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九月,中秋将近。本该是一片祥和,喜迎团圆佳节的时段,可京城里的气氛却越发紧张起来。
宋宴如愿的被从刑部大牢接了出来,在自家府中修养,眼看过了半月有余宋传出来的消息仍旧是宋少爷病重尚未康复。
这下永安郡主坐不住了,她生怕这是宋志诚那老狐狸的阴谋诡计,想趁机将宋宴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
她这一番推测并不是全无道理,还未等到永安郡主早朝上书请求再次审理此案时,当天晚上宋府传来消息,前礼部尚书宋志诚的独子宋宴病重药石无医已经于亥时三刻过了身。
宋志诚失了独子在家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晕了醒醒了晕,宋府上下虽早早料到此结果但仍处于一片悲痛之中,次日一早,府中各位管事便依着礼制将开始着手安排宋宴后事。
满京城各路官员盯着这个案子近三个月,还未审理出什么结果,宋宴就这么病死了。一部份人开始感慨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
而包括郡主在内另一部分人则觉得宋宴死得蹊跷,他们疑心是宋志诚想用假死一事帮宋宴搞个金蝉脱壳。
郡主派过去明里暗里去打探地家丁都被挡了回来,她心急如焚,若是趁着出殡将宋宴送出了京城,从此天高皇帝远她就再也无法为自己的小儿子报仇雪恨。
一想到这里,郡主连忙派人前去敲登闻鼓鸣冤。
内阁与司礼监众人商议了许久,最终向皇帝推荐了两位处理此事的人选,一位是淳亲王李镇恪。另一位是三皇子李昌烨。
隆德帝皱着眉看着司礼监呈上来的草拟,最终在拿起笔在右侧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因着事件棘手,许多世家官员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两边得罪,皇帝又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以至于李昌烨自司礼监掌印手里接过圣旨一连几天,都凑不齐合适的能尽心竭力调查此案的官员。
最后东拼西凑,再加上有些自告奋勇之人,方才简单成立一个查案小组。参与此案的官员大多都是出身寒门,凭借自身才学跻身于庙堂之上,在位期间勤勤恳恳克己复礼的人,从未有徇私枉法之举。
虽是一腔热血,但看在位高权重之人眼里依旧翻不起什么巨浪来。
三皇子身后没有显贵的外戚,在宫里极少同人来往,又挑选出来这样的一些官员出来,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忧。
宋志诚得知消息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一群蝼蚁尚不足以撼动他在朝中的树大根深。而永安郡主更是在皇帝旨意下达后茶饭不思,终日在房间掩面哭泣。
正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李昌烨在领旨查案后几天内毫无动静,只是照常派遣官兵巡视京城,在各个关卡要处加强看护,除此之外毫无动作。
宋宴出殡当日,宋志诚携家中女眷围着棺材哭了个昏天黑地,声泪俱下,最终还是由人搀扶着方才回了府。在官兵一路自府门护送后,于坟地驻守三日方才回去复命。
次日一早,宋府的人更是以宋志诚忧思过重无法起身为由,不能处理公务和接受审讯。
几日折腾下来,驻守在宋府附近的官兵见毫无破绽便也逐渐减少了巡防,更有些胆大的已经在执勤途中打起牌来,宋府的小厮贴心地为每日巡逻兵送上酒水果子,一连观察了几天也未见再有其他动作,便都认为此事天衣无缝,查无可查已然结案了。
宋志诚也松了一口气,这三皇子说到底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孩子,根本不足为惧。原本想着趁着出殡队队伍鱼龙混杂,将自己儿子宋宴送出京城到乡下老家避难。可各个出城的关卡都有重兵把守,难以出入。
不过这样也好,经过他声情并茂的哭了这一场完全洗清了嫌疑,现在只要等到结案后,立了卷宗风平浪静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儿子送出京城。
这日夜里,徐青芜躺在宋府的房檐上正翘着二郎腿喝酒,一阵凉风吹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正想起身换个避风的位置时,眼神刚好瞟见侧门处有一个下人正鬼鬼祟祟的四处打量,半晌后他似乎确认四周安全,打开门从外面接进来一个带着面罩的身形清瘦的男人。
晚风吹起面罩纱的一角,徐青芜透过缝隙看见了那人的脸,是张白嫩秀气的面容,眼角向上挑着带着些勾人的妩媚。
男生女像,腰身纤细盈盈一握,这种人徐青芜见得多了,早先刚入锦衣卫时给他派遣的都是些下三滥的活儿,比如去哪个官员家听墙角、去罪臣府中抄家、在比如国丧期间去哪间青楼馆子抓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
那场面,当真是淫/乱的很。
男男女女搂在一起难舍难分吗,更有甚者在雅间里搂着小倌正翻云覆雨时被锦衣卫当场抓获。
徐青芜对此见怪不怪,甚至干的时间久了大街上随便看见个人便能大致猜出他是个做什么的。
比如方才进去的那位,杨柳腰狐狸眼,一看就是哪个南风馆子里出来的人。
只是如今宋府上下只剩宋志诚一个男丁,宋志诚娶了好几房美艳的小妾,可从未听说他还好这一口。
月黑风高夜,徐青芜没做多犹豫屏住呼吸,足下清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宋府房顶。
次日,仍对宋宴病逝心存疑惑地永安郡主再次来到宫门口跪请皇帝重审此案,但一连多日皇帝都没有召见她。
永安郡主跪到了午时,最后失魂落魄的在人的搀扶下准备离开,前脚刚迈出院外,眼前一片漆黑在下人的惊呼中,她失了重心晕倒在地上。
路过的谢禾宁连忙跑过来,从腰间拿出香囊放在她鼻间闻了闻,安神香一点点散发出来,永安郡主虚弱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
永安郡主一生吃斋信佛,心思善良举止端庄柔弱而又带有力量。良久,她开口对谢禾宁说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姑娘,你今日帮了我,日后我必亲自登门感谢。”
谢禾宁微笑着恭恭敬敬道:“我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要出宫给宋大人送些药材,路过这里恰巧看到您晕倒,举手之劳您不必挂念。”
永安郡主虚弱地朝她笑了下:“姑娘人美心善,日后必有福报......"此话说完,永安郡主突然在谢禾宁的话里察觉出问题,连忙问道:“你是说...你要去给宋大人送药,哪个宋大人?谁叫你去的?”
谢禾宁一字一句得回答道:“就是前任礼部尚书宋志诚宋大人,听闻他家人身体不适急需补药,户部的齐大人便让奴婢前去他府上送过去一些。”
永安郡主听了她的话瞪大了眼睛,强撑着站起身,伸手在谢禾宁拎着的竹篮里慌乱的翻着。她将包好的草药撕扯开,放在鼻子前仔细的闻了闻,她精通药理,此时她敢确认这份补药并非仅仅只是养身的药物,其中绝大部分有滋肾壮阳的功效,还有一部分草药的功效看得永安郡主脸上一红。
宋志诚年过六十,用不了这么凶猛的补药,那...那到底是谁在用?这份药又是求给谁?
想到这里永安郡主来不及和谢禾宁多说什么,连忙叫人套了车往自己府中赶回去。
谢禾宁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伸手将地上洒落的药材全部整理回自己的竹篮里,神色淡然地朝回宫的方向走回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无心的巧合,仅此而已。
隔日,永安郡主府中人再次敲响登闻鼓,并且协着南风馆子里的小倌口供。状告宋志诚包庇儿子设计宋宴假死,欺君罔上。以假死逃脱罪名一事自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一时间京城众人纷纷过来看热闹。
此事一直拖着尚未结案,这次李昌烨终于有了充分的理由围捕宋府,并且派人开棺验尸。
官兵赶到宋宴的坟墓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此时距宋宴下葬不到十天,即便棺材中确实有人也可以经过仵作辨认确定是否是宋宴本人。
随着刑部官员一声令下,新建的坟墓开始被挖掘开,片刻后一个崭新的棺椁出现在众人面前,随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棺椁上的钉子被撬开,在场众人捂住口鼻眼神向棺椁里看着。
只见偌大的棺椁中央只躺着一只已经开始**的羊的尸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与此同时,徐青芜带着锦衣卫在宋府的密室里搜查出了在里面躲藏多日的宋宴,人证物证供词具在,宋宴逃无可逃。
李昌烨心思沉稳,接手案件多日以来一直放任宋府上下作威作福,直到纵得他们无法无天掉以轻心时,方才看准时机一击毙命。
宋宴与宋志诚连同其他参与此事的亲朋在内一律处以斩首示众,家产由锦衣卫带人前往悉数抄没,宋府上下众人,男丁流放,女眷发配教坊司。
次日早朝之上都察院崔进崔御史,以及刑部尚书傅司兴递折子上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调查结果。使此事彻底板上钉钉,再无更改可能。
令人诧异的是,负责审理此次案件的三皇子李昌烨并没有第一时间到皇帝面前邀功。事情了结之后,他依旧做回了那个整日深居简出的皇子,潜心学习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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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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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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