了,让他自己长长教训。”

“我有数。”

许时帆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往外走,徐阔叫住他:“哎不是,你去哪儿啊?”

许时帆头也没回:“去见另一个神经病。”

柏林正是夏秋交替的时候,天气又不好,整座城市都比较肃冷,许时帆走着走着,走到一颗大榕树底下,几个老外从他身边经过,他皱着眉,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雪森身边还有个人,大概就是他嘴里自己那个“老朋友”,可许时帆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金发蓝眼老外,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自己哪门子的朋友。

一瞬间,许时帆觉得周雪森在框他,甚至是故意骗他,因为他知道,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许时帆很大可能不会出来。

许时帆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他们两个人走过来。

刚一靠近,他就听周雪森笑盈盈地用英语对那老外说:“Reamon,这是Sail Xu,还记得吗?”

那老外瞬间表情变得夸张起来和许时帆打招呼,许时帆听到“Reamon”这名字,表情一动,终于想起来这老外是谁了。

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久到许时帆都有短暂的恍惚。

严格来说,许时帆认识Reamon 比认识周雪森还要早,甚至要追溯到他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那会儿许时帆特别叛逆,年纪不大,就爱学黄毛老外搞什么徒步登山、极限运动,美其名曰追求激情追求自由,往往一回来就被他爹他妈混合双打,这个荷兰Reamon,就是他那会儿去各个景点最熟悉的驴友之一。

许时帆显然也很意外,他看向周雪森,后者冲他笑了笑:“我没骗你吧,真是老朋友。”

许时帆没搭话。心说,确实,够老。

这时,周雪森偏了下脸,忽然问:“你自己开车来的?”

许时帆随意应了一声:“租的。”

蓝帆那些人要在德国玩几天,人多还是租车划算又方便,也得亏许时帆有这边的驾照。

周雪森就笑了:“我又失职了是不是,怎么不和我讲?我去接你啊。”

许时帆抬眼看他:“你不是‘学业繁忙’?,哪敢劳烦你。”

周雪森笑意更深:“我以为你是嫌我车不好,不乐意坐。”

周雪森给他讲笑话,许时帆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冷淡道:“影帝,你今天是来给我演小品来了?”

周雪森刚要说什么,Reamon就指着自己的嘴巴,用蹩脚的中文问:“你们,在讲什么?”

许时帆耸耸肩,周雪森笑着摇头解释。

周雪森带着他们两人去了学校一家咖啡馆,没什么人,许时帆略有些生疏地和Reamon叙旧,当Reamon听说许时帆现在已经“从良”的时候,露出了十分遗憾地表情,“哦,还好还有Sherson在坚持。”

接着许时帆从Reamon嘴里得知,原来这几年,他和周雪森爬过不少雪山,甚至登过顶。Reamon把他俩的合照拿出来给许时帆看,许时帆瞄了一眼,照片里的男人一身登山服,站在骤雪之上,虽然墨镜挡着脸,莫名也能感觉到他的凌冽目光。

许时帆挑眉,又看向面前坐着的周雪森,后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就在等着他看过来。

趁着Reamon去厕所的时间,许时帆说:“看来,你这几年,过的很精彩。”

周雪森点头:“嗯,应该说很平静,终于不是走哪儿都一堆人跟着我了。”

许时帆笑了一声:“是吗。可这也代表,你过气了。”

“哎,”周雪森笑着叹口气,似真似假道:“时帆,你这人,怎么说话老喜欢戳人家痛处。”

许时帆不接他的茬,换了个姿势跷二郎腿,眯眼说:“我还没有问,大影帝,你什么时候也去玩这些东西了?”

周雪森笑哼:“怎么,就准你去玩,不准我去?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了。”

许时帆最讨厌他这种不回答问题,还非要扯别的来调侃自己的讲话调调。

他冷冷笑:“没有,就是提醒你,这些东西,死亡率可不低。再不济,也有缺胳膊少腿的风险,我劝你,在电影拍完之前,还是照顾好自己的小命。”

周雪森喝了口咖啡:“我就当你在关心我。”

许时帆:“是善意的提醒。”

周雪森笑出声。

接着,周雪森带他们逛了逛这所大学。因为学校太大,所以他们只走到图书馆那里就开始往回走。老实说,这种大学,景致倒是其次,里面那股厚重的氛围才是让人感到最舒服的地方,他莫名理解了周雪森说的“平静”是什么意思。

但是,许时帆却不想久待,在这样的校园里待久了,尤其旁边还站着周雪森,虽然时过境迁,哪里都不一样,却也总让他有种身在北电的错觉。

这种错觉并不美好。

送走Reamon之前,许时帆和他互换了联系方式,虽然许时帆并不认为他们之后还会再联系。

汽车尾气消失在雾气里。

两人一起走向路边许时帆租的车。

“你怎么认识的Reamon?”

“偶然。”

许时帆不说话。

他感觉周雪森似乎看了自己一眼,说:“时帆,你是不是以为,是我故意让Reamon找你的?”

许时帆抄着兜,语气淡淡:“哪能,我哪有那个魅力。”

周雪森看穿他:“跟我就没必要客套了。”

看,只要没别人在场,周雪森就会暴露他的本质,咄咄逼人,非要给你难堪。

“你没必要那么想。”周雪森说:“不然我真该担心,你是不是在怀疑《灯塔》都是我找人写出来然后卖给你的。”

两人停下脚步,停车的地方到了。

许时帆侧过脸,说:“我也看不出来,你有那个魅力。”

周雪森挑了下眉。

许时帆按钥匙,拉开车门,弯腰坐上驾驶座:“行了,我就回酒店了,你也回去吧。”

“哎。”周雪森又叫他:“我再跟你说两句。”

许时帆降下车窗。

周雪森走到车边,右手搭上车窗,微微弯腰,十分漫不经心地往车前挂饰上瞥了一眼。

这么个寻常的动作,落在许时帆眼里,却格外不同。

许时帆不合时宜地想起周雪森粉丝吹的那些彩虹屁,其中有一句他印象很深,说周雪森往哪里站,哪里就是电影海报。

尽管许时帆对周雪森的态度有些微妙,但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确实在理。

眼下,周雪森就穿着棕色夹克,里头胡乱搭了件立领衬衫,随意搭在车窗上跟他说话。

许时帆认识周雪森的时候,他十八岁,现在的周雪森,三十二。

和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不同,三十二岁的周雪森早已褪去青涩,他五官更深,脸部轮廓更加削薄,一低头,眉骨就洒下来一片阴影,像个忧郁又文艺的诗人。

正巧此时此刻,柏林的雨后又往他身上抛了层落日余晖,于是,这并不方正的车窗仿佛都成了电影镜头。

许时帆懒散的想,怎么有人能长得这么讨巧呢?

周雪森嘴唇一张一合,许时帆只听到他最后说:“我回国,你不会不高兴吧。”

许时帆下意识皱眉:“什么?”

周雪森一看就知道他刚刚走神了,于是慢慢重复道:“时帆,我知道,你来柏林,是因为林导。这本子找我,也是因为林导。我呢,也不想做强人所难的事,你要是看我不开心,和我说就好,我会拒绝林导,不用你难做。”

他的语气很轻,但说完这话后,气氛莫名沉默下来。

许时帆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摊开来说。

表面上听,周雪森这段话可谓是体贴入微,细致得不得了,再配上这斯迷惑性的嗓音,任谁听了,都说不出一句重话。

许时帆也说不出重话。不过嘛,并不是因为他被迷惑了,而是时隔这么多年,他觉得没必要。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在心里骂周雪森。尤其是现在,对方微笑着看着他,他就在心里骂开了,什么狗屁怕他难做,根本就是在放屁。

如果是六年前,许时帆还能被他迷惑了,现在他却很清楚,周雪森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他还要装出一副温柔样,让别人为他的手段鼓掌喝彩。

他既然知道他的难做,还这么惺惺作态地问他做什么。

两人就这样对视,许时帆忽然想抽烟,但是摸到口袋里那个打火机,他又忍住了,只说:“影帝,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周雪森不躲不闪,只说:“是吗。可是桥儿,你变了。”

许时帆愣了愣。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周雪森喊了他小名。

又听周雪森说:“你瘦了,知道吗。”

许时帆冷冷看他一眼,说:“这叫减脂!你懂个屁。”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爆粗口。

周雪森低头,抿唇笑了。

“还变成了一个刺猬。”他在心里说。

许时帆想升起车窗,偏偏周雪森不让。

许时帆听他叹口气,说:“时帆,你知道,如果我选择回国,你会面对什么。”

许时帆顿住动作。

周雪森继续平静而慢悠悠地讲:“我会复出,会进组拍戏,不仅会出现在你眼前,还会时时刻刻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如果你能接受,那我就回去,如果不能,那请在上飞机前告诉我,好吗。我不想在回国后又和丧家犬一样灰溜溜跑回来。”

对待周雪森这种人说的话,永远都不能只听表面,否则,你会觉得这番话有多么可怜、甚至委屈。然而许时帆却知道,这是周雪森在清清楚楚告诉他——一旦飞机落地,他回到国内,那么这件事就不允许有任何反悔的可能。

许时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松了紧,紧了又松。他的目光绕到周雪森身后的榕树,又重新绕回来,眯眼,浑不在意似的说:“周雪森,拿起你的手机看一眼,现在是几几年,马上国家都要登月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就非要提。”

周雪森还真煞有其事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随即他点头,笑着直起腰:“是啊,太久了,但我怕你小心眼。”

许时帆皱眉:“我看是你小心眼儿吧,不然怎么记到现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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