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七月盛夏,正值容城雨季,空气湿热而黏腻。

白天下了一天的雨,到了晚上,厚重的乌云将天空密密实实地遮住,一点月光都不见漏出来。

雨下下停停,到了深夜又变大,白茫茫的雨雾将整个明月湾别墅区笼罩,显得格外寂静。

一束车灯光突然穿透雨雾,迈巴赫如同离弦的箭镞,飞快辗过地上的积水,向别墅区深处驶去。

路边的灯光被雨雾遮挡,光线柔和微弱,深黑色的雕花木门从里面打开,迎接它的主人归来。

别墅内外的灯刹那间全都亮了起来,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车子在门口停下来,从驾驶座钻出来一个撑着大伞的西装男人。

他走到后座门边,拉开门,从车里钻出来一个比他还高一些的男人,男人抬起头,看了眼门廊下的宫灯,脚步一顿,站在雨里打量起来。

“常宁,你说……灯笼是不是又换了?”

男人磁性的声音很好听,醇厚的男中音像天鹅绒一般柔和而富有质感,带着淡淡的疑惑。

刘常宁撑着伞,顺着他的话也去看那宫灯,只见宫灯上绘着西天取经的师徒四人,他愣了一下。

“昨天不是这个?”

“不知道,但大前天不是,大前天的是《红楼梦》组图。”男人言之凿凿地回答道。

刘常宁刚想劝他赶紧进去,就见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位身材圆胖的中年女士,她压着声音,冲他们直招手:“哎哟,还不赶紧进屋,站在外面等着接酸雨么?”

刘常宁闻言笑了声,调侃道:“荷姐你可真博学,酸雨都懂。”

何姐啧了声,瞪他一眼,“你是不是笑话我?揍你。”

她见刘常宁想说话,忙摆摆手,“小点声儿,太太已经睡了,小心把她吵醒。”

说完看向站在刘常宁伞下的男人,笑道:“我听你们刚才说灯笼,是换了,中午的时候太太叫换的,说让孙大圣今晚跟龙王爷好好说说,这雨别下了,人都快憋出蘑菇了,要是明天天气好了就换别的。”

“换什么?”男人眉头一挑,有这好奇,“换回红楼梦那个?”

荷姐笑眯眯地接过刘常宁手里的伞,收起来靠在门边,雨水顺着伞尖流到地上,向外蜿蜒出一道水路。

“不是,是要换长恨歌的那个,太太现在玩的游戏最近新出了一张卡牌叫杨贵妃,她很喜欢的。”

男人往屋里走的脚步顿了顿,嘴角不能自控地抽搐两下,“……是么?”

荷姐点点头,刘常宁好奇地问:“太太到底买了多少个灯笼?”

“多少个啊?”荷姐闻言皱起眉头想了半天,“八个……还是十个,差不多吧。”

刘常宁震惊:“都是这样的?”

“当然,这可是特地定制的一套。”荷姐解释道,“是非遗传承大师亲手做的,外面那个框都是黄花梨的,上头的画也是大师一笔一划画上去的,可值钱了,太太说了,能升值呢。”

是能升值,但也很贵,嗯,刘常宁扭头看了眼自家老板。

果然,抬手摸心口了,又开始心痛了。

荷姐说完,转身匆匆去厨房端出来两碗姜汤,刘常宁喝完姜汤,临走前问了句:“明天还需要那么早来接您么?”

男人一手端碗,一手插腰,抬头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幽幽,反问道:“你觉得我不努力工作,养得起这些灯笼么?”

刘常宁咬着嘴唇忍笑,“好的,我明白了。”

其实养不起的不是灯笼,是那位每天不是在花钱就是在去花钱的路上的太太!

荷姐听明白了,忍不住替自家太太抱屈,“那都是投资,能升值的,卖掉能赚钱!”

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太太多厉害,还是不使劲夸上几句都说不过去的那种。

男人嘴角一抽,把空碗还给已经被洗脑的荷姐,敷衍道:“好的,是投资。”

他伸手扯松了领带,问道:“李良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李良是他的司机,最近休年假带孩子旅游去了,否则也不至于要刘常宁这个大秘来当司机。

何姐应道:“还有两三天。”

她顿了顿,提议道:“要不……还是再找一个司机,跟小李轮班吧?”

这个建议她不是第一次提,毕竟司机也要休息,李良放假的时候,他就只能自己开车,或者让刘常宁暂代,确实不太方便。

但是她的建议一直没被采纳,这次也不例外。

男人往楼梯上走,断然拒绝道:“不用了,没必要浪费多一份人工,就算我腿断了,淮升那么多人,不可能找不到一个人暂时帮我开两天车。”

一个合格的资本家,绝对不多花一分钱!

“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男人的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

别墅的灯光再次暗下去,只有院子里的路灯还在雨雾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主卧旁边的房门打开,一身黑色真丝睡衣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被门口趴着的黑影绊了一下。

他愣了愣,叹口气,弯腰揉揉黑影的头,压低声音问它:“大金,今天怎么没有陪妈妈睡?”

黑影哼唧了两声,站起身,甩着尾巴送他到主卧门口。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微弱黯淡的光线从里面钻出来,照亮了金毛犬匀称矫健的轮廓。

纯正的茉莉花香也跟着从室内飘逸出来。

金毛犬站在门口,又哼了一下。

男人了然,“是因为太香了吗?那你睡外面吧。”

金毛:“哼——”真的男子汉,不喜欢这么娘唧唧的味道,阿嚏!

男人看它在门口的地垫上趴下,挡住了整个门口,这才关上了门。

室内夜灯的光线极其微弱,仅能让人在行走时不撞到物体的程度,越是往里走,茉莉花香就越浓。

借着如此昏暗的光线,男人看到大床上侧躺着的女人铺了一枕的长发,和圆润光洁的香肩。

茉莉花香愈发浓郁了。

俞知岁晚上临睡前刚做过按摩,这次留颜送过来的茉莉花精油味道极纯,她非常喜欢,在满室的花香里沉沉睡去,她觉得自己跟花仙子似的。

这也许是嫁给严松筠的好处之一,留颜的产品她永远是第一批使用者,因为留颜是严家淮升国际旗下的高端美妆品牌,作为淮升国际的老板娘,她用自家的产品那是应当应分的。

雨天好睡觉,按摩又能放松精神,她睡得极沉,直到感觉自己在梦中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压住。

她猛地从深睡眠中惊醒,意识瞬间回笼,感觉自己的……

“严松筠你回来了?”她问了句,感觉到背后的人动作顿了顿,嗯了声。

她松了口气,继续道:“你压我头发了,昨天刚做的,两万八千八。”

背后传来一声深呼吸。

气氛好像被破坏了?俞知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次她真的清醒了,气氛也真的被破坏了。

严松筠轻轻压着她的背,伸手将她的头发小心拨拢到枕头上放好,头一低,一口咬在她肩膀上。

她发出一声闷哼。

离得近了,他清楚地看见她洁白的颈项,手搭在她的腰上,手指习惯性地按住她深陷的腰窝。

男人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俞知岁,她想转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哼——”

她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他很喜欢这个姿势,她起初是不适应的,但后来她慢慢就接受了,并且学会如何让自己也得到快乐。

她往后弓了弓背,整个人贴进他怀里,背心贴着他心口,仿佛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

可是她知道,她和他一样,不管身体如何沉沦,意识都是清醒的。

男人匀称结实的臂膀环过她的腰,在她胸前停下来,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小心挠了一下,她听见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你指甲多久没修理了?”

“嗯……上周做的,一……”

“我不想听你花了多少钱。”男人立刻打断她的话,动作似乎多了几分因为无可奈何而产生的气急败坏。

俞知岁偷笑,她就喜欢看这个狗男人吃瘪!

花你一点钱怎么了,这是你应该的!我不花钱,你怎么有动力挣钱!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故意气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的,严松筠有些恼火,胸腔里的情绪急于宣泄,动作便有些激烈起来。

平心而论,俞知岁是享受这种事的,反正已经结了婚,哪怕他们是因为利益结合,哪怕他们之间感情不深,但他们毕竟是夫妻,这种事就成了义务。

义务总归是要履行的,如果在履行义务时,能让自己快乐,不是一举两得么?

而且男女之间这点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自问是个很善于调节自我以适应环境变化的人,因此从来不排斥这种事,更何况从自己身上见证一个男人从青涩莽撞到娴熟体贴的过程,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严松筠。”她叫他名字,声音有些撒娇,“我这样有点累了。”

严松筠的动作停顿下来,只有这种时候,他的太太才会跟他撒娇。

白天的时候,她对任何人都可以撒娇,唯独不会对他。

他沉默了一瞬,将怀里的人转过身来,和自己面对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点迷蒙,更多的是满意,她看着严松筠,看见他一张清隽的脸上游刃有余的神情。

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换个位置,好不好?”

结婚半年多,睡过的次数两个人四双手脚都数不完,严松筠早就知道,他这位太太的性子很有点……胜负欲总是点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所以对她的要求完全没有感到意外。

但是吧……

“你能坚持到最后吗?”他想了想,问道。

俞知岁不知道能不能,但嘴上不能认输,“肯定能!”

他又沉默了几息,“好。”

应完他握住俞知岁的腰翻了个身,原本在下风的女人立刻趴在了他身上,占尽上风。

俞知岁心里一喜,立刻撑着他的肩膀爬起来。

但男女体力悬殊这件事吧,它就不是讲男女平等能解决的,是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她再是心有不甘,最后还是很快败下阵来。

“就这?”严松筠仰视着她的眼睛,淡定地吐槽,“说一定能坚持到最后的是谁?”

俞知岁:“……”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难得示弱:“我不行了,我要下来,我腰要断了。”

她想往下爬,但才刚有动作,就被男人结实的胳膊扣着腰往回一扯。

“啊啊——”

她尖叫起来。

耳边响起男人沉着的嗓音:“做事请不要半途而废,太太。”

俞知岁顿时咬牙切齿,严松筠你这个狗逼!你这种人为什么也能有老婆,离婚!明天就离!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小严太太:欢迎大家来到我的主场。

小严总:唉——

小严太太:???

小严总:我有预料,这是一段让人心肝痛的旅程。

小严太太:对某个抠门鬼来说当然是啦!

碎碎念:

这里顺便求一下收藏,么么哒~尾款人们双十一快乐:(

还是老规矩,每天九点更新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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