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楚非昀不情不愿地按停提醒,想着怎么把刚才酝酿好的情绪继续下去。

但秦风板起脸:“去。”

楚非昀撅起嘴,情绪虽然没了,但总得把话题进行下去。

秦风依然板着脸:“快去。”

楚非昀急着解释:“我今早没喝什么水。”

秦风一听也急了:“谁叫你不喝水的?那也得去。”

某宝宝只好叹口气:“……你总得让我进门吧,难道要我露天弄?”

某男人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板着脸掏出钥匙开了门,回头把他推了进屋。

行吧,反正知道他还关心我。楚非昀心里偷偷笑着,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乡卫生院:

进了门是个狭长的工作区域,大小倒不小。

左前方,一张简单的木质桌子和几把椅子构成了问诊的地方,桌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电脑,看这显示器大小和外壳发黄的程度,起码是十几二十年前用的那种。一些医疗文件倒是叠得整整齐齐,很有某人的风格。

不像他自己,纸绘稿满天飞。

左边墙上有个也是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柜子,还挂有几幅健康宣传海报,提醒村民们注意卫生和预防蚊虫,倒是挺新。

右边区域比较大,靠墙放着一张金属框架的诊床,洁白的床单没有一丝皱褶,也是某人的特定风格——只是以前他可以让护士小姐姐铺到他满意,但看现在这样,像连个护士都没有。

旁边还有个凹凸不平的铁皮医用柜,角落里竖着个大半人高的黑乎乎的氧气钢瓶。另一个角落是个洗手台,刷得干干净净。

正门对面的那堵墙开了两个门洞,一个开着门的透出些许光来。右边那用白纸写着“厕所”两字的门却关得紧紧的。

浓浓的时代怀旧风。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抬头却对秦风攒出个笑脸:“还挺好的呀,比你原来的办公室还大。”

他自己转着轮椅向厕所走去,秦风却拉起床边挂着的隔帘:“过来这边。”

又看见楚非昀疑惑的眼神,只好解释道:“没马桶,也没那么干净。你在外面弄吧,扔到垃圾桶里。”

“可我书包里只有管子,没带有储尿袋那种……”某宝宝嚅嚅说着。

秦风狠狠瞪他一眼:“你以为这里是大城市呢,哪哪都有无障碍设施?”不提醒他就不懂了是吧?怎么长这么大的!

……行吧,自己惯出来的。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拿出个医疗垃圾袋,又从楚非昀的书包里拿出个管子,度量着长度、只拆开一小段塑封,用封箱胶带把垃圾袋紧贴在管子这一端,勉强能用。

一边还监督着楚非昀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才把管子递给他,背过身把隔帘拉上,又赶紧回到大门边关上大门口。

秦风在外面清点了那两大箱驱蚊药,预估着时间他才进门,却看见帘子那边影影绰绰的,好像还没弄好,不由得又担心起来:“怎么回事?”

某宝宝委屈巴巴:“没事,刚一低头就有点晕,缓了一下,现在快好了。”

某男人一听又急:“所以谁叫你早上不喝水的?还晕吗?”就想掀开帘子。

某宝宝急着:“哎,都说行了……扔哪里?”

可秦风已经接手了,掂了掂又说:“这么少?排空了吗?”作为曾经的神经外科医生,看过多少患者的状况,“你今早喝了多少水?”

“嗯,一点点……”某宝宝声音更小。

此时他马上发现楚非昀所言非虚,小脸已变得更为苍白,估计是坐得太久加上缺水,血压偏低。

他赶紧把楚非昀从轮椅中抱起,轻轻放在早已弄得整洁的窄小的诊床上,让他舒服地躺平,又为他理顺大半麻木的身体,再用长腿把那把带滑轮的诊疗凳勾过来,坐在床头边。

左手一直没放开过楚非昀冰凉的手。

又用右手轻抚过他的脸颊。

直到看见他的脸色渐渐回复了点温度,呼吸和心跳也平稳下来。

楚非昀那双长长的睫毛微微扑了几下,猫儿般的大眼睛便睁开了。

“腰疼。”

闻言,秦风收回了自己的两只手:“……回去找康复科的,我又不是。”语气冷淡。

“腰疼。”楚非昀重复了一遍,小嘴委屈地向下撇了撇。

“我只管治,不管埋。”

说是这么说,秦风站了起身,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备用枕头,轻轻托起他的颈背、垫高一些,以免等下他猛地坐起、血压又跟不上;又赶紧从他书包里拿出吸管杯,调了温水上盯着他喝下大半杯。

“腰疼。”许是状况缓解,某位宝宝声音理直气壮起来。

“躺一会儿。”

“帮我揉揉,你是医生。”

“你没症状,我没义务。”

“那你刚才还摸我的脸!”

秦风顿了顿,才发现虽早已下定决心不再玷污他,从刚才他一进门,所有坚决、立誓都打破了个遍。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把声音压低:“我那是通过颈动脉探查你的心率,是否超出正常范围。”

楚非昀死皮赖脸:“哎,那你探查完后,有没听到我心率说我很想你呀?”

闻此一言,秦风差点破防。

他转身一手掀开帘子,径直大步走向里屋,那小小的供他晚间睡觉的地方,紧紧关上门、又紧紧咬住左手背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他的小非昀,一直都这么直球,也如此可爱。

只是自己再也配不上他的纯洁无瑕。

他定了定神,刚想出门冷声宣告——帮助你是因为希波克拉底誓言:无论患者的种族、性别、年龄,我都将以同样的尊重和关怀……

但却刚好听见楚非昀在外面诊床上大声叫:“风哥,你在做午饭吗?快点,我好饿!”

……好吧,就算是医圣,也要医肚子的。

“等下,”秦风闷闷应了,又确认一遍:“你自己呆着有没问题?炉灶在屋外。”

“那我们出去吃呗。”依然很天真。

“你以为这是哪呢,这儿都是乡民自己的家,怎会有餐馆!”

而且,就算真有,恐怕在没做好乡民的卫生普及之前,都不敢带他去吃,这家伙太脆皮。

斜靠在诊床上的楚非昀无聊地刷着手机,差不多半小时,才听见秦风进了门、似乎在挪动什么,又进出了几次端了什么进来。

他会在无扶手的床上自主翻身。本来刚想伸长手臂把帘子拉开些,这张窄小的诊床一晃,吓得他赶紧把手臂收回来,乖乖躺好。

直到秦风弄好这些,又在洗手台按标准程序把手再洗一遍,才过来“释放”这个无奈的小“囚犯”。

“我们吃啥呀?这边特产是什么?”

“闭嘴,看看头晕不。”扶着楚非昀慢慢坐起,直到血压平稳。

刚才是真晕、现在回复了精神的楚非昀,刚想用手臂环住他脖子,就被稳稳放回轮椅上。然后这身体健全的男人一下子钻出他的臂圈。

秦风又推着他过去角落的洗手台,协助他洗净手,才把他推到饭桌前。

对,饭桌。秦大少爷果然死也不会在办公桌上吃饭,而且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吃泡面。

现在,宽阔的诊疗室中间打开了一张折叠桌。

不知名的瓜炒牛肉,番茄鸡蛋汤,还有两份素面,整齐摆着。

楚非昀吐了吐舌头:和自己这种糙汉相比,秦大少爷果然还是个精致Boy。

“你看到了?这里没啥好玩的。”秦风快速吃完碗里的面条,又拿起公筷,给楚非昀夹了块牛肉,“吃完饭,给你找台车,回去吧。”

楚非昀没理他:“这是什么瓜?好好吃。”

反正是当地都有种,问了也只是当地话的名字听不懂,今早来找他看诊的老人家送给他的。不过他不想给楚非昀讲那么多,深知这家伙一问就能扯出一堆事。

见秦风没答话,话唠楚宝宝自顾自续下去:“该不会秦大医生也不知这是什么瓜吧,我看就很像水瓜,就是形状有点不太相同,但好甜呀,”

自己夹了好几块,吃完又说,“我看啊,风哥的手艺一点都没退步,但这瓜好像真比海湾城那边好吃呢,网上还盛传这儿是什么贫瘠之地,我看光是这样的绿色蔬果就……”

“用猪油炒的,”秦风喝完一口汤,放下碗才说,“而且你饿了就觉得好吃。”

“你怎么知道我很饿呀,对呀,我早饭都没吃呢!”楚宝宝扒拉了一大口面条。

秦风气结:这家伙是知道怎么惹怒他的!

可突然想到,他的小非昀,在认识自己多年前双腿已是不便,彼时因与ACE签约合作网游,而独自从家乡三线小城市移居到他们一线大城海湾市,自己驾车、自己搬家、安排妥当,有自己独立而完美的人格……根本不是别人传说中的“绯云自从傍上某某后飞黄腾达”。

他不需要我秦风。

我秦风配不上他。

把他扒拉完那一大碗面条、又张嘴想继续聒躁的心思看在眼里,秦风深呼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又冷酷又无情:

“楚非昀,我再次声明,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你觉得那些房产和现金不够,我会向爸妈再借点钱,转给你。但是,请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也不想再与你扯上关系了。”

那双平日像猫儿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如今眼里却像个深潭。

很久才一声轻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那天秦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秦风默默想起,今早,好友说起的“他去找过你爸妈却吃了个闭门羹”的事……

行吧,恶人我当定了。

但对着这双幽深的瞳仁,再狠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张了张嘴,正在这时,下午两点上班时间到了:“铃——”

楚宝宝却突然扑哧一笑:“这是上课铃声吗?太好玩了。”

随着这声音,几个老人陆续走了进来:“木娃,检查。”

后面还跟着乡公务所的李叔,既像是带路,更像是监督老宝宝们有没好好听话,走进来点了个头:“秦医生……哟,还在用餐呢?这位是?”

秦风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过来旅游,顺便拐来这看看我,没事,吃完了,哪位爷爷先来?”边说着边迅速收拾了东西,都拿到后门外去。

忙碌于和这些语言难通的乡民沟通与工作,秦风一抬头才发现,楚非昀消失在房里。他吓了一跳,明明嘱咐他不要乱跑,不由得站起来,刚想和大家说下休息几分钟,想出门看看——

李叔推门进来:“小秦,那小弟说他回去了,和你打个招呼。”

顾不上什么,秦风扔下一屋子人,大步冲了出去,又绕过那台来收药材的小皮卡,来到副驾驶的门边。

楚非昀已经坐得好好的,也绑好了安全带。但秦风仍不太放心,他知道这角度对于楚非昀不会太舒服。

刚想问几句,楚非昀打断他,笑着说:“风哥,看到你现在这样还挺好,我就放心了。”

秦风再张嘴时,他的小非昀又笑着说:“李叔已帮我和这师傅说好,先去镇上等他卸了货、就会送我到机场。你不用担心,没有你的时候,我遇到困难会开口求助。况且,”

他的笑容里带着满足的决绝:“我现在还有很多钱,别说买机票,包一台飞机回去都没问题。”

“走了,再见。”

秦风无言以对。

从楚非昀向自己挥手,到小皮卡发动起来,到一溜烟开远……

只觉得这次的分离,似乎比半年前自己在海湾市机场登机离开时,还要令他,不知所措。

夜晚的天花板上演着无数道计算,又被无形的大手抹去,只剩纯粹的呐喊。

回来呀,回来。

宁愿俯首称臣,不,当舔狗、当奴仆、当囚徒。

再看我一回……

大概浑浑噩噩到下一周,秦风又在乡小学给孩子们上完卫生课,又回到卫生所,他一边开门,一边留意到斜对面的院子门外,停着两台皮卡。

记得前几天看见院子的主人夫妇就在搞卫生、还找了人回来装修,又听邻里说起,他家有个什么侄子要搬过来住,要弄整洁些什么的。

秦风事不关己。哦不对,还是关的,暂住三个月以上的,都要过来自己这儿办健康登记卡。希望那什么侄子会主动来,省得他催。

本来现在应是午休时间,秦风应该去煮饭,但最近真没什么胃口。

反正心都被带走了。

他想了想,掏出包里的今天一个孩子给他的、已经冷掉的烤红薯,孩子的一番心意,别浪费。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他放下啃到一半的食物。

你猜他看见的,是不是他的楚非昀宝宝?

那可爱宝宝还要扬着一张卡,微笑着抬头对他说:“秦医生,李叔说要登记,我成为了这里的长住居民哟!”

“你想问为什么我又来了?来追你呀!秦医生,我很喜欢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像是时光在倒流,以前秦风犹豫了许久的话,楚非昀轻易地说出口。

但接下来已经被秦风连人带话,一起抱在怀里。

就算是被紧紧拥着,楚非昀也尽量声音清晰:“秦风,退一万步说,即使你已不再对我心存爱意,我淋过雨,就该为你撑伞。”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年前,当你也遭受这一切时,没有及时在你身边,对不起。”

回应他的是疼到心底的秦风,想把他揉进自己骨血里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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