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珠散落在许翩翩脸上,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她突然睁眼,挣扎而起不停拍打着胸前,大口地喘着气。
在景观灯的映衬下许翩翩发现自己躺在随园内的池子里。
现在正是入夜时,下起了雨,院子里的树叶被雨水打落得一颤一颤的。
她怔在原地,一动不动。霎时记忆涌入脑海中,急忙又回过头趴在池底双手不停地摸索着。
她得找到入口救柴郁,他还困在里面!
手指缝中狭小的空间渐渐被青苔和泥土混合着雨水填满,找寻一番未果后她瘫坐在地。
接连不断地小雨令人分不清从她脸上滑落的水珠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洗漱后许翩翩看了一眼手机,尽管在那个世界过了这么久,现实却仍旧停留在他们那日下去的日子。
那日后许翩翩每日都守在池子边,依旧没看到柴郁的身影。
看着柴郁此前住过的客房,她不禁又想到了此前分别时的场景。这段时间的经历好似一个身临其境的梦。
“还愣着干嘛?趁天气好待会儿洗完就能晒干了。”
外婆的声音响起,她加速手上拆被套的动作。
庭院里淡蓝色的被单被风吹得直往上仰,许翩翩坐在椅子上发呆,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遮挡住了池子。
她咽下一口茶,长舒一口气。
也好,就当是一场梦,让随园恢复昔日常盛景象才是正经事。
床单随风来回摆动间,她注意到池子边有声响。
继而心跟着紧张了起来,赶紧凑过去瞧瞧。在看见池边空无一人时许翩翩还是有些许落寞。
转身之际许翩翩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吸声,急忙转过身,只见柴郁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
柴郁将她送出来后就已经没了自保的力气,此时武灵已经盛怒,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随后芸娘残留的一缕魂魄出现。
原来芸娘一直在池子底下等待着武灵回来。
原先贾老板使伎俩骗取他们二人,取了青蚨虫母子的血涂在铜钱币上,只要母虫尚有一丝气息在人间,子血之币便会返回到母虫身边。
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财,商人逐利,可这种方法未免太过残暴偏激。
芸娘被困在桃花庙的水池底,后因大量取血后灵力不支,留一丝魂魄在人间。
而武灵因怨念太大,在所有子币都返回桃花庙时修成了铜钱妖。
当时许翩翩丢入池中的那枚钱币,就是最后一枚子币。
恰巧武灵发现了许翩翩,于是想借她之手,解开封印,将芸娘的魂魄放在许翩翩身上。
“灵儿,莫活在执念中了,好好活着,不要再为了我不惜残害生灵了。”
芸娘的声音响起,武灵紧握着的屈刀轻颤了一下,慌张地四处找寻芸娘的身影。
只见芸娘的一缕魂魄隐隐出现,许是经历了太长时间,支撑着魂魄的灵力已经很微弱,她的一些衣服角已经渐渐消失了。
“娘,我去将那女孩捉来,马上孩儿就能救活您了。”
接着一道道闪着金光的力量将武灵生生捆住,挣扎间周身闪着些许红黄色火花。
“您这是干什么?”武灵轻皱眉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芸娘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武灵束缚住,“娘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随后芸娘回首,向柴郁恳切求道:“还请神使用净心咒将吾儿执念清除,让他重获新生。”
柴郁摸摸心口,警惕地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有净心符咒?”
难怪就算耗费最后一丝灵力也要保全武灵,敢情自己才是她的后手。
柴郁苦笑了一声,使出力气从地上挣扎而起。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咒,从钟叔那儿偷拿的符咒,如今已经连用两张,往日他可是宝贝着呢。
柴郁依依不舍地看着手中的符咒,“罢了,虽然我也就这一张。”
他将净心咒夹在食中指之间,摒弃杂念,凝神静气。
符咒化成了一道道咒语在武灵的周围旋转,将他围住,霎时他脚下浮现出一圈圈八卦图似的阵法。
一道道咒语像是环绕在其周身的利刃,不停地注入他的身体,每注入一道,武灵的痛苦就增加一分。
武灵只觉得心脏越发痛得紧,最后遭不住疼痛咆哮了一声,晕了过去。
“放心吧,等他醒来,一切都好了。”
“但是……”
柴郁顿了顿,犹豫半晌终是开了口,“以你的状况,怕是等不到他醒来了。”
在一旁的角落,芸娘的魂魄已经开始消散了。
她散尽了最后一点灵力束缚住武灵,代价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芸娘凑到武灵身边,想用手摸摸他的脸,但扑了空。
“这样已经很好了。”说完从芸娘眼眸中跌落的泪落到了武灵脸庞上。
泪珠落下的一瞬间,芸娘也消失不见。
“所以,你早就留有后手?”许翩翩听完后拿起一颗青枣砸向躺在摇摇椅上的柴郁。
他伸手刚好接住了枣,顺势放进了嘴里,“我可是病患,外婆说了要你好生待我。”
这几日拿他当尊佛似的供着,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既然尝不出味道干嘛还要吃这些,浪费粮食。”许翩翩瞥了一眼桌上的青枣。
“你不懂,这叫入乡随俗。”他故作一本正经地科普道。
休息的这段时间他有事没事就蹲守在电视机前,沉迷于各类电视剧,估计从里面学到了不少有的没的。
随园门外的盆栽被风惊得沙沙作响,门口似是来了客人。
许翩翩欣喜地走过去迎接,来人一身素衣,就是这脸看着总觉得有些熟悉。
突然她快速退至院内,以身挡在柴郁面前,警惕地看着来人。
尽管衣着打扮大不相同,但那张脸,许翩翩确定就是那铜钱妖武灵。
“怎么?还想着抓我回去?”许翩翩迅速变脸冷然道。
“不是。”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还在悠哉悠哉地吃着枣的大爷,接着风轻云淡道:“老弱病残他如今已经占了三,你现在来寻仇一是不解气,二是将会连同我这个猎物一起失去。”
柴郁听了立马从躺椅上坐起,伸手扒拉着面前的人,为自己申诉道:“诶诶诶,你放狠话就放狠话,怎么三分之二都在损我呢。”
许翩翩压低声线,唇齿移动间蹦出两个字,“闭嘴。”
柴郁则从许翩翩身后探出个脑袋,挤出一只手朝武灵打招呼,“嗨!你醒啦?”
武灵径直走进庭院,在距离他们三米远的位置停下,盯着许翩翩。
突然一阵强劲的风卷起草坪上的落叶朝许翩翩驶来,她晃动了一下身子,站住脚跟才发现自己被移到了角落旁。
“我只是想来问清楚,我娘去哪儿了。”本来柴郁还觉得有些刺眼的阳光瞬间被一袭黑影遮挡,言语间武灵已经闪现到了躺椅前。
柴郁对上武灵的眼眸,忽而双手垫在脑后,随意地向椅子后躺去。
椅子随着力量轻微摇晃,柴郁语看着天空语重心长地回答道:“放心吧,她已经如愿以偿了。”
话语间武灵似是得到了答案,脸上神情瞬间黯淡下来。
整理情绪后他侧过身子,视线落在一旁的许翩翩身上,随后坦然说道:“我欠你一声抱歉,之前惊扰到你了。”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惊扰?明明是惊吓!
半晌她抿了抿嘴唇,“没事儿,你也算我半个儿子了,我就不计较了。”
只见眼前的武灵脸色阴沉,复杂的表情僵在脸上,一时语噎,但也没反驳。
在他即将踏出随园的门坎时,柴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以后好好生活,这是她要我嘱咐你的。”
“知道了。”
这人来的快去得也快,在许翩翩凑到柴郁身边时武灵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她视线内。
“这妖……真没礼貌!”
“他都跟你道歉了却没顾上给我一句谢谢!那可是我珍藏许久仅此一张的净心咒呢!”
柴郁双手交叉摆在胸前,摆出教导别人的模样。
刚刚还故作潇洒深沉,如今却在椅子上发牢骚,纠结人家没道谢,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许翩翩白了他一眼,“刚刚人在这儿你怎么不说,马后炮!”
说完后她拿起了石桌上一盆枣子从柴郁身边路过,拐个弯进了屋。
柴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枣子,想伸手去拿,却没想到脚被桌子腿绊住,向前使劲时反而扑了个空,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我还是个病患呢!好歹给我留几个啊!”
吵闹中无人注意到屋檐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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