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虎啸山林,女将飒爽

建安十三年。

曹操扫平乌桓,荡涤袁绍残部,基本统一北方,欲挥师南渡。

江陵岸边,烟波江上,一群人,有青衣儒人,有刀戟武将,为首诸人无不青衫破败,灰头土面,却难掩傲人正骨。

在其之后,竟有黄发垂髫、男女老幼,虽衣衫褴褛,仍步履蹒跚地紧跟他们的队伍,只因在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之中,前方有爱民如子的刘皇叔。

谁愿背井离乡?

但曹操屠城之举,九州骇闻,各路诸侯纷纷效仿,现下但凡留有一口气在,便不敢引颈触碰曹操军的屠刀。

刘备携百姓渡江,更成了千秋义举,爱民之名打响,就连别处的百姓也携家带口,纷纷赶来说要投奔刘皇叔。

一江之隔,新野的战火没有烧灼到江陵的垂柳,堤岸弱柳碧草苍翠,平生愁绪。

刘琦公子虽宽厚,然蔡氏一族争权夺利、狼子野心,江夏非刘备一行人的久居之地。

思量再三,在诸葛亮的进计下,欲向孙权示好,联手抵抗曹操,更重要的是,占领属于自己的根据地。不少百姓收拾行囊,纷纷跟随皇叔。

执丈八蛇矛的糙黑大汉不忿,拿无辜柳枝撒气,手腕一抖,怒气喷发,硬生生将手边柳枝削去大半,停憩于上的江鸟们悲呼振翅,另寻高枝,江天寂寥,回声不绝。

张飞啐道:“这狗曹贼!真不是个东西!枉我们大哥曾随他讨伐董卓,竟没早看出来这厮的狼子野心!”

生如洪钟,语毕,竟有嘹亮婴孩哭声起。

白袍蒙尘的玉面小将闻得怀中布兜里的婴孩啼哭,铁汉柔情显露,双手血污仍在,不便抚触婴孩小脸,笨拙地努嘴逗弄。

待婴孩哭声渐止,赵云像张飞投去无奈的一眼:

“张将军,事已至此,应另作打算,烦请动静小些,莫再吓着阿斗。”

阿斗是他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拿命换回来的!赵云把阿斗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莫说是旁人惊扰了幼主,哪怕是刘备本人摔阿斗,他也要急头白脸地争个几句。

张飞哂道:“子龙你太过小心了。这是我大哥的孩子,长坂坡血流成河都跟着你走过来了,这点动静算什么?”

嘴上不肯退步,动作切切实实轻了些。

阿斗小嘴干裂,咧了咧嘴,似嘴唇崩裂逸出血丝,赵云看了又看,取出水袋,要喂给阿斗润唇。

可这孩子,天生一把犟骨头,水袋到唇边时,竟又哭哼哼地偏过头去不肯喝。

他不知他才失了母亲,还渴望着最温柔的**滋润。

赵云别无他法,蹙眉问道:

“阿斗饿了,如何是好?算了算,这孩子已许久未曾被母乳喂食。”

目光扫了一圈风尘仆仆的众人,又落回到了最能折腾的张飞脸上。

张飞道:

“子龙你瞧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女人的本事,喂不了阿斗。”

到底是他的侄子,张飞又向旁人探求道:

“大哥二哥军师,你们说句话啊,阿斗饿了,为他寻个乳母罢?”

大耳长臂的刘备长长叹气。

如今他忧心一路追随需要安置的民众们,哪有心思分给这小崽子?

青衫儒人闲适恬淡地轻摇羽扇,似乎并不是在狼狈的逃亡路上,而仅是一次无足轻重的踏青,淡然笑道:

“我先前已命使者为江东孙氏送去消息,算算时间,接应我们的人应该快到了。”

张飞撇嘴道:

“那孙权小儿未必肯和我们合作抗曹,还不知江东安的是什么心呢。”

刘备道:

“无论孙权作何打算,事到如今,必须一试。”

回首望,无尽的队伍绵延,兴亡百姓苦。

张飞嘟囔道:

“这谁知道呢?搞不好这孙权小儿,趁我们病要我们命,派上一队兵马赶尽杀绝呢。”

诸葛亮浅笑着,不动如山。

刘备眉宇间的愁郁愈加浓重。

关羽见得,轻叱道:

“三弟,休要胡言。”

眼下破解困局的希望全在江东,在孙权的一念之间。

那江东的少主,初破黄祖,踞长江天堑,偏居一隅,如一只爪牙未利的幼虎,可有胆量与羽翼已成的曹操分庭抗礼?还是说,趁乱剿了他们,做投靠曹操的投名状……

一时之间,烟水茫茫,归去无依。

汉室子孙,本应拱卫幼帝,稳固汉疆,却四处逃窜宛如丧家之犬,刘备悲从中来,苦不自胜。

正要迎风落泪之时,耳边竟闻得一声呼啸——

“轰!——”

真当是虎啸山林。

江陵前临水,后靠山,了无人烟的寂静之野,陡然钻出了一只出来觅食的吊眼白额猛虎!

吓得马儿撂了蹄子,惊厥着后退不前。

虎头几乎有三个马头加一起那么大。

乱世之中,连老虎过得也不好,一身皮肉贴骨,饥肠辘辘,盯着面前的人们流出涎水,直想饱餐一顿。

这么大的老虎,宛如传说中的山神,好些年没听说过还有如此巨大的斑斓猛虎了,队伍中胆子小些的人已丢了行囊,哭着喊着掉头奔命。

老虎距离他们几丈远的位置,已然弓起身子,在地上摩擦着巨爪,扬起一片尘土。

这是猛兽将要进攻的前兆。

几名虎将自然无惧无畏,刘备身后便是黎民,虽汗流浃背,亦不后退半步。

赵云神色凝重,阿斗哭声又起,他将怀中襁褓解下,递交到刘备手上,手持长枪,腰别青釭剑,翻身下马,直要冲着猛虎而去。

马儿会害怕百兽之王。

他常山赵子龙,一身都是胆!

赵云步步逼近猛虎,长枪枪尖银光微闪,直直地利落出手,速如流星,要向猛虎的左眼刺去!

经历了长坂坡一战,他的长枪已遍布豁口,快卷刃了,可他不能退。大虫皮糙肉厚,唯有眼睛是弱点。

赵子龙的枪快。

可有东西比他的枪还快!

“嗖。”

只听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箭矢离弦之声。

竟快过赵子龙的长枪!

不偏不倚。

箭矢于百步开外,正中赵云枪尖的那一点寒芒!

箭气凝于那一点。

高手过招,看的就是那一毫一厘。

赵云全无防备,且射箭之人箭意凌云,毕生所学之精要全在这一箭,赵云虎口酸麻,起势竟硬生生被这箭矢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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