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浣秽宫,太后已经命御膳房便置办了一桌子菜肴,素琴姑姑领着福寿公主出来给三位主子请安。
石沁翡穿着一身红锦绣金狮的袄裙,脖领处一圈白色兔毛围脖衬得她更加玉雪可爱。
听说元后长相端庄大气,公主反而更像石柳亭多一点,尤其那双眼睛。
“公主真是生的好生可爱,太后娘娘真会养孩子。”章岁暖是头一次亲密接触福寿公主,又乖巧又可爱,“不知道妾将来有没有这个福分。”
“芳娘娘要生个小妹妹和福寿作伴嘛?不如就和福寿一起住在皇祖母这里吧。”福寿公主去拉章岁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芳娘娘争取给福寿生个小妹妹,不过也有可能是小弟弟,福寿不喜欢弟弟吗?”章岁暖捏了捏福寿的脸蛋,又软又嫩。
福寿公主歪头思考,“那得要一个身体康健的弟弟,这样才能和福寿一起玩。”
章岁暖不由被这童言童语逗笑了,下意识看向石柳亭。
石柳亭也笑着,“好了沁翡,乖乖用晚膳。”
四人这才好好坐下,将注意力放在晚膳上。
四冷四热一汤,还有一道点心,已经算很丰盛了。章岁暖与石柳亭一起用膳时,也才三菜一汤。
石柳亭先给太后夹了一块玫瑰鸡丝,又给章岁暖夹了一只玉笋焖虾。
“父皇,沁翡也要。”福寿公主石沁翡端起自己的小碗伸到石柳亭面前。
那小模样很是俏皮可爱,惹得三个人都给她夹菜,尤其是章岁暖,时不时就要给石沁翡夹上两筷子菜。
四个人正其乐融融,一个侍女猛地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就是磕头,“求求皇上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给本宫把她拖下去!”敏妃人还未到,便听见她怒气冲冲地声音。
“妾请太后、陛下安,妾管教不利,让这个贱婢打扰圣安,还请太后、陛下赎罪。”敏妃匆匆忙忙赶来,只着一袭兰花色薄裙,披了件深紫色披风就来了。
那侍女被两个太监拖着,却硬生生拽住章岁暖的裙角不肯撒手,“求求陛下,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太后面色不悦,“敏妃还没见着人就在浣秽宫喊打喊杀,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妾不敢,这贱婢违逆宫规,珠胎暗结,又不肯道出奸夫是谁,妾正要处死她,谁知道她发疯似的挣脱了。”敏妃忙不迭跪下,“惊扰了太后和公主,是妾的不是。”
太后看了一眼石柳亭,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哪个宫的?抬起头来。”
那侍女抬起头,仿若出水的青莲似的,唯一破坏这美感之处就是磕破了头,血沾染在脸颊上被泪水冲淡了。
“奴婢是御书房伺候陛下笔墨的,求太后救救奴婢。”侍女说着话,又流出两行清泪。
“你口口声声喊救命,却又不肯说出实情,让太后和陛下如何救你?”章岁暖扯出自己的裙摆,站起身来,声词有些愠怒。
侍女看了一眼章岁暖,低下头啜泣,“奴婢,奴婢是两个多月前,在。。。在御书房伺候笔墨,那天陛下喝多了。。才。。。。。。”
话还没说完,侍女又开始呜呜哭泣,章岁暖只觉得眼前一黑,忙扶住了身后的桌子。
“满口胡言!”敏妃气狠了,捏着帕子,“把这个贱婢拉出去杖毙!”
“慢着,若她腹中真是龙嗣,敏妃你可能担得起谋杀皇室子孙的罪名!”章岁暖强忍着不适,出言制止。
“哪里有你一个小小美人说话的份儿!”敏妃直接给了章岁暖一巴掌,猝不及防。
石柳亭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反手给了敏妃一个耳光,“放肆!”
敏妃也没想到石柳亭会如此对她,一个耳光便将她掀翻在地,后背还撞在了墙角,好像磕出了血。
“敏妃,嚣张跋扈,妄图谋杀皇室血脉,即刻褫夺封号,贬为充仪,无召不得出!”石柳亭挥挥手,让人拖走敏妃,哦不,现在已经是苏充仪了。
章岁暖看着苏充仪满眼都是伤心和不解,含泪被侍女拖了下去,便再也坚持不住,当即昏了过去。
“芳美人!”
“冷儿!”
幸好石柳亭就在章岁暖身侧,急忙接住了她。
“皇帝,芳美人身子要紧,剩下的事情押后再议吧。”太后摆了摆手,感觉疲累的很。
“儿臣告退。”石柳亭也管不得那么多,抱起章岁暖便往露白宫走去。
太医赶到时,石柳亭的心才定下,忙让太医上前给章岁暖把脉。
“怎么样了,可要紧?”石柳亭的心仿佛被人揪着似的,喘不上气来。
“回皇上,芳美人心绪不安,受了刺激,胎气动荡,有滑胎的迹象。”太医如实回答,“臣这就开方子,不过芳美人还需多加休养,方能痊愈。”
“朕知道了,务必保住龙嗣。”石柳亭揉了揉眉心,看着章岁暖惨白的小脸,一时间更加心烦意乱,“全都退下吧。”
“是”众人领命,鱼贯而出。
石柳亭轻轻地替章岁暖除去簪花,解开发髻,又笨拙地为她换上寝衣,拿起剥好的鸡蛋为她滚脸。
苏充仪也是攒了劲儿的,章岁暖的脸刚开始只是红了,如今却肿了起来。
那边苏充仪也好不到哪里去,回了宫,在雀儿和伶心的服侍下脱下衣衫,光洁瘦削的后背上青紫了一大块,还磕破了皮,出了血,连衣服都染透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劝慰苏充仪上好药,碍于伤口,苏敏敏只能趴在榻上。
“娘娘的脸也有些严重,奴婢为娘娘上药吧。”伶心拿着药膏和木勺轻轻地涂在苏充仪脸上。
也不知道是脸上疼痛还是伤了心,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苏充仪脸上划过,融进了绣着蝶恋舜华的枕头里。
“陛下就那么喜欢那个小贱人?”苏充仪实在气不过,一双手攥成拳。
苏充仪强忍着眼泪,努力想要自己笑起来:“陛下从前多宠爱本宫啊,本宫不许他宠幸李氏,他就好几日不踏进晨暮宫,本宫喜欢舜华花,鸾鸢宫就种满了舜华树。”
那时候,宫中也有一个貌美的李氏美人,可是她苏敏敏撒个娇,陛下就把她冷落了。
鸾鸢宫的舜华花开放时,陛下就在树下握着她的手,说他的敏敏貌若舜华。
到如今,苏敏敏的衣柜里还有许多那时陛下赏赐的各种舜华花样的衣裳、钗子。
他们一起看花开花落,一起赏雪听雨,一起品茶泼墨。
从什么时候陛下不再这样喜欢她了?是从章岁暖进宫,还是从那个侍女有孕?想来也有一个多月,陛下没有踏足鸾鸢宫了。
苏敏敏不由闭上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最终泣不成声。
这一夜,章岁暖昏昏沉沉一直说胡话;这一夜,石柳亭的心浮浮沉沉,照顾章岁暖到天亮;这一夜,苏敏敏对着蜡烛流泪,枯坐天明。
“主子,您终于醒了。”萤心凑上前去,搀扶章岁暖倚靠在床头,“主子,喝点粥暖暖身子吧。”
章岁暖垂下眼眸,语气漠然道:“陛下呢?”
“陛下亲自照顾主子一宿呢,到了时辰便去上朝了,如今还在泰清殿呢。”萤心一边说话,一边盛好粥喂给章岁暖。
听了这话,章岁暖又心软了。石柳亭宠幸谁也是无可避免的,何况又是醉酒。或许是这样,他那些日子才不敢相见吧?
章岁暖喝着粥,缓过神来,想起了这茬子事儿。“那侍女,怎么处置的?”
“陛下今早封了她婕妤,赐了封号,如今已经是安婕妤了。”萤心声音有些低,怕自家主子伤心。
“从库里找件中规中矩的物件送过去吧,咱们把门关起来,不见客了。”章岁暖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来。
“是。”萤心心中有些担心,但也应承了自己主子,还是关起门来安稳养胎好。
萤心下去准备送给安婕妤的礼,章岁暖一个人在屋子里呆愣愣地出神。
安婕妤的事儿来的突然,章岁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她很生气,很难过,可是听到陛下亲力亲为地照顾自己,她又有些感动。
章岁暖有些怅然,可笑她当年不愿为石柳寒做妾,如今还不是和别人共享一个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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