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箭场尘土飞扬,各家子弟跑马互相角逐。最后只剩薛含星和吴河在争夺猎物,顾承武专门猎来几只野雀,为了训练学员的射艺。

薛含星领先一步,迅速从箭筒取出羽箭搭在弓上,瞄准野雀一箭发出。

本以为胜券在握,箭却被半路杀出的另一只箭打落在地,那只箭也和野雀擦肩而过。

野雀满场窜飞叫个不停,叫人看了还以为是在嘲笑二人,薛含星愤怒下马,看着那鸟雀实在嚣张,气不过又折了箭,还是没命中目标。

顾承武在一边观察每位学员的学习成果,也不出他所料。

“这鸟动来动去叫我如何打?”

顾承武扫了他一眼,道:“战场上,不会有敌人站着等你来杀。”

他从背后兵器架上取下一张弓,这是一张重弓,也最难拉,顾承武拿在手里却正好合适,轻而易举拉满弓弦。

箭头瞄准那只野雀,顾承武的目光穿过箭端,牢牢锁定目标。“嗖”地一声,羽箭破空而出,鸟雀还没作出反应,已被穿破喉咙钉在墙上。

薛含星和吴河看的一动不动,他们甚至没看清鸟的轨迹,那嚣张的鸟就死了。薛含星跑到墙边去查看,箭头入墙三分,拔都拔不出来。

除了薛含星和吴河,其他学员也是同样反应。他们大多都是被家中送来学习,刚来的时候看到顾承武只比他们大几岁,没一个服气的。

来了没几天,都被顾承武收拾的妥妥的,没人敢旷课,甚至在顾承武面前都不敢嘻嘻哈哈举止轻浮。

薛含星带着人一窝蜂簇拥过来,都知道顾承武战场上下来的,好奇道:“顾师傅,您给我们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呗?我们都没打过仗,就想听听。”

“还有还有,您这一手箭术是跟谁学的?”吴河追问。

顾承武垂眸,打湿布认真擦拭弓箭。这些学员是他亲自挑选,虽然都是些爱玩的少年子弟,但人品不算差。若得空了,也会围在一起闲聊。

只是他很少说起从军的事,对于没见过场面的小子来说,好奇也许正常。但对于死里逃生活下来的人而言,却不愿意提及。

擦完弓,顾承武转头一看,却发现门口熟悉的身影。江云捏着衣角,踮起脚往里面看,怯怯的不敢进来。

顾承武心一软,也顾不得这些毛头小子,道:“改日再讲。”

薛含星恨不得现在都听完,撒泼耍赖:“就今日就今日,我们大家都好奇。咱找个酒楼,一起吃饭慢慢说!”

他一开了头,那些学员更是起哄,围着顾承武不让人走。

顾承武把弓放回兵器架上,道:“你们来此,是来学习射艺,不是来听故事的。”

众人立马收敛嬉笑,知道顾承武这副模样是不能再造次下去了。又看见他们向来严厉的顾师傅,微微带笑出去,走到一个小哥儿面前。

薛含星不确信道:“顾师傅刚才是在笑吗?”还笑的这么开心。

吴河拍拍他的肩膀,郑重点头道:“你没看错。”

——

江云默默看着场上,又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是因为赶路沾染的泥土,袖口是卖油时染上的油渍,头发仅仅用灰布条竖起,说话也不利索。

说出去他是顾承武的夫郎,或许没有人会相信。

江云抿着唇低下头,鼻尖微微发酸,手上捏着衣角不敢找人。来之前张翠兰嘱托他把人带过去,他走也不敢走,就这样回去怎么交代。

进退两难的时候,没发现顾承武已经看到自己。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到面前了,后面还跟着一群尾巴似的少年学员们。

江云看着顾承武眼底隐约的笑意,渐渐放下紧张,小声道:“我、我打扰到你了?”

顾承武摇头,道:“你何时来,都不叫打扰。”

一群小尾巴跟着跑过来,却又很懂规矩站在几步外,倒是把夫夫二人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江云哪里见过那么多人,看上去都是矜贵的身份。他有些害怕,下意思往顾承武身后躲了起来,只微微探出头看着那些人。

顾承武会心一笑,轻轻把江云从身后拉出来,道:“别怕,他们都是我的学员。”

薛含星灵光一闪,想起顾师傅说过已有家室,便立刻嘴甜打招呼:“嫂夫郎好!我是薛含星。”

顾承武逐一介绍:“这位是薛典史的儿子。旁边的人叫吴河,后面那人……”顾承武很有耐心一一介绍,在江云记不住时还放慢语气。

“你、你们好。”江云知道自己说话磕巴,便不怎么开口,只点点头,认完人又缩回顾承武身后。

以薛含星为首的少年人自然是很有眼色,打了招呼知道顾家夫郎怕生,言语上也谨慎礼貌许多。

吴河道:“眼下天色还早,不然我做东,大家都去我家酒楼吃饭。”

薛含星在吃喝玩乐上最擅长,一听有饭吃,哪还有不乐意的,赶紧应承生怕吴河反悔,道:“你家酒楼便是知府都爱吃,今天我们也不客气,难得你吴大公子肯开口。”

吴河嫌弃他,道:“我是看在嫂夫郎和顾师傅的面子上,和你有什么关系。”二人是出了名的爱斗嘴,哪天不怼对方一两句还不舒服。

顾承武虽说是师傅,平时话也不多,却也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偶有宴请也会参加,若得空了自己也会做东,全当做奖励。

“吴记酒楼的果子饮出名,带你尝尝,”顾承武扭头看向背后的人。

江云是爱吃甜的,神色有些动容,但是也没忘记正事:“娘让我、让我叫你,一起去兑银子,怕被人抢。”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耳力好的薛含星听的清楚,赶紧拉了身旁的一个同窗道:“嫂夫郎是去大安钱庄换银子?”

江云哪里认得什么钱庄,是顾承武替他点头:“正是。”

薛含星扯着叫安阳的人道:“好说,他是少东家,让他陪着去准没问题。”

“对对对,我叫钱庄几个打手陪着,嫂夫郎放心。”

另一边,张翠兰等了许久等不到人,却等来一个少年公子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人迎面走来,吓的她心一跳,以为是来抢钱闹事的。

一解释才知道,原是干儿子找了帮忙的人,对方还是钱庄的少东家。乖乖,可把张翠兰又吓了一跳,怎么能让少东家亲自给她抬板车。

钱庄的人数了小半个时辰的铜板,最后数出三两银子并两百文,张翠兰这才知道,今天一天竟赚了这么多。

沉甸甸的三两落在手上,心里都是踏实感,除去本金还净赚一两银子,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做工一月才有的。

兑完银子算是放心了,张翠兰将板车和装油的大桶留在钱庄照看,跟着安阳一起往吴记酒楼去。

吴记酒楼她听过,那可是顶有名的,放在整个宁平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和他们以前下馆子不同,吴记酒楼足有六层高,不仅能吃饭,还能听书听曲,没想到今儿也是有福气吃了一回,回村里给那些老姐妹说起都是谈资。

吴河定了最好的雅间,十道菜各有特色,还有专为妇人夫郎点的各色果子冰饮。

江云靠在顾承武身旁,饶是再矜持,也忍不住抬头打量雅间,比村里的房子好看不知多少呢,一旁还有弹琵琶的小姑娘。

五六种冰引端上来,顾承武全摆在江云面前,就连江云爱吃的果子也没少。

乡下人大多不舍得花钱吃这么贵的东西,江云有生之年也只吃过一次,那次是顾承武带他吃的,一次吃好几种,已是非常奢侈了。

江云有些难色,小声道:“太多,吃、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呀,他心想。

顾承武道:“无妨,来都来了,都尝尝,吃不完我吃。”他和学员吃饭时都在喝酒,饭菜反倒不怎么吃,江云剩下的三两口也都解决。

江云脸色一红,哪有……哪有夫郎给丈夫吃自己剩下的。

张翠兰一来,算是让薛含星等人把顾承武一家子都认识了。张翠兰一个妇人,只能贴着江云做,看着桌子上十几道精致的菜,心里也惊了一下,只是面上不显。若显的没见过世面,给干儿子丢人就不好了。

江云和张翠兰吃饭时,顾承武和薛含星等人正捧杯划拳。一群少年人自觉到一边喝酒,江云这边反倒安静,只有顾承武会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桌子上的菜江云很多都知道,以前娘在世的时候,教他做饭一一讲过,包括大江南北各种不同口味的吃食,江云都记在心里,虽说没吃过,但对的上号。

张翠兰可是吃的肚圆,这些菜她一个不认知,只知道好吃了。

还偷偷跟江云笑道:“难得吃这一次,以后恐怕也吃不上了,”主要是贵,这一桌子下来没个四、五两吃不起。

江云食量小,只挑着好吃的几道多尝了几口,大约能分辨出做法和调料,听了张翠兰的话道:“干娘想吃、我做。”

“这你都能做?这可是酒楼大厨的方子。”

江云点点头:“能做出、一些来。”其实很多菜方子都不是秘密,就看谁做的好吃了。

张翠兰一乐,忽然觉得觉得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大概就是给干儿子找了个好夫郎。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顾承武惦记着江云和张翠兰在,没多喝酒,只浅酌几杯,身上微微带着些酒味。

告别薛含星等人,张翠兰取了自家木桶和板车,一家人慢慢悠悠往村里走。

那一两银子张翠兰交给江云,娘俩约定了三七分,张翠兰顶多拿个采菌子烧火叫卖的钱。

江云也没想过有一天能赚怎么多,那可是一两,是属于他自己的一两,不用再担心被抢走,他把银子小心放在兜里,时不时都要摸一下看在不在。

见夫郎一副小财迷的模样,顾承武笑了,道:“不是有荷包?放荷包里,改日单独给你打个小木箱,专拿来放钱。”

听到有属于自己的小箱子,江云高兴抬起头,眸光明亮应道:“好。”

张翠兰也能赚一部分,想了片刻道:“眼下菌子还能采个三四次,咱干脆都做成菌油卖了,留一些自家吃,只是上山也是个费时间的功夫。”

就怕做的时候菌子长出来,来不及采便烂在泥里,那多可惜。江云也舍不得,想了想出主意道:“可以、可以雇婶子们采。”

秋收已过,有闲下来的人家没事做,正好山上采菌子,张翠兰道:“这到是个好主意,若谁家想赚点体己钱也是可以的,咱云哥儿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江云抿唇一笑,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夸,但是当着相公的面,总是不好意思的。

节假日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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