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日后的深夜,裴铮再次踏入教坊司的大门。
老鸨知晓他上次没能成事,这男人呐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牵肠挂肚,就算是裴大人也不能免俗,心里思忖着那苏云缈虽样貌好,可性子执拗孤僻,不能在床笫之间讨男人欢心,若是将来裴大人得了手,定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上心了。
老鸨当下转了转眼珠,想着得扒住了这棵苍天大树。
不等老鸨开口张罗,裴铮已冷冷抛下一句:“不用跟随。”
他说完,步伐坚定地向那晚香院去了。
大门开启,婢女躬身请裴铮入内,而后轻声缓步地退出关门,动作整齐划一。
门响时,苏云缈如受惊的猫从榻上弹坐而起,待看清来人,她恢复了淡然,脸上重新浮现起略带轻蔑的讥讽,“来的这样勤,难道不怕你的主子恼怒吗?”
誉国公裴兆台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
裴铮脱出苏家后,就一直为裴兆台效力,拼命三郎不怕死的劲头,立了不少军功,竟巴结得裴兆台收他为义子。
举国上下,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裴铮如今混得风生水起,贵为上骑都尉,多半也归功于裴兆台前期为他引荐推举。
如今若是让裴兆台知晓,他竟与仇家之女厮混,难道不会生出不满吗?
苏云缈以为提及裴兆台能让他退缩,却不想裴铮反倒上前几步,立在面前,遮住了大半光线。
他的眸中晦暗不明,翻涌着强横暴戾的不详预警。
苏云缈脸色煞白了一瞬,将锦被拥到胸前,在他的影子底下,馨香柔软的身体轻颤,到底还是有些惧怕了。
裴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义父知晓我来,来之前,他与我说,苏家小姐如今不过一玩物,以后也生不出风浪,让我不用将从前的交情放在心上。”
此番话不仅为了羞辱她,更为提醒裴铮自己。
提醒他,苏云缈已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苏府小姐,褪去那层身份,她只是个任人亵玩的官妓罢了。
若无他的叱令,以她姿色,造访此间的官员恐怕能踏破门槛。
思及此,裴铮不由分说地强压上榻,一手握住她圆润的肩膀,就要将人按倒在褥间。
受了炮烙之刑后,他被丢出苏府,垂垂危矣,若无裴兆台搭救,他早已横尸街头。
自那日起,他便下定决心,斩断从前所有的旧情,包括那薄情寡义的苏云缈。
在得知苏云缈被投入教坊司后,他更是生出了报复之心。
最好能亲手摧毁她的清傲孤高,让她臣服。
苏云缈衣衫单薄,禁不住他撕扯,已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手指稍按上去,便留下一点红痕,如雪地的梅花,朵朵盛放在眼前。
听到对方呼吸逐渐粗重,苏云缈护不住自己的身体,便不再挣扎,反而目光灼灼地直视他,肃声道:“阿厉,你敢对我不敬?”
两人的衣摆已交缠到一块,箭在弦上,裴铮怎会放手,他略一抬眼,瞧见苏云缈面上并未有一星半点的旖旎风光,裹挟着他痛恨的鄙夷轻视,犹如一盆雪水浇过来。
裴铮耳畔伤疤又在隐隐作痛,眼尾余光荡过床头的软帐,抬手撕下一块。
清脆的裂帛声后,裴铮抬起上半身,以膝盖抵着苏云缈,双手迅速将锦带缚在眼前,遮挡住视线。
看不见她的脸,也就不会唤起旧时不堪的记忆。
炽热的胸膛重新压下,山一般沉重坚定。
杂乱无章的吻落在面颊颈侧,苏云缈难以呼吸,挣扎得十分厉害,就算被他强行攥住了手腕,掐住了腿,还是嘶声喊道:“阿厉!当初你在苏府不合群,受人欺凌,是谁关照了你?我将你调遣到自己院里,让你远离是非,受了优待,难道你都忘了吗!”
在她身上肆虐的手缩回,裴铮扯下锦布,赤红的眼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可不争气的手颤巍着,竟难以再进行下去。
他怎会不记得,正是当初苏云缈讨他入院,让他日日得以面对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庞,才会生出不该有的情愫。
苏云缈是死寂暗沉中的第一缕微光,照拂着他,让他重新焕发希望。
可最后那日,小人从中挑拨,夸大其词。
苏云缈知晓了他的不轨之心,不听他辩驳解释,竟露出倍感恶心鄙夷的表情,任由苏父命人对他施以私刑,烙铁烫下,皮肉翻卷萎缩,极致的疼痛之下,他还在幻想苏云缈能出现。
身体仿佛分割成两半,一半疯狂叫嚣着在她身上讨回当年旧恨。
可另一半仍是将她奉为圭臬的虔诚信徒。
他咬牙起身,忍得额上青筋暴起,目光下移,直到看见苏云缈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在试探自己,以旧情相要挟。
根源在他,竟无法彻底抛舍过往,让苏云缈反客为主,拿捏住了他。
守在院外的老鸨徘徊着,时不时向静谧无声的屋内看去,掐算时间,心里觉得怪异,可忽见一阵疾风般走出香阁的不正是裴大人。
裴铮本就锋利阴沉的面上紧绷着,犹如煞星般让人望而生却。
裴大人显然又没得手,老鸨不由得惊诧心道:那苏云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三番两次地推拒了裴大人,且看裴大人气宇轩昂,身形魁伟,虽不是莽夫之流,可治个小女子还不是手拿把掐。
真真是怪极了!
神思电转间,老鸨悄悄抬眼向裴铮看去,脑中浮起一个颇为不切实际的猜测。
那就是裴大人似是对苏云缈动情了。
唯有动情,才能敛下气性,任由她至今都是完璧之身。
硬着来有硬着来的爽利,可若是能得心仪之人的首肯,那才是人间至乐。
老鸨顿时认为自己觉察到裴大人的隐秘,非得好好帮衬才行,便从善如流地低声道:“那苏姑娘从前是千金小姐,一时接受不了身份转换,负隅顽抗也属正常,咱们教坊司里迎来送往,什么硬茬子没见过,若是裴大人信任我,只需十日,我必叫裴大人能称心如意,得见一位改头换面的娇娇儿投怀送抱。”
艳红的纱灯垂在廊下,洒了星碎的光,裴铮负着手,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似是意动,侧过锋利的下颏,眼睛看向那呵着腰一脸谄媚的老鸨,低沉道:“你要做什么?”
“裴大人放心,我是万万不敢对苏姑娘动粗的,苏姑娘是干净人,怎能平白污了她的眼,我在教坊司这么些年,也略懂一些攻心的法子,若是摸到苏姑娘命门,那可就简单多了,裴大人您公务缠身,是没功夫忙这些,我们愿意代大人效力,以表孝心。”
裴铮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左右不过是拿苏微兰做文章,微一沉颌,同意了她的请求,也没再去别的莺燕房里,大步离开了教坊司。
老鸨这波奉承,正点到裴铮心里。
她在欢场上纵横多年,又怎么看不懂裴大人正缺一个替他做恶人的工具。
十日之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隔天晌午,待苏云缈歇了会儿觉,老鸨便独个进了香阁,熟稔长辈般直接坐在了床头,看到苏云缈神情冷漠,没敢去牵她的手,自顾自道:“苏姑娘这是何苦来,难道还盼着翻身的机会吗?皇上亲下的圣旨,谁敢为苏府翻案啊?裴大人难得对姑娘上了心,特意吩咐了不许往姑娘房里迎客,要不然姑娘能享这么些天的清净吗?”
榻上平躺的人动了动,却是将头歪向里侧,将老鸨这一番肺腑之言都当了耳旁风。
“姑娘若是把握不住这次的机会,冷了裴大人的心,日后这房解禁,客人源源不断,姑娘到时就是肠子悔青了也没用了!”
老鸨说完后特意停了片刻,观她反应,见她仍是清冷地闭着眼睛,浑然没往心里去。
好话说尽了,居然还不为所动。
老鸨也恼了,似笑非笑地威胁道:“姑娘要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那咱们也有专治牛脾气的方法,用不着这么耗费口舌地苦苦相劝了。”
再怎么倔也是个年轻姑娘,老鸨不信她不动容,却没想苏云缈唇边染了不屑的冷笑,“这么说你倒是为我好了?只是不知是真心替我考虑,还是想将我做人情送给裴铮呢?”
“想让我取悦裴铮,对他摇尾乞怜,就是下辈子也不能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老鸨被她的三言两语气得捂着心口,险些撅过去,待缓和了,铁青着脸唤人进来。
婢女端着檀木匣子入内,往案子上沉甸甸地一搁。
老鸨向床榻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两名婢女将苏云缈的手掌抬起,然后掀开了盒盖,一块卷起来的红布上插着不少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是她们惯用的手段,取一银针,向女子指甲内缓缓插入,不会在体表留下任何伤痕,而这种疼痛却能叫七尺大汉都折服。
苏云缈仿佛已预料到了什么,向老鸨特意给她展示的银针上瞥过,仍是冷冷一笑,任由她们将自己的双手抬高。
针尖捅入血肉中的痛苦不必说,苏云缈身体霎时绷直,下意识缩回手,却被婢女们攥住了胳膊,挣脱不得。
老鸨起初抱着十足的信心施刑,可随着那十指被捅成筛子,也没瞧见苏云缈有求饶的意思。
她有些慌了,拂去额上热汗,顿了顿,咬牙命人将苏云缈衣裳除净,在人体最柔软脆弱的部位狠狠刺入。
可苏云缈直到咬穿下唇,生生疼晕过去也没向她们喊停。
这可真是糟了。
老鸨跌坐在榻上,脑门里突突乱跳,没想到苏云缈外表柔弱,竟是个不怕疼的烈性。
不能在她身上空耗气力了,要是到了日子,裴大人来要人,目睹这番场景,她们一干人等谁也别想撇干净。
老鸨抱起匣子,“走!上那个小丫头房里!”
苏微兰年纪小,定然受不住她们恫吓威逼。
苏微兰不是苏云缈唯一的胞妹吗?拿捏住苏微兰,还怕苏云缈不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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