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的一个圆脸女孩笑着转回头，“谢一舟吗？”

被、被听到了。

符遥默默撑起脸，“没有，我的意思是……”

“哎呀，你不用太在意，谢一舟就是这狗脾气，跟女生同桌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不是特地针对你。”那女孩子挥了挥手，若有所思：“该说水瓶座都是这样吗？闷骚？叛逆？”

符遥说：“是吗？我觉得他不像是水瓶座的。”

那女孩一愣，“啊？是我记错了吗，不对啊，谢一舟明明——”

符遥打断她，“应该是炸药做的。”

一点就着，一碰就恼。

还没明火呢，就炸得人噼里啪啦的快冒烟了。

那女孩子一愣，旋即咯咯笑起来。

符遥被她感染，嘴角也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女孩边笑边伸出手，握住符遥友好地晃了晃，自我介绍道：“我叫黄程程，不是橙子那个‘橙’，是程序那个‘程’。我爸姓黄，我妈姓程，就给我取了这个名。”

另一边。

谢一舟被老曾强行拖到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堆着一沓崭新的练习册，老曾翻了翻最上面那本，对谢一舟说：“一舟，帮个忙，待会给你新同桌扛过去。”

谢一舟两手都揣裤兜里，站定定看他。

“我知道，我也没料到……”老曾便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到饮水机前，给喝空了的红枣枸杞保温杯续上热水，“符遥会选你做同桌。”

才入秋就开始养生，老曾肯定是一中第一人。

谢一舟含糊答应了一声，皱着眉问：“曾总，您能不能给她换个座位？不然，换我的也行。”

“这事我也想过，”老曾半蹲着等水续满，“不过我转念一想——诶，发现你俩还挺搭调。”

“……”

谢一舟完全不知道老曾是从哪得来的结论。

“我看过符遥的成绩单，语文和英语都是年级前几的高分，弱项是数学物理，耳熟吧？刚好和你反过来。”老曾接满了水，把杯盖旋上，慢吞吞道：“优势互补，你说，是不是跟你挺合适的？”

谢一舟“哦”了一声，完全无动于衷。

老曾见打动不了他，望了望办公室左右的人，又看向谢一舟，犹豫道：“一舟，如果你是在担心你妈妈那边的话——”

“不是 。”谢一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

良久的沉默。

“算了，反正下次月考完就换掉了。”谢一舟举起手，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只要您别多嘴，跟我妈提起这事就成。”

一个人的练习册，就算是全科加起来的量也不算多。

谢一舟扛了书回到教室门口，恰好撞见走廊外头有几个男生蠢蠢欲动，都是他平日打球认熟的面孔。

“诶，舟哥，听说你们班新转来一个女生？”有男生凑过来问，“漂亮不？张炎说漂亮，黑长直，长得贼正。”

谢一舟本来没打算停的，这时脚步却顿了一下，斜睨那男生一眼。

那人说话时脖子还转一百八十度，明目张胆到了压根就不是“偷看”的程度，恨不得整张脸都贴窗玻璃上。

“哎哎哎？是不是最后边那个。”另一个男生指着里边兴奋道：“好像就她没穿校服。”

“……”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次交谈，但谢一舟确定，符遥应该不是那种会享受别人目光的类型。

他转头，毫不客气嗤笑一声，“人家漂不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呀，舟哥你这话说的，人要心怀梦想啊。”那人不服气，“好不容易来个大美女，说不定我努努力……”

“人家是省实高转来的学霸，还不是虚的，得是实心的那种。”谢一舟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再说，我们班的人你也敢抢。要不，先在门口排排队，买个门票我看看实力？”

他这句话倒是没说错。

谢一舟刚抬脚进教室，就看见符遥的座位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活像是什么国家动物园的珍稀保护动物展览。

班上仅有的几个女生都围了过来，谢一舟十分不适地撇开头，叹气，早就料到会这样了。

“哎呀，遥遥，你就告诉我们嘛……”

圆圈中央，似乎是黄程程兴奋得抬高了八个度的声音，“实高的帅哥多吗？”

“笑死，肯定多啊，全省的帅哥都被实高网罗了好不好？”有人撑着下巴争着嘴快道，“又帅智商又高，啧啧啧，完美男人。”

无聊。

谢一舟在内心“啧”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把那堆练习册“砰”一下放到桌上。

符遥抬起头，谢一舟垂眸看她一眼，“你的练习册。”

“哦。”符遥用了点力，把练习册拉到自己桌上，“多谢。”

一看到谢一舟，她的表情立刻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同刚才和别人说话时笑眼弯弯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一舟喉结滚动一下，从心底莫名其妙升起几分烦躁。

见谢一舟回来，先前围在旁边的几个女生都散开了，只有黄程程仗着座位优势，还在不依不饶地八卦。

符遥摆了摆手，给了黄程程一个眼神，示意待会再说。

“别啊，我也想知道。”谢一舟倚在桌边，长腿交叉架着，唇边带了点无所谓的笑，“同桌，实高帅哥多吗，不给介绍一下？”

“……”

这是谢一舟第一次叫她“同桌”。

符遥在他的眼底清清楚楚地读到了恶趣味，那种因为我不太爽，所以也要让你不太爽的幼稚园心态。

“哦？介绍什么？”符遥偏了偏头，故意反问：“……介绍给你吗？”

“噗。”黄程程捂住嘴巴，还是有笑声漏了出来，起哄道：“没错没错，遥遥，赶快给我们舟哥介绍两个！”

谢一舟脊背一僵，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应。

“而且，什么样才叫帅哥？”符遥盯着谢一舟的眼睛，舔了舔唇，再接再厉，“像你这样的算吗……同、桌？”

最后“同桌”两个字她特意放慢了语速，像一块冰块在齿尖碰撞开。

谢一舟的心也像被轻轻撞了一下。

沉默对峙。

二人一言不发，目光较量间却自有一股硝烟味道。

前线吃瓜群众黄程程把下巴垫在椅背上，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脸上写满了“兴致盎然”四个大字。

上课铃还没响。

英语老师拿着书走进了班里。

她看上去比老曾年轻，但在班里威信似乎比老曾高多了，黄程程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下一秒就转回了身。

符遥摇了摇头，下巴微抬，以获胜者的姿态对谢一舟微笑了一下。

谢一舟瞥她一眼，态度似乎被这笑容稍稍软化了，“你……”

符遥没听清，头往谢一舟的方向侧过去，一绺头发从耳后滑下来，“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帅不帅这种事，当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一舟眼睛盯着那绺不听话的头发，自己也没察觉到放轻了声音，几乎像在贴着她耳语，“既然我说了不算……同桌，你觉得我算吗？”

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她颈侧。

微妙的、温热的，给人一种无端亲密的错觉。

“上课！”英语老师说。

符遥整个身子猛然抖了一下。

下一秒，她情不自禁往左倒，捂住右脸，非常狼狈地和谢一舟隔开一段距离。

谢一舟动作停顿一下，忽然翘起嘴角。

虽然自己也觉得幼稚，却掩饰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无聊。”符遥手扶在桌边平衡住自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只觉得耳根发热。

谢一舟挑了挑眉，居然没呛回来，脸上笑意却更明显了。

英语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两侧，讲话的声音十分干练。

“OK everyone, turn to page 98 please.”

符遥黑着脸，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扔在桌上，飞快地翻到老师要求的那一页。

谢一舟耸了耸肩，从桌洞里翻了翻，掏出一张数学试卷开始写。

他从来不听英语课，沈老师和老曾反馈几次未果，也懒得再难为他，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五分钟之后。

符遥后知后觉，绯色缓慢爬上脸颊。

她几乎是恶狠狠地往右边转头，硬邦邦地丢出一句：“不算！”

——“你觉得我算帅吗？”

“不算。”

现在才反应过来？

谢一舟看她一眼，没搭腔，把脸扭开了。

符遥几乎敢断定他是在对着另一边墙无声偷乐。

但是奇迹般的，她整个上午如蒸锅蚂蚁一样乱七八糟的心情，此时居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盯着课本上一行行单词，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下一题。”

沈老师坐在讲台上，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头也不抬地说：“请新转学的那位同学来回答。”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符遥在心中叹一口气，站了起来，语气没有起伏地说：“报告。”

沈老师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报告老师，我的名字——符遥。”符遥把练习册举起来，低头看上面的题，“符号的符，遥远的遥。”

“……”

“知道了，符遥同学。”沈老师抬头看她一眼，笑了一下，“第八题，说一下解题思路。”

符遥不假思索就说出了正确答案。

不过毕竟太久没碰过这么基础的知识点，她犹豫了好久，才磕磕绊绊地解释完了。

“ok，坐下吧。”沈老师对她比个手势，笑着环视全班一圈，故意眨眨眼，开了个玩笑道：“果然，真正的学霸都是靠直觉来做题的。”

四周传来若有似无的笑声，符遥脸有些热。

沈老师清了清嗓子，“你们可别笑，学霸的直觉跟你们‘瞎蒙蒙对’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班里面笑声更大了。

符遥用余光瞥一眼谢一舟。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笔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目光好像已经在这道大题上停留很久很久了。

符遥：唉，果然是学渣，这么简单的题目看半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转学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