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梦里,白月光遍洒清冷大地,有些山,永远翻不过去。——所爱隔山海

本国一个偏远山区,五月底。

在一所挂着“某某乡卫生所”牌子的屋里,清晨的阳光渐渐洒在一张刀削般的俊脸上。

一只浅小麦色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揉了把脸,剑眉下一双上挑凤眼,眼帘努力了两把,没睁开。

还未踏入炎热的盛夏,眼角的便有一滴汗水便划过脸庞,还是泪水,不好说。

男人正打算翻个身继续补眠,不甚牢固的床板却“嘎吱”一声往右边倾去,幸好本能反应够快,立即往左边一扭,总算再把床板平衡回去。但就是这插曲,让他再无睡意。

自从他经历了半年前的网上那场可怕的风暴,就来到这个常被传说成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既是医疗援助,何尝不是逃避,还有,赎罪?

两条大长腿一翻,他稳坐在左边床沿上,先用手指插入发间把头发理顺,又习惯性地从枕下摸出手机。

打开微信,是好兄弟的语音:“秦风,这几天还活着?百亿身家说扔就扔,快30岁人了还这么儿戏。”

他无所谓。

“还有,那小子找过你,不过我死也没说你在哪,据说在你爸妈家也吃了个闭门羹。”

秦风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兄弟又扔来个热搜链接,加上一句:“我说,他现在好着呢,说是说到隔壁岛国进修画技,施施然躲了几个月,风波平息又悠悠出来。”

话匣子一旦打开,也不顾秦风不受得了,喷个不停:“半年前,你承受着网上一切质疑、苛难、诋毁、谩骂,而他躲着看戏,任由事情发酵成坨屎,还嫌脏了似的,捂着鼻子跑开?”

“闭嘴!”秦风终于忍无可忍,他知道个屁!

过了一会,兄弟发来个[合十道歉],秦风没再答复。

点开链接,是昨天的热搜,TAG是“诸神黄昏II:ACE与绯云续约”。

这个话题下,除了这个游戏本身的、ACE公司的、还有知名原画师“绯云”的忠实粉丝,在排着队表白“相互成就”、“众望所归”以外。

也不乏些极难听的言论,说什么“这人去年还用残疾人身份卖惨”,“为博眼球吃自己妈的人血馒头”,“与华瑞医疗的太子爷纠缠不清”,“分手费上亿,绯云根本不缺那点钱”等等。

明明两人真心相待,还能被歪曲成“纠缠不清”!一怒之下点开那些网友评论,正准备大喷一场——

但,这个网络平台账号,用了新手机号注册。对于秦风来说,医学新贵、神外精英,甚至,华瑞太子爷这身份,已抛弃得远远的。

而且,现在真的还有资格,称楚非昀为“一生所爱”吗?

他退出链接,盯着屏幕上年轻男孩的笑脸出神。

那是七个月前,去年楚非昀23岁生日会上,自己给他拍的照。

微卷的柔顺黑发上,戴着自己专门向奢牌定制的镶满水晶的皇冠:

巴掌大的瘦削的脸上,细长的眉毛笑得弯弯的,平日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染上喜悦的绯红色;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讨巧似的:“戴这个真不会奇怪?闪闪发亮的。”

“怎么会,世上最漂亮的宝石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从前,秦风每日闲聊不超百字;变成长长的情话顺口而出,捧到楚非昀面前的,都是真心实意。

拍完照,他病弱的身体被自己从轮椅中抱起,一直拢在怀里,两人的心跳合二为一。

两人相识于当年元旦那日的对视,从那时起,愿把他托在手心里,又怕碎了;愿把他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他反反复复看了多遍,直到泪眼模糊,直到——八点钟的上班铃响起。

秦风才急匆匆地打了水,打开屋子后门洗漱。

一米九的出挑身躯,蹲在一棵巨大的忍冬旁,闻着金银花的香气,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两三个穿着不太整洁小衣服的孩子,背着书包经过时,七嘴八舌喊到:“秦大哥,11点您可记得给我们上课哟!”

他挥了挥手表示答应。

在这样的地方做乡村医务人员,除了治病,为每个乡民建立保健卡做健康管理,还要到乡小学当生理课老师,还要与社区工作人员一道,每家每户宣讲卫生意识。

当半年前他第一次随社工踏进乡民家时,人畜共住的气味,让他在外面大树下,眼泪横流了半日。

那时他从家里带过来的衣服上,还沁染着最后一丝属于那人的甜美。

前三个月,靠着手机里楚非昀所有的照片和视频撑了过来,没有逃跑。

现在总算入乡随俗,也被很多连普通话都不会讲的老人,用当地话亲热地称他“木娃”。

上午他除了给两位老人复查、开了慢性病的药物,就是与社区一起商量下一步的灭蚊目标,不知怎么县卫生部门的还没把药片寄到,又打了电话过去催。

放下电话,该到小学上课了,希望上星期让把牙刷再带来检查,孩子们还记得。

中午他从半公里以外的学校往回走时,邮递车刚好经过。沙尘中他捂着口鼻朝司机叫道:“七叔,我的包裹到了没?”老邮递员回了他一个词,就走远了。

什么?来了个……“客人”?我大概听错了吧?

秦风迈开大长腿,快步走向卫生所大门。果然心心念念的驱蚊药终于寄到,两个大箱子,堆在门前有半人高。

但还没安下心来,在路上各种猪牛羊气味混杂下,一丝清新的、香甜的橘子和香草的气息,却突然闯进鼻腔。

伴随着此时,耳边突然响起的软糯的、又稍稍高亢的声音:“找到你了,风哥。”

有如天籁。

是四个小时前还在视频里反复观看的那张脸。

现在鲜活地出现在面前。

秦风揉了揉眼睛。

虽然刚刚他才在课堂上反复强调,不能用手揉眼睛。

看来他不是个好老师,明知故犯。

但眼睛太模糊,连同鼻子也太酸。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走一步,半跪在那人身边,微微抬起头、仰视着那人的脸。

想碰。

他突然慌里慌张地在外套上反复擦着手。

但手还是太脏,染着过往罪恶的手,太脏,不配触碰他。

但好怕这人、这一切是假的,秦风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着他轮椅的扶手。

楚非昀把秦风的一切看在眼中,他轻轻一笑。

半年不见,骄傲的高岭之花,却变成了路边肆意生长的忍冬。黑了,但总算精神不错,有着欣欣向荣的意味。

他笑的时候,秦风看见漫漫长夜终于到了头,天边泛了白。

此时又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这么远,你来干什么?”

男孩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秦风又急道:“从海湾市到这儿三千公里,机场到这也有一百多公里,大多都是县道,你怎么来的?腰疼吗?”靠得更近些,却不敢伸出手,哪怕是为对方按揉一小下。

楚非昀轻轻摇摇头,却委屈得嘴巴翘起。

“你干嘛要来?这儿本来卫生条件一般,又快到蚊虫繁殖季节,对于你很危险的知道不?”说着,秦风突然把手缩了回来。

可就在他刚要退开时,楚非昀一把抓住他胸前。

平素握电子绘图笔的纤细手指,此刻紧紧绞住他胸前的衣服,手指节成青白。

“干嘛要来?当然是来讨债啊。”声音低沉,像猫科动物的嘶吼。

现代社会想找一个人能有多难?无论身份证还是行医执照。

作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楚非昀用了半年。

“我已经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给你了。”秦风转开了脸。

“是吗?区区一个亿就想打发我?秦风,你可欠了我一辈子。”

忍了许久的泪水,划过他瘦削苍白的脸庞,在下巴处,汇聚成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又滴落到那双多年前就毫无知觉的腿上。

他的泪太过炽热,秦风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可就在这时,两人的智能手表同时响起:

“排尿。”

“提醒宝贝排尿。”

秦风无奈:对于像楚非昀这样的胸椎T6完全性损伤的患者,早已丧失自主排尿功能。要是不提醒他,估计他画起画来,膀胱变石头了都不知道。

楚非昀不情不愿地按停提醒,想着怎么把刚才酝酿好的情绪继续下去。

但秦风板起脸:“去。”

楚非昀撅起嘴,情绪虽然没了,但总得把话题进行下去。

秦风依然板着脸:“快去。”

楚非昀急着解释:“我今早没喝什么水。”

秦风一听也急了:“谁叫你不喝水的?那也得去。”

某男孩只好叹口气:“……你总得让我进门吧,难道要我露天弄?”

某男人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板着脸掏出钥匙开了门,回头把他推了进屋。

楚非昀心里偷偷笑着,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乡卫生院:

进了门是个狭长的工作区域,空间倒不小。

左前方一张简单的旧木质桌子和几把椅子,构成了问诊的地方,一些医疗文件倒是叠得整整齐齐,很有某人的风格。

不像他自己,纸绘稿满天飞。

右边区域比较大,靠墙放着一张金属框架的诊床,洁白的床单没有一丝皱褶,也是某人的特定风格。

只是以前他可以让护士小姐姐铺到他满意,但看现在这样,像连个护士都没有。

旧铁皮医用柜、黑乎乎的氧气钢瓶,洗手台刷得干干净净。

浓浓的时代怀旧风。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抬头却对秦风攒出个笑脸:“还挺好的呀,比你原来的办公室还大。”

他自己转着轮椅向贴着写有“厕所”两字的门洞,秦风却拉起床边挂着的隔帘:“过来这边。”

又看见楚非昀疑惑的眼神,只好解释道:“没马桶,也没那么干净。你在外面弄吧,扔到垃圾桶里。”

“可我书包里只有管子,没带有储尿袋那种……”某被宠惯的,嚅嚅说着。

秦风狠狠瞪他一眼:“你以为这里是大城市呢,哪哪都有无障碍设施?”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拿出个医疗垃圾袋,又从楚非昀的书包里拿出根一次性导尿管,度量着长度、只拆开一小段塑封,用封箱胶带把垃圾袋紧贴在管子这一端,勉强能用。

一边还监督着楚非昀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才把管子递给他,背过身把隔帘拉上,又赶紧回到大门边关上大门口。

他是医生,照料患者理所应当,真没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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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哭]小作者的小见解:

说到避雷乡村攻的,攻当然会翻盘啊。

现实题材,财产特别是股权和知识产权,并非说转就全部能转(说扔就扔是兄弟夸张)。

到乡村工作有原因,并非为虐而虐。[玫瑰][玫瑰]

攻医生、受病患的设定,故涉及到贴身照顾内容,但不多,如上,点到即止。

再次感谢真诚提意见的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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