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陛下怎么知道妾在小园子里。”章岁暖有些担心,“可是底下办事张扬,让外面有了什么风声?”
石柳亭坐在一旁,“是朕寻你不得,去问了宋美人,她猜测你多半是在小园子里,朕才过去的。”
“宋姐姐懂我。”章岁暖不由开心,“宋姐姐性格温柔典雅,时常与妾喝茶看书,书中很多词句典故,宋姐姐都如数家珍。”
与宋菡谂结交,是有石柳寒的缘故在其中的,但是相处下来,章岁暖和宋菡谂越发处得来,不论是对穿衣作画的审美,还是对众多事情的看法见解,两个人都很投趣。
“你开心便好,日后你迁宫,朕也让她陪着你,免得你孤单。”石柳亭喝了口茶。
章岁暖看着石柳亭,有开心也有诧异,相比于石柳寒一切都在规矩之内的情感,石柳亭更多的是放纵的热烈。
风轻轻吹起,一晃便是一个月过去了,在石柳亭的一碗水端不平的平衡下,一切都暗潮汹涌。
这日,章岁暖正在房内与宋菡谂作画,饱满圆润,粉色带着露珠的蜜桃,配上墨绿的桃叶,十分可爱、可口。
突然外面有人扣了两下门,然后快速的开了一趟门缝,进来后又把门关好。
“恕奴婢无礼,有急事禀报。”萤心进门后,行了一个大礼告罪。
“起来吧,什么事如此紧急。”章岁暖放下画笔,看向萤心。
萤心解开怀中抱着的锦布,里面露出一个雕着藤蔓花纹的匣子来。
“这不是榻下的匣子吗,有何不妥?”章岁暖自是认得这个匣子,是她用来放一些零碎东西的,比如衣服上掉下来的珠子,簪子上磕碎的宝石,不值些什么,但是章岁暖又觉得扔了可惜,便收起来放在榻底下了。
“暖儿,我想起来我那儿还有些事儿,我先回了。”宋美人借口便要离开。
章岁暖拉住了她的手,“姐姐又不是外人,不如留下帮妹妹做个主。”
宋美人看了章岁暖两眼,确定章岁暖不像是试探她,便点点头留下了。
见状,萤心便打开了盒子。
“这。。。这可是要命的东西啊!”宋美人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帕子。
章岁暖伸手拿出了盒子里的白布娃娃,上面的生辰八字是暗红色的,隐隐有些腥臭
“是用血写的生辰八字,怕是已经两三天了。”
“幸亏你这侍女发现的早,若是当着陛下的面被揭出来,这是要你的命啊!”宋美人不由握紧了拳头,“如今你圣眷不稳,怕是想彻底让陛下厌弃你。”
“如此歹毒的心思,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章岁暖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最重要的是烧毁它,然后再将计就计,就算拿不住幕后主使,也要拔下两颗钉子来。”宋美人轻轻拍了拍章岁暖的肩头,“不要把这个捅到陛下眼前,只会惹陛下心中不快。”
“姐姐说的我明白,是不想陛下看见我就想起这个娃娃,放心吧。”章岁暖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萤心,你一向做事小心,我便把此事交给你了。”
“奴婢定不负主子所托。”萤心将东西收了起来。
“再告诉赤心和檀心,好好摸查一下露白宫的人手,若有不妥就赶出去吧。”章岁暖并不想对这些登记在册的宫人动手,毕竟她刚刚入宫,没有什么势力。
“奴婢明白。”萤心领了命,退了出去。
宋美人这才瘫坐在椅子上,“这宫中处处凶险,敏妃宠冠后宫,如今陛下的宠爱被你这个新人分走,后宫肯定要起波澜。”
“从前敏妃背后是太后和陛下,这群人看着老实的跟兔子似的,没想到你进宫后,局势扭转起来,这看似安分的后宫众人里居然有这么歹毒的人。”
“是我拖累姐姐了,若不是我进宫来,他也不会托姐姐照应我。”章岁暖垂了垂眼眸。
“胡说什么呢,若不是你进宫来,我也不会得到陛下的恩宠。”宋美人娇嗔道,“况且你与我投缘,我喜欢你的性格。”
章岁暖听了这话,眉眼带笑,以她的敏锐怎么可能闻不到如此明显的血腥味,如今看到宋姐姐如此替她着想,她心里自然开心。
有宋菡谂这么投缘的人在身边,章岁暖突然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没过两天,那些人就发作了起来。
“来人,给本宫搜!”
门“啪噔”一下就被推开,十几个太监侍女涌入,后面跟着的便是敏、顺二妃以及杜采女。
“不知妾犯了何事,劳烦两位娘娘驾临。”章岁暖见状丝毫不慌,规矩地行礼。
“哼!”敏妃冷哼一声,“芳宝林,杜采女揭发你行巫蛊之事,借用污秽手段,魅惑圣上。本宫与顺妃协理六宫事务,自当前来彻查。”
章岁暖抬起眼眸,直勾勾看着敏妃,“娘娘相信杜采女空口白牙?”
“杜采女乃是京兆杜家的闺秀,与你并无龃龉,岂会污蔑与你?”
敏妃被章岁暖的眼神看的心虚,色厉内荏道:“给本宫搜,边边角角也不能放过!”
太监宫女得了令,肆无忌惮地翻找起来,弄得左殿杂乱不堪。
“回禀两位娘娘,奴才在宝林娘娘榻下找到一个落了锁的木盒。”一个太监捧着雕刻藤蔓花纹的盒子道。
“打开看看。”敏妃泛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娘娘,不能打开,妾恳求娘娘。”章岁暖神情紧张,没有刚刚的锐利锋芒,更是跪了下来,面露哀求。
“给本宫砸开,本宫倒要看看是何污秽之物!”敏妃心下更加急切,铁了心要坐实章岁暖行蛊的罪。
随着一声脆响,盒子被砸开,里边是一块罕见的血玉,可惜因为太监没个轻重,玉已经四分五裂,依稀分辨上面大概雕刻的是芙蓉花。
恰在此时,石柳亭来了,面色极为难看。浩浩荡荡一屋子人,强硬地闯进来打砸,这是在打章岁暖的脸,也是打他的脸。
“都是妾不好,是妾的错。妾没有护好陛下赏赐的血玉,辜负了陛下的宠爱!”
话音刚落,章岁暖已是泪流满面,猛然起身,一头撞在门上,当即就晕了过去。
“芳宝林!”
“主子!”
靠得最近的宋美人忙把章岁暖扶进怀里,额头上口子不小,血糊了章岁暖一脸,着实吓人。
“宣太医,让院正给朕滚过来!”石柳亭脸色更加吓人,一把抱起章岁暖进了内室。
见状,宋美人也跟了进去。敏妃倒是吓个不轻,下意识看了一眼雀儿。
“姐姐,咱们也进去看看吧。”顺妃提醒道。
敏妃这才回过神,“是,是,顺妃妹妹说的有道理,咱们一起进去看看芳宝林的伤。”
说着,两个人便一起进了内室,唯有杜采女,腿都软了。她是京兆杜家的人不错,可惜只是分支的表小姐,不然也不会被敏妃当枪使。
杜采女左顾右盼,身边人跪了一地,根本不敢起身。她不由绝望地闭上眼睛,皇上不会饶了她的。
巫蛊乃是大歧忌讳,皇上问罪起来,落到审查司手里,她是不敢攀咬敏妃的,杜家也不会护着她这么个表小姐,父母兄弟也会跟着她一起陪葬。
为了家中的弟弟妹妹,哪怕杜家稍怜悯一些,杜采女心一横,一头磕在墙上,可比章岁暖实在多了,当即就断了气了。
内室,五六个太医侯着,陈院正亲自为章岁暖包扎伤口,诊察脉息。
“回陛下,芳宝林额头伤势有些重,需得小心谨慎,才能不留疤痕,另外加上惊惧不安,恐怕影响伤口愈合,需要保持心情舒畅才行。”陈院正不卑不亢,“臣开了方子,饮食禁忌也在其中,按时服药,伤口很快就好了。”
石柳亭心烦地挥手让他们下去,太医们这才松了口气,陆陆续续离开了露白宫。
“陛下,妾那里还有些滋补上品,这就让雀儿取来,就算是妾给芳妹妹赔罪了。”敏妃自顾找坡下驴,仿佛章岁暖撞晕和她没什么关系。
闻言,石柳亭抬头看了敏妃一眼,转而看着还晕着的章岁暖,冷冷道:“擅闯他人殿宇,偏信小人谗言,从今天起,就在鸾鸢宫禁足,芳宝林什么时候好周全了,你什么时候解禁。”
敏妃想要开口争辩,可石柳亭的神色实在吓人,只好忍气吞声。
“顺妃,协理六宫却不规劝敏妃,任由闹剧发生,钲儿你暂时不必带了,惯子如杀子,朕看你教不好皇子。”石柳亭言语间,怒气翻涌。
顺妃跪下想要求情,但是知道求情无用,只能抹眼泪,这个惩罚可比禁足要狠多了。
“都给朕滚出去,哭哭啼啼,影响芳宝林休息。”石柳亭大手一挥,两位娘娘只得退下。
出了门也只来得及看到墙上的血迹,杜采女的尸身早就被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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