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早就知道。”涂涟想给他倒杯水，却见他自己先他一步倒了水，还顺手给了他一杯。

“你以前来过这儿？”涂涟不傻，何况付菡看起来根本没有想隐藏的意思。

付菡看着他：“反正你也不记得了，多说无益。”

是错觉吗？总感觉，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之后，付菡看他的眼神也好，跟他说话的态度也罢，都大胆了很多。

之前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对的惹涂涟不快。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恃宠而骄？

涂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今日偏袒得过分了，不仅把川无峰的那些个老人气得不轻，还惹得魔尊对他更加死心塌地情根深种。

“不能跟他们说，那你跟我说说吧。”涂涟看着他道：“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付菡看着他，却不回答，好像回到了之前的样子，胆怯地不敢上前一步，却又舍不得放开他。

他的这种反应，更加印证了涂涟的想法。

涂涟也不想问了，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等系统出现，修好bug，他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仇瑜容祭付菡，什么川无峰后棂山，统统跟他没关系。

付菡仔细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又试探性地开口：“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不对劲的？”

涂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好么。”

“啊？”付菡不解：“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吗？”

涂涟看眼前这人太傻了，叹了口气。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突然出现，掏出真心，嘘寒问暖，任谁都会怀疑的啊。”

“可我是真的，想要对你好，不是假的。”

“对于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来说，猛烈进攻的爱意，就是很假啊。”

涂涟只是随口一说，眼看着付菡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又于心不忍，试图挽救。

“但是因为你一直都对我很好，真实总是会把虚假冲淡的。”

付菡摸了摸鼻子，“你还没说呢，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这都是你诳我的话吧？”

涂涟见躲不过了，只好和盘托出，“那晚你喝了酒，说了不少话，还……展露了魔气，我想骗自己你确实是正道修炼之人，也骗不了了。”

付菡在这之前或许已经猜到了，如今听他说完，没有表现出太过意外。

只是有些懊恼：“我确实不该喝酒的。你回来，我是太高兴了，高兴得忘乎所以，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涂涟眼珠子转了转：“你还说……我跟你在后棂山……喝过酒。”

付菡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不接他的话茬，涂涟没办法，只得继续开口。

“你还说，我们就是在那里遇到的。”

付菡笑了一声，明显是狡辩的前兆，果不其然：“我那都是胡说的。”

涂涟才不信呢。

“不都说酒后吐真言吗？”

付菡认真反驳他：“也有酒后说胡话的，我就是。”

涂涟见他不接招，懒得理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付公子，魔尊殿下，劳驾，回您自己的房间休息去吧，明日又是要面对悠悠众口的一天。”

“你如果不想面对他们，我今晚就带你走。”付菡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认真提议。

涂涟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虽说世界之大，但川无峰于我来说毕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今日来到这里，也有几分久违的熟悉。你身份已经败露，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去，不说清楚，不改变他们对你的看法，根本堵不住悠悠之口。”

付菡下意识握了他的手，涂涟挣了一下，没挣脱开。

“洛昇说得对，确实是我考虑欠佳，我没想到会被人当众认出来，否则会更小心一些的。”

付菡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涂涟根本不习惯，只想躲开。

“我原以为，川无峰除了仇瑜不会有人记得我的样子，仇瑜根本没可能在川无峰上。但是，我还是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上。”

这还是在怪自己不严谨？颇有一种“下次一定”的感觉。

涂涟只好顺杆爬宽慰他：“事情发生了就不要再想了，眼睛是长在前面的，要向前看。”

付菡对他灿然一笑：“我知道的，这话你不记得了，你很久之前就跟我说过。”

“是……是吗？”涂涟扯了扯嘴角，总算把手成功抽了出来：“那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啊。”

付菡不想离开，纠缠着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就要和涂涟住在一个屋子里，被涂涟郑重拒绝。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川无峰之后，付菡整个人都透露着奇奇怪怪，行为难以琢磨，就像个任性胡来的小孩子，很多话讲不通。

好不容易劝走了蛮不高兴的付菡，涂涟总算松了口气。

他基本上能猜出付菡为什么承认了一切，却唯独不肯跟洛昇讲他们是怎么遇到的，也不承认那晚其实是酒后吐真言。

因为他。

否则还能因为什么？

后棂山是川无峰禁地。

付菡今日在那么多人眼前亮了相，估计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涂涟回来了”和“涂涟跟付菡纠缠不清”这两个话题会一直在修真界热搜榜上居高不下，如果这地方有热搜榜单的话。

付菡和涂涟相识于少年之时如果是真，那么他们相遇在后棂山也是真的。

但涂涟那时候还是所有人眼中根正苗红的十佳好青年，他出现在后棂山干什么？

付菡呢？以他的身份，出现在后棂山还算情有可原。

可是再加上一个涂涟……

这么多年来，涂涟虽然一直出现在人们口口相传之中，但形象都是正面的，不可亵渎的。

付菡讲述一下他们的相遇相知，这种完美形象会被瞬间打破，现在还能说涂涟是被蒙蔽了，到那时候，别人只会说涂涟从小到大，都是个谎话连篇，道貌岸然的小人。

整个川无峰都会被牵连的，到时候遭殃的远不止他一个。

这不是付菡的本意，自然也不会是他期待的结局。

所以付菡宁死不说，而且涂涟消失了这么多年，坊间从未有过他与付菡苟且的传闻，相信这是付菡努力后的结果。付菡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付菡前半夜离开，后半夜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热闹的看官，一直装作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局外人”。

“你当付菡是死的吗？你前脚来，他后脚就到。”

容祭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少拿他吓唬我。何况……他不会知道我来找你的。”

涂涟哂笑一声，他们两个房间就被安排在了隔壁，容祭做什么，付菡能不知道？

容祭不与他多说：“走吧。”

“走？”涂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走去哪儿？”

他们才刚刚来川无峰没有多久，就要离开吗？明明他不久之前才跟洛昇说过，他既回来了，就不会立刻离开的。

“别装傻，你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

涂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我们现在去……”后棂山？

“可是不叫上付菡吗？而且，这才第一个晚上诶，会不会目的太明显了啊？现在整个川无峰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三个，你知道吗？”

“他们盯着的原本是你，但现在，肯定是付菡承受的目光多一些。”

容祭不赞同他“容后再议”的想法：“就要趁热打铁，今晚是行动的最好时机，夜长梦多，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发生什么其他的事。”

涂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觉得容祭说的也没错，可是他现在代表的是川无峰的涂涟，带着一个外人，夜闯自己师门禁地，怎么看怎么不是东西。

别人骂他吃里扒外，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就是苦了原主。

他，占了人家的高贵身份，领了付菡的所有好处，现在又要跟着容祭在人家的地盘为非作歹。

到时候他撤了，原主接这么个烂摊子，可怎么办呢。

“别拖延时间了，快走。”容祭跟白天那个谦谦君子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他，没耐心，不讲理。

这才是真实的他。

涂涟确实不太想听他的：“我还是觉得……应该叫上付菡。”

容祭一脸不快：“论修为，你们两个不相上下，论身份，你才是川无峰的人。他白天闹了那么一出，现在哪个角落里讨论的不是川无峰住着个大魔头，你叫上他？不如叫上洛昇和林傲那些老家伙一起去？”

涂涟：“……”

是，他知道容祭说的都对，说的都在理，可是……

不情愿就是不情愿。

“我不知道觅魂镜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付菡丢在哪里了。我跟二人去，两眼一抹黑，恐怕什么都找不到的，不如，从长计议？”

容祭冷笑一声：“你就是在推三阻四，故意浪费时间。”

他道：“你死心吧，今夜付菡是不回来找你的，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