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顾耀川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他不再逃避,而是坦诚地向每一位知晓过往的朋友告知了荣秋窈的病情与失忆状况,并郑重地提出了为她在线上庆祝生日的请求。从彭建滔的义气到蔡雪的可靠,从尹柯的沉稳到室友们的关切,每一份毫不犹豫的支持,都如暖流汇入他曾经封闭的内心。与此同时,凌萱等人也在为荣秋窈的学业事务奔走。一场由众人合力编织的温暖守护网,正悄然展开。
医院走廊的灯光是惨白的,映着冰凉的地板,反射出模糊而疲惫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从各个病房门缝里渗出的焦虑。
顾耀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瓷砖的寒意透过不厚的毛衣渗进来,反而让他因极度疲惫和情绪大起大落而有些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医院特有味道的空气刺得喉咙发干。
他解锁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刺眼,让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通讯录里,一个个名字滑过:
彭建滔、尹柯、蔡雪、许琳娜、陈桂彤……
这些名字背后,是共同经历过欢笑,也或多或少隐约知晓,他与荣秋窈之间那段,未曾真正开始,却已让她默默承受了太多酸涩的过往。
现在,他需要打这些电话,每一个。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病情通知,更像是一次迟到的、面向所有知情者的坦白,也是一次郑重的托付。
第一个电话,他打给了彭建滔。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熟悉的、带着点咋呼和关切的声音:
“喂,川儿?稀奇啊,这个点打电话,你不是在津州闭关冲刺吗?咋了,遇到难题了?”
顾耀川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一夜未眠和刻意压低而显得异常沙哑:
“建滔,秋窈……她出车祸了。”
“什么?!车祸?!”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拔高,紧接着是椅子被猛地推开、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他现在应该是在实验室的工位上。
“严不严重?人怎么样?在哪家医院?!”
彭建滔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透露出毫不掩饰的焦急。
“在京医三院急救中心。昨晚的事……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手术很成功。”
顾耀川尽量让声音平稳,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觉每个字都重若千斤,“但是……她脑部受到撞击,造成了逆行性失忆,忘了最近这半年……大概从今年元旦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细微的仪器工作的声音,仿佛能听到彭建滔因震惊而倒吸凉气的声音。
顾耀川能想象到他此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和决心:
“建滔,你知道的,以前……她对我……是我混蛋,我犹豫了,逃避了,没给她任何回应,让她一个人难过了那么久。现在,我想弥补,更想真正地……和她开始。但我必须回津州备考,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份恳切:
“还有件事……今天,其实是秋窈的生日。
她妈妈早上打电话来,说家里条件一直不太好,秋窈长这么大还没正经过过一次像样的生日。
今年又赶上这事……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现在人在医院,也没法好好庆祝。
建滔,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帮忙组织一下,让在京州、关系近些的朋友们,明晚七八点钟的时候,一起给她打个视频电话?
不用太久,就几分钟,大家一起在线上跟她说句生日快乐,让她……也高兴高兴,感觉不是一个人在医院里。你看行吗?”
他说完,感觉握手机的手心有些汗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电话那头,彭建滔的呼吸声重了些,然后是重重的一叹,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又最终化为理解和释然:
“你小子……我就知道!秋窈妹子那么好一姑娘,你早该如此了!总算他娘的开窍了!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放心滚回去考你的试,弟妹我们肯定给你照顾得妥妥的!保证她养病期间热热闹闹的,想孤单都难!生日这事儿交给我,我这就拉个小群,把尹柯、蔡雪姐他们都叫上,保准给她个惊喜!”
“谢谢……”顾耀川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这句感谢轻飘飘的,却发自肺腑,沉重的心情因为朋友毫不犹豫地支持而轻松了一小块。
生日这个心结,似乎也找到了一个暂时化解的方式。
接着,他依次拨通了蔡雪、尹柯等人的电话。
每一个电话,他都需要重复类似的话语,面对不同的惊讶、关切、追问,以及最终的理解、安慰和支持。
在向蔡雪姐说明情况时,他也特意提到了生日视频电话的打算,蔡雪立刻表示赞同,并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协调在京同学的时间。
蔡雪姐的声音则一如既往的冷静可靠,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耀川,你能在这个时候想明白,并且勇敢地承担起来,这比什么都重要。秋窈是个内心坚韧的好女孩,她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学校这边的手续和缓考的事情,我会帮忙盯着协调。
生日视频电话的想法很好,我这边没问题,也会提醒一下其他同学。你安心处理那边的事,也照顾好自己。”
尹柯在震惊后迅速冷静下来,仔细询问了秋窈具体的伤情和需要的帮助,沉稳地表示:
“耀川,别太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秋窈的身体。这边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开口,我们随时待命。生日的事没问题,算我一个。”
许琳娜和陈桂彤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哭出来,连连保证一定会常来探望,陈桂彤更是哽咽着说:
“昨天下午还好好的……你们,唉……耀川你放心吧,我们陪着她!生日视频一定到!”
每一句承诺,每一声支持,都像一块块坚实的砖,稳稳地垒在他曾经飘摇不定,充满自我怀疑的心墙上,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责任。
他不再是那个遇事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用沉默和逃避伤害别人的懦夫。
此刻,他有了必须倾尽全力去守护的人,也有了可以信赖,并肩依靠的伙伴。
待他回到病房,荣秋窈已做完检查,再次睡着。
病房空间小,为了不打扰荣秋窈休息,室友几人坐在走廊的陪护椅上,和顾耀川一起,为荣秋窈料理学校的事宜。
凌萱盘腿坐在陪护椅上,后背硌着硬邦邦的椅子靠背也浑然不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眉头紧锁,正在和班主任以及系里的教务老师沟通。
在蔡雪姐的线上指导和室友的线下措辞指导以及顾耀川的材料支持下,她详细说明了荣秋窈遭遇车祸、术后失忆的严重情况,措辞严谨地附上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手术记录和住院通知单的照片,语气恳切地为荣秋窈申请异地就医证明材料和所有近期课程的缓考。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疲惫却异常认真的脸,她时不时因为收到回复而点点头,或者因为某个流程细节问题而抿紧嘴唇,继续组织语言解释。
很快,班主任回复了长长的消息,字里行间充满了关切,表示会马上和学院领导汇报,启动缓考程序,也会协助准备好异地就医材料,让荣秋窈安心养病,不必为学业和医疗费担忧,并嘱咐凌萱转达问候。
凌萱把这条消息与走廊的众人一起反复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长长舒了口气,像是打完一场硬仗。
凌萱放下手机,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一旁仍在用手机协调事情的顾耀川,压低声音说:
“喂,顾耀川,我刚看日历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荣秋窈生日吧?这……在医院里怎么过啊?”
顾耀川抬起头,眼神温和了些:“嗯,我知道。我已经跟建滔哥、蔡雪姐他们说了,约好明晚七八点,等秋窈精神好点的时候,大家一起给她打个视频电话,线上庆祝一下。虽然简单,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到时候你们也一起吧。”
凌萱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行,这主意不错。算我一个!我明晚肯定在!”
其她室友也很爽快:“也算我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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