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宫宴

等一圈皇族子弟和朝中大臣拜完,一个时辰已然过去。

李意清小时候做的位在皇后旁边,现在坐在了台下,倒不用担心吃果子会被朝臣一抬眼就看见了。

她吃了三个汤元宝,一小碗黑米花生粥,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随后,身着彩带的侍女莲步轻移至台中,歌舞声起。

先前还不够资格觐见的朝臣纷纷趁此期间,上前去和皇帝抑或重臣搭话。

李意清专心地吃着桌上的菜肴,糯米桂花藕香甜软烂,她一盅用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元辞章见状,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糯米桂花藕往她这边推了推,轻声道:“我还没吃。”

送上门的食物,李意清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将自己面前的牛肉煎豆腐往他那边轻推,悄声道:“这个好吃,你试试?”

元辞章道:“好。”

在一众来往寒暄的交谈声中,两人这里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结界,显得这边很是岁月静好。

皇后的余光留意着这边,看两人像是坐在学堂后面讲小话的学生,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

第一个光顾两人位置的,是同样门庭冷落的二皇子。

二皇子见到李意清正在喝甜粥,轻嗤了一声,小声道:“你就这点出息?怎么,元侍中连顿甜粥都让你喝不上了?”

李意清习惯了二皇子阴阳怪气的腔调,因为听起来并不觉得刺耳。

她静静看了二皇子一眼,莞尔道:“今年炖汤的师傅手艺纯熟,很是软糯,二皇兄不妨试试。”

二皇子一噎,转而不去看她,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元辞章。

那目光**裸的。

若是换了旁人,怕不是早就拍案而起。

二皇子见他神情淡然自若,心中反倒多了几分满意。

他懒洋洋地看着元辞章,语气散漫:“你现在在户部当差,若是将你调到工部,你可愿意?”

元辞章看他一眼,并不接他话茬,而是平静道:“身为官员,无论在哪办事都是为国为民,若是我的本事在工部有用武之地,我自然愿意。”

二皇子笑了一声。

太子哥哥的眼光还是那样好。

“好一个愿意,只怕到时候风里来雨里去,便笑不出来了。”

二皇子故意用话刺他。

元辞章置若罔闻,专心帮李意清剥栗子。

他刚刚注意到李意清的视线在栗子上多停留了两秒。

不过因为栗子只开了口,却没褪壳而作罢。

二皇子自讨了个没趣,但也没有移动,反而单手撑着下巴,打着哈欠。

*

忽然,孟居澜朝这边走了过来。

孟居澜今日依旧穿着清冷的月白长袍,腰间配了一块上好的玉环。

走动间流苏摇曳,很是前朝文人簪花戴玉的样子。

他见到二皇子,微微颔首,对着李意清和元辞章道:“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李意清甚至懒得抬头看他,只道:“孟小公子可有事?”

孟居澜丝毫不见外地坐在了二皇子身边,道:“那日姐夫找两位叙话,本来我也想跟着去,后来姐夫把我拦住了,也没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

李意清闻言,平静道:“小公子若是好奇,便去问郑延龄。”

孟居澜道:“我问了,可是姐夫就是不肯说,此事我祖父似乎知道,他默许了。”

李意清闻言,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抖。

郑延龄说要扳倒孟氏,孟国公若是能默许,那才是真的好笑。

郑延龄心思缜密,应该是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应付孟国公。

不过此刻他的目的尚不清晰,李意清也乐于见他们世家内部土崩瓦解,于是并没多说。

她恢复了拿勺的动作,将一口带着莲子的汤羹送入口中,眯了眯眼睛。

像是雪地中吃饱肚子的狐狸,慵懒自在。

“既然你祖父已经默许,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多问。”

孟居澜:“……”

二皇子在旁忍不住笑出了声。

元辞章像是没有听到般,只顾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孟居澜好声好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还比微臣小两岁,这话不妥。”

李意清可有可无地点头。

孟居澜脸皮不像二皇子这般厚,见自己在二皇子这儿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主动拱了拱手,离开了这边。

人走后,二皇子道:“皇妹啊皇妹,你变坏了。”

她那一顿手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必然知道此事不像表面那般紧张。

李意清看着二皇子,道:“彼此。”

这句话说的莫名,却又挑不出毛病。

李意清又吃了四五个栗子下肚后,总算吃好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粉渣,对元辞章道:“我去看望一眼母后,道个别,咱们就回去。”

元辞章颔首。

二皇子被人忽视,倒也满不在意。

他和生母养母关系都算不上好,如非必要,他懒得前去搭理。

见李意清走开,二皇子百无聊赖,用手指蘸了杯中的水,在桌上画了一个“井”,随口问元辞章,“你可会玩?”

*

李意清去拜见皇后时,她身边正围着一群诰命夫人。

见到李意清来,不论私下如何议论她,面上功夫却做的十足,纷纷问好,“於光公主安好。”

李意清不理会风语,自然也不会喜欢和她们虚与委蛇。

她走到皇后身边,皇后身后的下人极有眼色地端来软凳,放在了皇后的身边,一抬手就能碰到。

坐下后,各位诰命夫人都没话找话一般,夸赞着今日李意清身上毛领红衣很是脱俗。

李意清不语,下半身坐在软凳,身子微微倾斜,刚好能趴在皇后的腿上。

静默不语。

诰命夫人个个都是人精。知道於光公主不想回话,转而讲起了京中其他的事情。

“皇后娘娘,诸位夫人,你们可曾听说了,安国公夫妇的小女儿前些日子跟着夫婿回京述职,瘦了一圈。”

“安国公夫人老来得女,平日里最是心疼这个幼女,这下可不是心疼坏了?”

“可不是,安国公夫人气得哭伤了眼睛,连宴会都来不了,在家直骂安国公当初识人不清,不会给女儿挑夫婿。”

“哎,那位夫婿时景和五年的探花郎吧。”

“正是呢,安国公和孟国公同时榜下捉婿,让孟国公抢了先,好在那探花郎还算有些家底。”说话的那位夫人用手绢轻轻捂嘴,似真似假地叹息道,“可是没想到同为国公府出去的贵女,一个在家中说一不二,另一个却落得人比黄花瘦。”

此话一说,引来不少声唏嘘。

自古女子嫁人相当于第二次重生,她们运道好,夫家给力,故而活得要尊贵有尊贵,要体面有体面。

可是她们自己也有子女,担着儿女债,时刻担心女儿在外过的好是不好。

“那姑娘,我看了一眼,真是可怜见的。”有人接着道,“孟国公家的孙女倒是好运道,年岁比安国公家的女儿还年长些,看着倒是滋润得很。”

“郑延龄虽然是状元,但是在朝中没有根基,顶头上司就是自己的堂叔,自然不敢给孟氏什么脸色瞧。”

“可是那探花郎虽有些薄产,却远远难以和安国公府相比,可见嫁人还真不一定是低嫁就好。”

“谁说不是,能攀高门亲,不做寒门妻,向来如此啊。”

……

几位夫人在延申的话题上讲的停不下来,还是皇后命人重新端茶斟茶,这才安静了许多。

李意清听完,只觉得有些无趣,她此刻微微犯困,小声对皇后道:“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皇后有些不舍,但是看见李意清一脸困意,只剩下心疼。

她对李意清身边的毓心道:“好好护送殿下回府。”

毓心弯腰行礼:“是。”

李意清退下后,又有一些诰命夫人估摸着时间,觉得再不走自己官人怕是也要喝多了,便也纷纷提出离开。

下面低品级的命妇瞅准时机,见几位高门主母离开,连忙上前在皇后面露脸。

*

李意清回到台下时,元辞章和二皇子刚下完第二十七盘棋。

元辞章看到李意清回来,停下手上动作,随口道:“今日与二殿下玩闹,殿下所许之物,就此作罢吧。”

二皇子怒斥一句:“荒谬,本殿下不至于区区……”

他有些卡壳。

截至李意清回来,他已经输了一个白龙玉梅瓶、三个琉璃杯,一幅阴山墨石棋盘,以及十二块和田原玉。

他不讨皇帝喜欢,和两位母妃关系生疏,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元辞章挑眉,似乎看出二皇子的迟疑,忽而道:“既然殿下坚持,那便过些日子差人送到公主府吧。”

二皇子颇为阴恻恻地瞪了元辞章一眼,转身就走。

“本殿下答应的事,自然作数,你且等着吧。”

李意清头一次见到二皇子吃这么大这个闷亏。

她看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道:“他怎么了?”

“井字棋而已,”元辞章主动拿起李意清的衣服,“你和娘娘话说完了?”

李意清摇了摇头,“没说上几句,一堆诰命夫人围在一起,我一句话也插不上。”

元辞章道:“无妨,过些日子递帖子入宫拜见。”

也只能如此了。

李意清微微点头,看了眼还在继续的宫宴,和元辞章一道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意清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直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面。

今夜除夕三十,京城到处张灯结彩,游人络绎,灯会面具摊前挤满了人。

李意清轻声耳语吩咐了洛石一句,因此他们现在没有走回府最近的路,而是特意绕了一圈。

等到了书斋,李意清急忙喊停,让洛石将雪月书斋半年来所有的话本都买一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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