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识岁坐起来，拧瓶盖的手愣了一下，还没开封的水这一次很轻松的拧开了，水被阳光灼得温热。

“三千米，还是得看体育生。”宋雅雅道。

乔识岁打了个哈气，应和着点点头。

一声枪响，蓄势待发的参赛运动员像弓弦陡然弹直，一时之间，操场上呐喊加油的、挥着班旗陪着运动员跑的、围着跑道准备好水的，还有蹲在重点做好搀扶准备的，像一锅煮开了的水，热气腾腾地沸腾起来。

宋雅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副望远镜，对着西边那团穷追猛赶的运动员啧了一声，“谭明源可以啊，第一名。”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子三千米已经被拉开了极大的差距，最快的谭明源和最后一名已经差了一圈半。

“咱们班还真能加这五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乔识岁朝后看过去，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一手甜筒，一手辣条，啃一口甜筒，再咬一口辣条，吃得比运动员还要潇洒得多。

“最前面的是我的运动员。”班长的得意溢于言表，对上乔识岁的疑惑，尴尬地敛了一半，“谭明源。”

他声音放小了一点，“我是他志愿者，待会儿扶他的。”

“那怎么还不去准备呢，在这儿好吃好喝的。”宋雅雅在一边揶揄。

班长又啃了一大口冰淇淋，“我天，谭明源，现在跑这么猛，待会儿指不定累得走得走不动，要么得我搀着，要么得我背着，一米八的身高，我现在不多吃一点，待会儿怎么有力气？”

乔识岁不觉得冰淇淋和辣条能补充多少体力，但也只是配合干笑两声。

跑道上的前几名与后面人的差距越来越大，谭明源依然跑在第一个。

“你认识谭明源吗？”

“当然认识啊，他我运动员我能不认识？”

“哎呀，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和他熟不熟。”宋雅雅连忙解释。

乔识岁在一旁托腮看戏。

班长顿了一秒，拍拍胸脯，一脸确信，“当然熟了，谭明源和我一起打球，还会一起写数学作业，还会一起去吃烧烤。”

宋雅雅笑出声，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恭恭敬敬地起身给班让座，恭恭敬敬地请他坐，“那他有女朋友吗？”

班长已经一屁股落在了椅子上，闻言愣住，支支吾吾了好几声。

“我不知道。”

宋雅雅的殷勤转眼就飞走，不知道那里来的蛮力，一把把班长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一个女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班长出主意，“喜欢就直说呗，我赶明儿约他吃烧烤，你也来，认识认识，直接出击。”

“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绝不碰有女朋友的。”宋雅雅很鄙夷班长的态度，话说一半反应过来，辩解道，“再说了，谁说我喜欢谭明源了。”

班长嗤了一声，并没有再讲话。

三千米已经跑得差不多，剩下不过一圈的距离，终点已经有人断断续续地到了，准备接冲刺到终点的选手。

班长好不容易吃完了最后一片辣条，眉头慕然一皱，顶着满嘴的红油叫道一声，“不好。”

乔识岁闻声回头，班长捂上了肚子，“不行不行，我闹肚子了，先去洗手间一趟，”走到一半又转回头。

“没带纸？”宋雅雅讥讽到。

看见乔识岁俯身想拿纸，班长摆摆手，“不是这个，我是说，待会儿帮我去照顾他，扶着他散几圈步，然后给点水他喝。”

他递过来一瓶没开封的水便匆匆跑了。

乔识岁接着那瓶水朝他的背影喊过去，“扶不动怎么办？”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凑合凑合。”

谭明源遥遥领先其他人，现在已经开始蓄力冲刺，时间紧迫，乔识岁连忙拿过了水。

身后是宋雅雅的叮嘱，“帮我问他单不单身。”

乔识岁向后比了个“OK”表示知道了。

等她到终点时，谭明源刚刚跑过了终点，双手扶着膝盖，弓着身喘气。

乔识岁跑到他身边停住。

谭明源听见动静直起身，抬眼看她，愣住，“谢苏呢？”

“他肚子突然不舒服，让我来给你送水。”

谭明源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

“跑完后最好慢慢走一会儿，需要我来扶你吗？”乔识岁问。

谭明源闻言笑了一声，重新在草坪上迈开了步子，“不用你扶。”他弯眼笑开，“区区三千米。”

他撩开下衣摆擦了擦额间的汗，鼻息因为刚刚跑完三千米，依然有些不稳。

后方是依然如火如荼进行的三千米长跑，乔识岁和谭明源安静地并肩而立，一言不发。

谭明源比她高一个头，偏头，鼻尖正对着少女的头顶。

刚刚跑完三千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狂烈地跳跃，而一丝若有若无地栀子花的香气，却幽然地安静地蔓延了过来。

“栀子花味道的洗发水？”

低头看乔识岁的表情显得有些窘迫，谭明源苦笑，“对不起，有点像在耍流氓。”

身后是某个班的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催他们多走几圈。

谭明源听见乔识岁问他，“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话没说完，身后突然走来了两个人，他和乔识岁默契地朝两边让了让，留了一条路。

两个过路人悠悠从中间穿了过去。

他们刚才的速度很快，力道蛮横，十分不友善，谭明源朝前望他们离开的背影。

一个穿着带着编号20的马甲，显然是刚刚跑过三千米，没什么力气了，手臂搭了一条在身边的人的肩上。

身边人穿着蓝白色校服，袖子堆在手肘处，扶着编号20的腰，身形瘦长，背影倨傲，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陆知年和孙嘉杨。

他看了看身边的乔识岁，弯眼笑开，“我没有。”

乔识岁的注意力从前方的两个人身上移了回来，“啊？”

显然她忘了刚刚问出口的问题。

“我没有女朋友。”谭明源提醒她。

“哦。”

谭明源叹气，摇摇头。

他有一瞬间自作多情了。

——

第三天没有了陆知年的项目，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等着跑完三千米的孙嘉杨，递给他要喝的水，扶着或将半死不活的他溜达几圈。

孙嘉杨的速度一直稳在第三，他拿着水等待他跑到终点，期间若有若无地朝主席台边的登记处扫几眼。

乔识岁懒散地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人聊着什么。

直到四班跑第一的那个人快到了终点。他看见乔识岁拿着一瓶水朝这边很着急地跑了过来，径直越过他，跑到了男生的面前。

两个人并肩又朝前走了。

孙嘉杨比第一整整慢了半分钟，气喘吁吁，话都没说利索，先把手搭在了陆知年的肩上，陆知年递过水，他嘟囔着拧不开，又推在了陆知年手里，陆知年帮他拧开瓶盖。

终点的老师吆喝着刚跑完不能停，得去走两圈。

陆知年扶着他，下意识地就跟在了乔识岁和刚才的男生身后。

喝完水的孙嘉杨渐渐恢复，气也喘匀了，看见陆知年欲松手，连忙道，“别别别，我现在真走不动。”

跑完三千米的腿酸疼，膝关节处更是脱力一样的发软，整个人卸了大半的力倚靠在陆知年的身后，一分开，立刻就能栽在地上。

陆知年没说话，也没有再把他推开。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

等过了几分钟，孙嘉杨慢慢恢复了体力，两只眼睛前后左右看，突然注意到了身前并肩的一男一女，于是饶有兴致地指给了陆知年看，“嘿，你看前面那一对。”

前面的男孩高大帅气，女孩穿着校服，并肩而行，看起来特别美好。

陆知年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茬。

那是乔识岁。

然而孙嘉杨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自顾自地又看了好几眼，“你别说，还挺般配的。”

陆知年只管往前走，力道带着孙嘉杨也在往前靠，渐渐地几乎要踩到前面那一对男女的脚后跟。

正好听到了一句，“你有没有女朋友。”

孙嘉杨的八卦之心没来得及燃起来，被陆知年揽着的手用了十足的力道往前推，刚跑完三千米的脚被强硬地带着往前走，酸痛感一股股泛了上来。

前面的男女被他俩插足，被迫分开了一条道，陆知年带着他面不改色地从这条挤出来的距离里插了过去。

孙嘉杨不明就里被这么一通折腾。

腿又一阵阵发软，痛得他唉出声。

“不是，那么多路，你非得把人家拆开，你太歹毒了吧。”

闻言，陆知年变本加厉，松开手，弯弯腰，轻巧地挣开了孙嘉杨勾着他的手臂。

没了支撑的孙嘉杨哪里还能走，连忙叫陆知年，“陆知年，我现在根本就没力气走路。”

“是吗？”陆知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上下打量，“那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说完，转身离开。

孙嘉杨莫名其妙地被陆知年扔在了原地。

他看着陆知年的背影，忍无可忍地骂出来，“不是，陆知年，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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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有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