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梧殿至太子明光殿,倘若步行,尚需要小半个时辰,其间路远,斗折蛇行,加上需要掩人耳目,传话的泻玉谨慎地绕过了一些多余的人,到未时三刻才来到明光殿叩门。
贺兰桀正与勤妃在殿内叙话,勤妃来看儿子,送了一点参汤过来,汤中除老参外,另放了肉苁蓉、鹿鞭等十几味药材,熬得浓稠无比,贺兰桀厌恶那味道,不欲下咽,勤妃催促不成,不满地挂了脸色,道:“母妃是为你好,以后你会知道的。”
因为自己的母亲在这方面有前科,有一次她就是利用令人兴奋的大补之药强行催逼他服下,接着,便让人送他回屋,而屋里头早有安排好的女侍在等候。险些着魔,一念地狱。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桌案前一缕燃香袅袅婷婷地钻腾起来,将他的眉心褶氤氲模糊了一些。“母妃的好意,儿子心领了,但我还是从前那句话,除了崔氏,我谁也不愿屈就。”
搁在之前勤妃早翻脸斥他榆木疙瘩死脑筋了,这次却没有,暗地里眼中掠过一丝窃窃嘲笑,便极其温和地告诉他:“知道,知道,母妃还不晓得你的心思,不会逼你的。只是,我亦是心急,存恤,你父皇挨到今日尚未给你指婚,我每每问他,他都左挑右捡,推说没能有中意的才德两全的女郎与你匹配,但我想待到你弱冠之后,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你想一想,再过两个月,便是你的生辰,我们宗室子弟,若非五服,哪有到加冠的年纪尚无婚姻的。等你过了这坎儿,将来无论崔氏女,还是别家什么女子,我自有办法,教她做个妾留在你身旁就是,男儿志在朝野,内宫这些事不消多费神!”
贺兰桀虽为太子,然一直以来,都有四皇子赵王对储君位虎视眈眈,也是最有可能引发易储的人选。中宫早亡,嫡子夭折。赵王生母宸妃,位份在勤妃之上,且受尽宠爱,三千粉黛在她跟前黯然失色,思来想去,勤妃夙夜不安。
她以为,必须做出必要的举措,来稳固这个储君之位。比如,结盟一个实力雄厚的妻族。但偏偏,圣上不紧着这事也就罢了,自己儿子还是个不开窍的,居然也不着急!
一不做,二不休。存恤不能做的,她来。
不过是区区一个崔氏女,待迈过这道槛,儿子自然能明白,天下女子,皆是一样,纵然崔氏再美,吹了灯钻进帐帷,黑灯瞎火不也一样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么。只要了断了这执念,他会想明白的。
也就是从前这崔氏与人有亲,对存恤不假辞色,害他单相思了几年罢了,真尝到了滋味,自然放下了。她乃罪臣之女,崔横岭以权谋私,公然于科举中徇私舞弊,举家流放,她的女儿就是个烫手的芋头,谁接了都得剐下一层皮!
“对了,母妃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勤妃淡淡说道,“与崔氏有婚约的那萧子初,已经变卖祖产,离开了玉京。他崔横岭堂堂一户部侍郎,怎么想的竟与商贾结亲,商人重利,不回来踩一脚都教人高看了。此事,你可告知崔氏知晓,让她死了这条心,以后安心跟着你!”
这件事,勤妃能查知,贺兰桀自然更是知道。他没有回应。
“娘娘,泻玉来了。”剪春进来传话。
勤妃适时地打起了瞌睡,将腻白的手递进剪春的掌心,眸中泛起倦意:“就这样吧,本宫乏了,剪春,扶本宫回去歇息。”
“诺。”剪春与福嬷嬷二人搀扶勤妃离明光殿而去。
贺兰桀仍在书案之后正襟危坐着,一动不动,隔了半晌,他才恍如回过神,端起勤妃留下的补汤,喝了几口。参汤中一股药味,怎能好喝,到身体开始发热时,他便放下汤碗彻底不再动了。
泻玉等到了传召,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入内,下跪行礼一气呵成,不等贺兰桀询问随即便道:“殿下,崔娘子笑了!”
贺兰桀吃惊,蓦然长身而起,神色变了,呼吸也重了些:“当真?”
泻玉急忙点头:“是真的,周嬷嬷让奴婢来请殿下。”
贺兰桀抛下一地公案,大步便出了明光殿,疾行向倚梧殿。泻玉胳膊以下不是腿,哪里追得上殿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甩在了后头,可不知为什么,心头竟很是愉悦和轻松,崔娘子人是很好的,就是太倔了,她要是肯好好看看太子殿下,一定会发现他的好的,说不定也就苦尽甘来了。小丫头怀着这样美好的期望,想着。
回倚梧宫,日头已经偏西,贺兰桀从未有一刻如此恨过这段路长,令他恨不能插翅而飞,一径飞到她的身畔。
周嬷嬷率领的十几个丫头婆子,挨挨挤挤地跪了满地,不知何事如此郑重再三,见他到来山呼“千岁”,贺兰桀理也没曾理会,直接闯入了寝屋。
门只开了半扇,贺兰桀身材阔长,进来时卷起一阵风,直接将另外半扇也撞开了,疾风扑过端坐在梨木圈椅上睫羽低垂的崔莺眠的面颊,衣袖鼓鼓地曳开,随即,她朝立定跟前,双眸犹如滚烫的岩浆般的男子,朱唇轻摇,露出一抹笑容。
霎时间,金瓒玉珥,连同她身后的满阁水晶画屏,宝瓶香几,都不及她肤光灼目。
不但她笑了,她还这样告诉他:“殿下,你赢了。”
贺兰桀像是瞬间被攫去了魂魄,他半僵硬的身体凝冻了血液,已经不能活动。直到她话音落地很久之后,他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仿若癫狂。和她对视的崔莺眠也笑,腼腆羞涩地笑,贺兰桀随即上前,将她的双腿抄起,整个人犹如一尊玉像般捧了起来,掬在怀里。
“眠眠,告诉孤,你再也不会想着萧子初,忘了他,跟着孤。”
崔莺眠不消任何思考,道:“我愿跟着殿下,做殿下之人,从此一心一意。”
“好、好……”他好像不会说别的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又仿佛不知该将她安置何处,最后,他目光一定,抱着他的美人大步走向床帏。
此间动静,窗外之人一清二楚,不用等太子来吩咐,门窗早已通通关闭,周嬷嬷率领着人悄悄退了下去,过会才会再来。
崔莺眠被他压在枕上,他似是等不及,按住她的香肩,低头便开始品尝她的芳唇。
他青涩、鲁莽,将她的红唇蹂.躏得犹如雨打残花,凄艳可怜的,但他好像丝毫都不顾,亲了好一会,才稍稍停了一下,支起眼睑,气喘吁吁地问她:“对了,你怎会突然笑的,因为那个戏班?孤以为……”
不等他说完,崔莺眠便眨了一下明眸,接着道:“以为我是石头做的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殿下待我这样好,我心里早有所动,只是不好意思……”
看来,她是找了一个台阶。现在,眠眠不好意思直说,他自然不会再逼了。
崔莺眠也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好像满意了,她心里稍松。
贺兰桀却立刻得寸进尺起来,将她的檀口完全封住,帘幔扯落。
……
大开大合的挞伐,仿佛没有尽头。
事后,他将她柔软酥白的背压着,令她就趴在枕上听他说话。
崔莺眠浑身犹如被巨轮碾压过一般,不用看也知道到处都是淤青紫痕,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便就扑下一层潋滟的光。
是真的不舒服,很不舒服。和讨厌的男人做亲密的事太讨厌了!
可她只能委委屈屈地推开他咬她肌肤的脑袋,细声道:“不要了……殿下。”
她说不要,可他岂能就此轻易地令她如意。
正要继续亲吻那块洁净如无暇美玉般的蝴蝶骨,又听她哼气都艰难地说道:“我疼。”
他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颊勾到近前,漆黑的眸中充斥着得逞的恶劣的笑。
“哪疼?嗯?”
崔莺眠脸一红,嗫嚅:“全身都疼。”
他偏又要问:“谁让你疼的?”
崔莺眠咬住下唇:“是……太子殿下。”
他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眸,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最亲密的事情过后,再讨这些小便宜,她总不会再拒绝了,拒绝就矫情了。崔莺眠受了他的吻,闭上了眼睛,心脏止不住地发抖。
从今以后,她再也配不上她的子初哥哥了,她顺从了,成了太子见不得光的比那些侍女还贱命的通房。
可她只能这样……
她没有办法。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得这样辛苦……
从有记忆起,父亲在她的心中便一直是高大伟岸的形容,他就像一棵盘虬卧龙的大树,深深地扎根泥里,托起浓密的阴,罩着家中每一个人的欢喜与忧愁,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为什么一夕之间,他就从户部侍郎变成了阶下囚,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崔莺眠真的不知道。
好想一觉醒过来,她在父母的怀里,哪怕是在千里之外的乌苏,那里什么也没有,连水都没有。可只要是在娘亲香香软软的怀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幸福。
好想,睡过去就不再醒来了。
可是,当她一闭上眼睛,就只听到耳畔那熟悉的阴森得仿佛要吃人的嗓音:“孤只知女子会疼痛,不知男子也会窒痛,是眠眠让孤疼的。”
身下这个女孩儿或许不敢想,他堂堂太子,只想为她一人疼。贺兰桀餍足地凑过嘴唇亲咬美人的脸蛋。
崔莺眠浑身急急战栗,听了这话背部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皮抖了抖,还没睁开,便又被他捉住卷进了一场似无尽头的欢好当中……
眠眠:走开啦臭男人!哪来的自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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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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