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真打算让那孩子进斩云峰当剑修?”
陈若水似乎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站在顾元鹤面前惊诧地问:“不是吧?”
“……还是说你打算用他去揽人?”此时此刻,陈若水一双算得上柔美的眼睛里充满了鄙夷。
顾元鹤失语。
他捂住女儿的耳朵,语气里罕见地带上几分咬牙切齿:“你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谁允许你跟着你徒弟一起看话本了?”
陈若水倒不在意他的恼羞成怒,还在拿他开玩笑:“也是,沈岁安那孩子长得标致,一看就适合穿斩云峰那身衣服。”这话没错。斩云峰的弟子服是一身黑衣,每名弟子自进斩云峰便会领一柄修习用剑。
黑衣银剑,帅得很。
尤其是他们御剑飞行时,吸睛效果远超其他各峰。
顾元鹤这下是彻底没了话说。
十天前顾元鹤同季年意谈完话,便一直没去看过他,而是让他好好静养。
现在他想想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便动身去回春峰准备和人商量拜师的事情。
顾元鹤进屋时,感受到沈岁安正站在边上一言不发,兢兢业业饰演一根柱子。“这是做什么?”他失笑,开口问,“怎么站在这里不动?”
“……”沈岁安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扭头看向他。
顾元鹤自出生以来就失去了视觉,但其他感官却异乎常人地敏锐,几乎到了能够在脑海里重建一个世界的程度,自然也就能感受到沈岁安直白盯着他看的视线。
“到底在做什么?”顾元鹤这下是真的觉得莫名其妙。
“少爷他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进门不被门槛绊倒的。”
沈岁安给出的解释叫顾元鹤这个本来就眼前一片黑暗的人更加两眼一黑:“……所以我在观察。”
顾元鹤扶额。
“今天来找你是问问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顾元鹤不再纠结于这两人闹的小游戏,开始说正事,“虽然你自己提出来不要办得太花哨,但宗主收徒这事也低调不起来。”
沈岁安耳朵一尖。
季年意跟顾元鹤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密切了?
比起师徒,倒更像是关系亲近的友人。
“那就没办法了。”季年意无奈地笑笑,手里拿着本被拆去了封皮的书,“我觉得,还是尽快办完吧。毕竟早点弄完也省事,对不对?”
顾元鹤竟真的若有所思点点头:“有道理,那就明天吧。”
沈岁安:“?”
他还没搞懂眼下的状况,就听见顾元鹤对着他说:“你当不当剑修?”语气随意得像在问沈岁安有没有吃早饭一样稀松平常。
“剑修……吗?”沈岁安陷入了沉思。
他前世也是剑修,如果再要修剑,先前积累的那些经验倒是可以派上用场。就算重活一世,那些修行的痕迹已经被抹去,但沈岁安也不会遗忘那些救过他命的东西。
于是他没怎么想就同意了。
……何况季年意自从接触了修士以后看的话本主角十分之□□是剑修。
虽然说出口很难为情,但是沈岁安想到季年意看书时提起剑修主角时上扬的嘴角就心里发痒。十六岁正是少年人最藏不住心思的时候,沈岁安虽然已经活过一世,但仍改不了这个年纪特有的爱显摆的心理。
不就是剑修吗?
书里的有什么好看。
“季公子估计不修剑吧?”
顾元鹤淡淡问一句。季年意感觉自己被无形中鄙视了,但他也不好开口说。
谁让他就是身娇体弱拿不动剑。
其实季年意也有幻想过自己当剑修,穿着斩云峰的弟子服……不对,宗主的徒弟要穿通云峰的衣服。
……算了反正没什么区别。
想法自然是美好的,无奈季年意这副身体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差,连一些并不算很重的物品都拿不起,更别说是天天挥剑了。
这里的不是很重,指的是沈岁安单手能扛起。
所以到底是季年意自己身体太弱还是摊上了一个过分强悍的对比组,谁又能有办法说得清呢。
所以哪怕季年意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也只能闷闷不乐地回答:“对,我不修剑。”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憋屈。
沈岁安险些被逗笑。
但他好歹是仗着自己天生冷淡的长相憋住了,某些人却是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怎么这么想当剑修啊?”
“一个家里有一个剑修就够了啊,听话,咱不当剑修。”顾元鹤的声音像是哄小孩。
可能十六岁的季年意在他这个几百岁的家伙眼里的的确确是小孩吧。
季年意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无声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想起十天以前同顾元鹤谈话的内容,突然开口说:“我学阵法吧。”
顾元鹤挑眉。
“可以啊,刚好你准师父我呢,最擅长的除了卜卦就是符、阵二道。”男人的声音听着像炫耀。
季年意强忍着自己骂出声的**。
他早晓得顾元鹤是个没正形的家伙,谁知道这人作起妖来没完没了。
沈岁安根本插不进他们的话题。
或者说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诡异的氛围:季年意和顾元鹤两个人在东拉西扯,独自站在一边的沈岁安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说实话,他有点心烦。
沈岁安从来没见过这种和徒弟乱七八糟鬼扯一堆瞎话的师父!
……虽然他印象中唯一的师父就是吩咐旁人打断他四肢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跟徒弟鬼扯的师父!
无法忍受。
“等等,明天就拜师?”季年意终于后知后觉捕捉到重要信息,不太信任地皱了皱眉。
顾元鹤:“你质疑天云宗的办事效率?”
“那群家伙只要不修炼,叫他们干什么都积极。帮忙布置个拜师礼怎么了?”顾元鹤讲这话时的语气像在背地里暗戳戳扎人脊梁骨。
季年意无话可说。
“反正你明天只要把自己洗洗干净把弟子服穿上走个过场,很简单对吧?”顾元鹤笑眯眯对他说。
季年意:“……我怀疑有诈。”
顾元鹤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夸张起来:“哇你猜出来了没错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出去给天云宗争面子……”
季年意受够了。
“总之就是这样,弟子服下午我会托人送来,你们好好准备。”顾元鹤闲聊够了,转身离去。
沈岁安便小声与季年意咬耳朵:“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差不多。会不会是憋太久了精神失常了?”季年意同样小声地贴着他说。
顾元鹤脚下一顿:“我都听得见。”
两个背后讲人坏话的家伙立马噤声,一脸被抓现行的惶恐。
……这俩小子凑一起实在是叫人闹心。
顾元鹤在心里想。这话他也不会说出口,毕竟把人弄生气了又要出事。
季年意被逼急了是个什么样子,顾元鹤十天前就领教过了。
十天前。
“十二年后的修士大会,我的女儿顾筝会死在那里。”顾元鹤随手布下一个隔音法阵,对季年意说。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季年意回想起来原书剧情,顾筝的确是在那次修士大会上被人害死。他定了定神,抬头直视顾元鹤:“您希望我怎么做?”
“……在我的卦象里,无论怎样都不能救她。”顾元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隐隐约约像是在发颤,“但是你的命格不在此界之内,我将你也算入其中,竟有一线生机。”
季年意心中一震。
剧情里,顾筝为小人所害,连尸首都未能归家。最终是她的青梅竹马孤身入险境,才找回来一块属于她的玉佩,立了衣冠冢。
“您是说,我有办法救下顾筝小姐?”他缓缓开口,“我该做什么?”
顾元鹤斟酌一下,说:“……我不知道。”
季年意几乎要崩溃了。他几近抓狂,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那我应该怎么办啊?好歹给个攻略呢……”
“可否借一些你的血?”顾元鹤突然开口打断他,“我想,或许这样能算出更准确的结果。”
“行行行你划一刀吧。”季年意大义凛然伸出手,同时紧闭双眼。
有点疼,但还好。
季年意只感觉自己被扎了一下,痛感转瞬即逝。
“怎么样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他急切地问。也不怪他这样焦急地想要一个结果,因为沈岁安的黑化剧情同样也是在那场修士大会里,因此季年意格外关注这个。
顾元鹤的神色却是愣住了。
“你……”顾元鹤纠结地开口。
“……你不会死。”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在那场修士大会上,顾筝会死,你那位要好的沈岁安会失踪,你不会死。”
季年意渐渐听出来不对劲了:“什么?”
“卦象说,只有你替代他们,才能救下这二人。”
顾元鹤终于把话一口气说出来了,却不见得有半分轻松。“我不会逼你。”他认真地说。
季年意却是茫然起来。
“我代替了他们以后,我会死吗?”他轻声问。
顾元鹤什么也没说。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你不会,”顾元鹤狠下心说,“所以我不想逼你。”
“我可去他二姨家姑姥姥脑子里的葱花面啊……”季年意突然用手捂住脸,“季年意你可真是个好东西。”
顾元鹤诧异地“看”向他。
“不就是救个人嘛,”顾元鹤听见少年故作镇定地说,“反正我又不会死。”
他同意了。
……但是精神状态不太良好。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季年意你可以的。”顾元鹤还能听见他的碎碎念,“……反正本来也是你欠他们的。”
“我会竭尽所能教导你。”顾元鹤郑重地向他拱手,“就当……”
他苦笑:“当是我对不起你吧。”
【小剧场】
季年意:诶其实扎手指不是很疼的(看手指)都没什么血流出来(展示)
陈若水:(拿针)我给你扎一个
季年意:啊啊啊补药啊(跑)
半寤:哎呀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呀(喝茶)
沈岁安:(喝茶)
日更还挺快乐的,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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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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