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看看?”
他嘴里说着,身体却不见动弹。
“你先出去”,南浔怂恿他。
“为什么不是你先出去”,薛汀延皮笑肉不笑。
“因为我害怕啊”
“……”
“一起”
南浔吸了一口气:“行吧,走。”
两人同手同脚的走下马车,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忽然,好似一阵阴风吹过,他们面前传来涔涔响动,薛汀延微微倾身,向前探去。
啪叽!
有一个重物掉砸在他的头上,他一个踉跄,擦地而过。
“什么东西!?”,他颇有些气急败坏。南浔也凑上来。
是一块表面坑坑洼洼,颜色晦暗的,石头?可按理说石头落地不该是这样的声音。南浔挽起袖口,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它。
那触感,有点像…什么动物的壳。
她在脑海里筛选着,可空中突然翻云覆雨,云层交叠,透出丝丝月光。眼前的重物也在咯吱咯吱的响。她觉得不对劲,扯着薛汀延后退了一大截。
果然,那东西蜕掉了外头的一层壳,露出了原本的样貌,竟是一直蝎子。然后越变越大,足足有一层楼这么高。
幸而两人反应快,跑到了一处窄巷,那成精的蝎子却摆尾,朝他们甩来。薛汀延将南浔先托过墙头,自己也使出高中翻墙的技术,及时逃过一劫。
“不行,太累了”,南浔靠墙喘着粗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薛汀延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南浔戳了戳他。
“……一想到那个东西刚刚碰过我的头……”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呢,你快走吧。说不定我这一死,就回去了”
薛汀延翻了个白眼:“你走了我怎么办,不被蝎子扎死,早晚也被这古人说话给绕死”
“那算了,咱俩坐会吧”,南浔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角落堆的杂草上,捂着脸喘气。
薛汀延为她的勇气竖了个大拇指,也在旁边坐下。
声音越来越近,两人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薛汀延瞧了瞧她,木讷着问道。
“如果死了,我们没有回去,而是直接消失了怎么办…”
“……”
“那也挺好的”他自问自答道。
可事事不他的如意,那蝎尾刚刚触及到他们身后的墙壁,只见刹那间,一道白光闪过,刀光剑影。
公子似神仙下凡,脚尖点地,落在他们眼前。白衣飒飒,一眨眼,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剑便已经入鞘。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对面两人一脸茫然,还是他先开口。
“两位,无事吧?”,他身着面衣,南浔觉得他身形熟悉,眯起眼来瞧他。
“你是,国师?”
“呵,小娘子眼神真好。又见面了,既然如此有缘,便莫再叫国师疏远了。”他行下一礼。“在下岁衍,现在可以问了么,娘子姓甚名谁?”
“小女南浔,这位是户部尚书之子,薛汀延”
“原是薛郎啊”
薛汀延站起来,熟练的从袖口拣出一把玉扇,挡在脸前。
“是我。多谢国师英雄救美,一救还是两个”
“不过,这…居然真的有妖怪”,他心有余悸的回身望了望。
“我家阿愿说这精怪大都在夜半出没,可刚刚分明天空晴朗,人潮汹涌啊。这是怎么回事”,南浔上前一步问道。
“大抵是娘子阴气太重了,中了这小妖设的幻境罢。妖气自西方传出,我一路追随,没想到还是到了这里,不过区区三日,京师的百姓就遭殃了无数。贵人们虽大多都有人气庇佑,可终究是早或晚的事”“我阴气重?这可如何是好,不会日日都要遭此劫难罢”
“在下倒是可以护你们周全”,他顿住,抬眼看向南浔。“只是要小娘子为在下做件事”
“可以,我同意了”,薛汀延积极反应。
南浔将他挤到一边,正色问道:“何事?”
“我的职责,便是杀光这世间鬼怪,佑国泰民安,而浔娘子这极阴体质,最易将它们引出。你们刚刚所见的巨蝎,仅仅是最低等的妖,只会一味地想杀死猎物,毫无神智。可娘子请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不会出如何意外”
见南浔不语,他脸色一变:“况且,看二位身姿命理,很是不凡啊。若是我为圣上举荐一二,或许不仅仅是你们,就连身边亲近之人,都会重重有赏啊”
言外之意,两人都听懂了。他担任钦天监一职,每句话都干系国运。所以要是不答应,只要他一句话,便可让他们,沦入万劫不复。
南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缓缓走向岁衍。
“您这话是何意呀”,她假意听不懂,堪堪扶住额头。“小女这头,怎么突然这么晕啊”,就向岁衍身上倒去。
岁衍轻轻一伸手,就揽住她腰,南浔眼疾手快的扯下他的面衣。
——?
他一直带着面衣,定是脸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南浔想着他敢威胁自己,便想了这出让他出糗。可一层面衣扯下,竟还有一层。
南浔被他揽在怀中,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吐槽脱口而出。
“你有病吧”
岁衍轻笑出声,将她扶正:“浔娘子何出此言”
她咬牙切齿:“是小女失言了”
“无妨,人之常情。”
薛汀延在一旁看戏,忍不住接话:“实则不然”
南浔:“……”她趁机岔开话题:“我们在这里许久了,还能出去吗”
“自然,你们同我来吧”
—
他们穿过层层楼阁,一片星空,一步步都像走在水面上,微波荡漾。岁衍拔剑出鞘,凛然剑气威震四方。他剑锋一转,狠狠插入了身下的黑暗,整个幻境瞬间支离破碎。
临行之际,南浔耳边,他的一句话久久不散。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不许拒绝”
—
两人是在马车中醒来的,睁开眼时阿愿刚好在喊人,南浔应了一声。
“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喊了这么久都没一个人理我”
南浔打着哈哈掩了过去,没再说什么。
“薛公子”,阿愿喊他。
薛汀延伸了个懒腰:“哎呦~到家了,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就在此歇息,正好聊聊…”
“罢了,明日再说吧,我家小侍女可担心着呢,回见,不送”
—
“什么?!”
“小姐,你莫再一惊一乍的了,吓死人了”
南浔看着食盒中摆放的一汤一馒头,陷入了沉默。
“……我就吃这些?”,这他妈不病弱才怪啊。
“大小姐说您身子弱,要吃的清淡些”
南浔看着她,眨了眨眼。她被瞧的心虚,挠了挠头,为难的说。
“其实,大小姐与您有些不和。在府中的吃穿用度又都是她全权负责”
“唉,算了,也能吃。反正我们钱币还够,等早些时候去外面多买些蔬菜水果,我辛苦辛苦,亲自下厨”,她自我安慰道。
阿愿在一旁听着,点点头。她瞧了南浔很久,细声细气道。
“小姐,你跟以前,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开心不开心的,我全都忘记了,既然重新开始,那便就要像凤凰涅槃一般,脱胎换骨,绝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谈笑间,南浔捧起食盒,向里走去。阿愿的双手紧扣在胸前,瞧着南浔的背影。一阵春风拂过,很轻,却好像有无数风沙,迷了她的眼,令她湿了眼眶,玲珑落下一滴泪来。
心虽有所觉,但亦作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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