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瑶在睿王府的日子比起陆府虽然也有诸多不便,但明面上她是陆若莘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哪怕是大厨房里的主厨都要留三分面子给她,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不过顾青瑶可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性格,依旧老老实实做事。
睿王府里的日子并不像是她想象中的暗潮汹涌,却也平静不到哪里去。要伺候的主子虽然少了,但事情可一点儿都没少。
相较于陆府,睿王府里的侍卫非常多,然而顾青瑶留心观察许久后才发现这些人基本上多是些花架子,真正能打的没几个。
顾青瑶私底下打听侍卫的事蕊禾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一直以为青瑶是想要自己寻觅良人,以免被顾家人钻了空子。
“以你我如今的年岁倒也不用太着急,反正我们是做丫鬟的,又不用太早成婚。再说了有王妃在,料想你老娘也不敢怎样。”
蕊禾可不着急成亲,从前她老娘嫁人后过得是什么日子,她是再清楚不过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成天为着锅台转悠,一时半刻空闲都没有,还得伺候男人和孩子,何苦来哉?
顾青瑶张了张嘴,却也没反驳。只是赶忙岔开了话题:“这几日总有府医和太医进来给王妃请平安脉,可是出了什么事?这样兴师动众的。”
提起这个,蕊禾也是满脸疑惑:“说来也怪,听红菱姐姐说东宫前些日子深夜宣太医,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结果没几日那太医就进了王府里来了,到现在还没离开呢。”
顾青瑶闻言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但她们做下人的肯定是不能多问的,万一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可就成了催命符。
这事在顾青瑶心里留了底,不过她一般在厨房当差,接触不到那些大人物,想来这事与她应该也没什么干系。
陆若莘三日回门十分风光,睿王特意选了一马车的礼物带去,他自己也跟着在下朝之后去了陆府,可谓是给足了陆家面子。
陆若莘与睿王大婚后,高月娆倒是时常跑来睿王府,据说她也已经订了婚事,男方是韩王府世子。韩王与圣武帝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他的母妃早早过世,韩王也是养在太后膝下的。
最重要的是韩王的母族同样执掌兵权,娶的妻子又是长乐郡主,那可是平西王的掌上明珠。因而高月娆能与韩王世子定亲,当真是让陆若莘始料未及。
“区区一个太子妃的位子真能轻易打动韩王与长乐郡主?别是把这京城里的世家贵族都当傻子哄了。皇上尚且春秋鼎盛,高家却这样等不及,当真是可笑!”
陆若莘听了这个消息连手头的琉璃盏都摔碎了,再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涵养也顶不住了。
红菱见自家主子如此生气,却是疑惑不已:“听说这桩婚事还是太后赐婚,原本安庆公主有意将梁玉小姐许给韩王世子呢。只是没想到这也能被高家趁虚而入,令他们如虎添翼。”
陆若莘当即摇头,“如虎添翼?可别是画蛇添足,太后久在深宫,如何知道安庆公主与韩王府议亲的事?她虽然厌恶安庆公主,可手脚还没那么长,也没必要一天到晚盯着安庆公主要给她添堵。”
红菱转念一想,也跟着皱眉:“小姐的意思是,这背后是高家做了手脚?”
陆若莘摇摇头:“也不一定,这样老练的手法,高家是使不出来的。”
从头前千秋节献舞到选秀时的意外,让陆若莘知道这背后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可是这一切仿佛都是冲着梁家而去的,但如此步步紧逼,又有什么好处?或者说又能造成什么后果呢?
陆若莘左思右想,还是无法勘破其中关键。
陆若莘大婚后,另外两位侧妃也在一月后入府,被安置在相对偏僻的院落中,每逢十五来正院请安。
这两位侧妃中,一位许侧妃许盈袖,就是之前担了落水名声的那个。她也确实落了水,不过却是被善水的宫女所救。
另一个叫褚倩倩,是泸州知府的原配嫡女,那位原配是商户女,早年间意外去世。泸州知府后来便又另外续娶了一名官家女子,对这原配留下的女儿不管不问,没成想这次选秀竟也能给她选上,做了睿王侧妃。
睿王对这两个侧妃态度很是平淡,一个月里能去一两次侧妃院中过夜都算是好的了。更多时候他还是在陆若莘的主院,或是前院的书房中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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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蕊禾突然来找顾青瑶,脸上还带着几许兴奋:“快收拾一下行李,皇上要去西山行宫避暑,王爷与王妃等人皆要同行。据说韩王世子和高小姐也要一道过去,这次我们可以瞧个热闹了。”
顾青瑶听得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今年这么早就要去西山行宫吗?”
蕊禾点点头:“可不是,去年冬天没下多少雪,赶上今年入春以来又多是大晴天,好不容易下几场雨也是转眼间就散去了,这太阳实在毒辣,连雨云都能轻易驱散。”
顾青瑶想的可不是热不热的问题,她身上带着清凉珠,哪怕是在厨房这种火气最旺的地方也没有半点不适,更不曾惹得满身大汗,比起其他人对于温度的敏感性自然就降低了不少。
“看样子,今年的年头可不怎么好,若是真的大旱,那粮食肯定是要减产的。到时候粮食收的少了,市面上价钱还要涨,多少人家都会因此挨饿……”
蕊禾一想也是,她的家人有的也在庄上干活,但毕竟都是给主家种田,不必担心收成的问题,只是外头的那些农户恐怕日子就要难过了。
“唉,可不是,我们虽然不用担心这些,但农户种地都是靠天吃饭,一旦有个不测,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蕊禾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说到底还是要各扫门前雪。
“算了,不提这个了,这次去西山,王妃特意点了你也跟着一起去。还有大厨房里的姜师傅,他最擅长烤制,刚好到时候王爷打了猎物可以直接用来做菜。大后天早上巳时出发,你可千万不要误了时辰。”
顾青瑶应了一声:“你放心吧,我若是在这事上出了岔子,不用别人说,王妃就能直接把我撵出去。”
蕊禾跟着取笑她:“王妃可不一定舍得,她还要用你做的点心去招待高家小姐呢。说起来高家小姐之前还与王妃提起过你,看样子似乎是想把你要去高家给她做点心呢。”
顾青瑶见怪不怪,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我们都是家生子,哪能那么容易随便离了府去?再说了,我不过是做的点心新奇了些,想来高家小姐见过的市面多,也不会抓着这点儿小事不放。”
顾青瑶没说的是世家之间互赠奴仆其实也是比较敏感的,而且万一出了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还容易相互牵连。
再者家生子不比外面直接买进来的奴仆,想要脱离奴籍可不容易。头前那些个想要自立门户的,最后是什么下场顾青瑶又不是没见过。所以她哪怕是想要往上爬,也不会轻易脱离陆家,除非自己真的有了自保之力且安排好了后路。
西山的风景很是清幽,这边人烟稀少,树木砍伐的自然也少。行宫被青山绿水环抱,环境清雅温度适宜,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西山行宫面积不大,圣武帝又是带着太后、皇后与几个妃子一同过来的,人太多的话难免拥挤,便打发其他人住在行宫外,还留下太子坐镇京城,太子妃自然也未能跟着一道过来。
睿王与王妃是住在行宫外面的西山别院里,这附近还有不少院落,都是各个世家的别院,平日里很少会过来这边住,也只有夏日皇帝来西山行宫避暑时,他们才会一道跟着过来。
睿王名下的西山别院背靠后山,还从山上引下来一汪温泉水,陆若莘一路舟车劳顿,只在晚间泡了泡这温泉水,便觉得疲累全消,当真是功效神奇。
过后蕊禾把这件事讲给顾青瑶听,后者却觉得她是夸大其词:“哪有那么神奇的温泉?若真有这样的功效,岂不是所有人都要争着抢着去泡温泉?”
蕊禾却是坚信不疑:“我可听说西山行宫里也有温泉,同样都是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连皇上都经常去泡呢。从前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也经常来西山泡温泉,后来慢慢就好了。”
顾青瑶原本觉得这只是以讹传讹,但后来转念一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没见过的事就不觉得是不存在的,这肯定是荒谬可笑的。
且不说别的,就是她自己,一个现代社会土生土长的人能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里,还随着带着一个系统,本就是神异无比。
若是说这里的温泉水真的有什么奇异之处,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件事二人也就是嘴上说说,毕竟那温泉水她们也泡不了,无法亲身感受,自然就不知道这究竟是以讹传讹还是确有其事。
顾青瑶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明日睿王与韩王世子等人一道前去狩猎,回来肯定是要宴饮款待诸人的,她除了准备糕点外,还要给姜师傅打下手,如此一来要准备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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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睿王与晋王、韩王世子等人一道风尘仆仆的归来,马上都或多或少的挂着鲜血淋漓的猎物。
这边的西山围场是皇家猎场,也只有皇帝移驾西山行宫时才会对外开放,且前来狩猎的多是皇亲国戚,其他人若是能攀上关系,跟着一起进来自然也无不可。
左右着西山围场里的猎物多半都是后来放进去的,圣驾到来以前还要多次检查,以免混进去诸如狮、虎、豹、熊之类的危险猎物,余下的多是些食草动物,并不会主动伤人。
这次韩王世子还猎到了一头雄鹿,顾青瑶在厨下料理时发现这头鹿虽然被一箭射中,却还留了口气。她一见十分惊喜,当即补了一刀,将这雄鹿干脆利落的宰杀了。
杀掉这头雄鹿掉落了五十枚铜币,另外还有一件掉落物。顾青瑶来不及细看,便要处理鹿肉,给姜师傅打下手。
待得前面来了人将放掉的鹿血拿走时,顾青瑶才发觉这应该是韩王世子故意为之,毕竟古人有喝鹿血的习性。才割下的鹿茸要与鸡腿、莲子、枸杞、姜片、人参一同熬汤,放掉的鹿茸血刚好趁热喝。
姜师傅还抽空过来取了鹿心,这个也可以放血,不过前面韩王世子有交代,说是要献给皇上,所以不用他们处理。
姜师傅小心的取了餐盒盛放鹿心,随后递给一个侍卫,让他直接送去行宫。
晚膳因为睿王等人狩猎回来的比较晚,猎物什么的不能提前处理,所以出菜的时间还是有点晚。但好在有顾青瑶打下手,她的手脚麻利,又是捡了要紧的先处理,像是那一整头鹿并不需要全部处理,左右席上的那些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这样主次一分,自然就快了不少。睿王等人也并未在席上等待太久,便有切好的鹿肉片和烤炉端了上去,顾青瑶被姜师傅指派到前面去烤肉,他自己则是要坐镇厨房以免出什么差错。
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顾青瑶在一旁专心烤肉,并不分心。
也不知是这鹿肉新鲜,亦或是姜师傅调配的酱汁厉害,不过片刻工夫,这烤肉的香气便飘散得老远,引得席间众人频频注视。
顾青瑶负责烤肉,自然也被顺带留意到了。
韩王世子见了她倒是有几分稀奇:“她可是你府上最会做点心的那个丫鬟?头前高小姐与我说起过好几次,可见是对你这位丫鬟真的是念念不忘啊。”
睿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并不十分在意:“这是王妃带过来的陪嫁,若是旁人,我倒是能做主直接送给高小姐。”
韩王世子闻言赶忙推辞:“涵之,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睿王露出些许笑容,打趣道:“怎么,你也是为了高小姐,既是情之所至,又何必藏着掖着?”
睿王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但韩王世子与他相处的久了,如何不知道他是个内里藏奸的,这下子给他抓住话语里的漏洞,可不是要糟了。
韩王世子无奈的拱手,自罚了一杯酒:“我可说不过你,先干了这杯酒,就当是认输了。”
睿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喝了一杯,状似无意的玩笑道:“从前看你热心于兵法,不想如今开了窍,倒是三句话不离高小姐,当真是红鸾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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