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慕言这家伙真不可靠，说好了辰时清和宫门口一起出发，现在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人还没到。要不是看在油焖鸭的面子上，看在油焖鸭的面子上……”慕清和碎碎念着。

夏夏走上前劝道：“太子殿下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外面太阳毒，要不我们进宫内等吧。”

话音刚落，迎面走来个侍卫模样的人：“属下长庚，参见清和公主。太子殿下临时被陛下叫走，无法与公主一起出宫，特安排属下与公主一同前去，保护公主安全。”

听到这话，慕清和又嘟起了嘴，看着长庚眨了眨眼睛，随即说道：“你不许跟着我。”说罢，拉着夏夏朝宫门口走去。长庚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弯腰行礼，目送慕清和离开。

太和殿内，齐国皇帝皱眉看着眼前的奏折：“我朝边境近日来屡遭楚国侵犯。这是前线刚刚送来的军报，楚**队似是知道我军布防一般，偷营劫寨尽皆得手。你怎么看？”

慕言跪坐在一边：“父皇，边境之事这几日朝上争论颇多。依儿臣之见，楚国此次进犯，必定提前做了大量准备。我朝军事上虽确有薄弱之处，但与楚军的这几战似是完全没发挥出应有的水平，楚国虽强，但不至于此。所以儿臣以为……”

话音未落，齐皇将奏折递给慕言，忧心忡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将军情泄漏了出去，所以楚国才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接连拿下我朝几座城池？”

“这几战实在是太过巧合，父皇您细看这几份战报。”

慕言将面前的几份奏折铺开，一一解释道：“永阳之战，我军呈现守城之势，本应占据上风，但楚军恰巧派人将我军粮草烧毁，导致我军迅速战败。昭行之战时，根据楚军路线，我军以为接下来楚军会攻打大安，所以将主力全部调至大安城内。昭行城内兵马空虚，而楚军绕过大安西部，从昭行南面进军。以强打弱，迅速得手。若说巧合，实在牵强。”

齐皇缓缓点头：“这几战确实蹊跷。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会给荆将军传封密旨，让他小心行事。若是正面冲突，我军不一定会输给楚军。只是若真如你刚才所说，我军军内出现了楚国的细作，事情就凶险了。”

“除了军中，我们同时也要提防楚国……”慕言逐渐放低了声音。

齐皇频频点头：“这件事你看着办。楚国此次，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父皇您放心，有我在，必不会让楚国奸计得逞。”

广聚茶楼。

慕清和刚刚踏入茶楼，就有小二迎了上来：“姑娘，请这边坐。云公子等您好久了。”慕清和抬眼望去，云景今日穿了一身雪清长衫，比起之前更多了一分书卷气息。腰间还是那枚冰花芙蓉玉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谦和温润。

都怪慕言那个家伙耽误她那么长时间，害得云景等了这么久。慕清和在心里默默诽谤着慕言，面上却没露出分毫，走过去对云景浅浅行了个礼说道：“云公子久等了。”

夏夏看着自家公主努力装出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转头就看见慕清和冲她使了个眼色，于是连忙从袖口拿出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一百两银票。一是还那日云公子付的茶具钱，二是感谢公子出手解围的谢礼。”慕清和清了清嗓子说道。脸上却可疑的升上一抹潮红。

云景接过银票放在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慕清和斟了杯茶后方才缓缓说道：“这黑茶刚刚醒好，你尝尝味道。”

慕清和不明所以，但仍然接过了茶杯，缓了缓后说道：“这茶滋味醇厚，回甘味甜，品起来独有一份韵味在里面。”还好慕言善品茶，她经常听也跟着学会了几句，要不然今天又要出丑了。

“你我都不像是缺少这些银两的人。不若多出来的五十两就当你预付的茶钱。以后多来这广聚茶楼喝喝茶听听书怎么样？”

慕清和有些疑惑。她虽然没经历过，但在茶楼喝茶听书这种事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男子对姑娘发出的邀约，难道他真的只是想多挣些银两？可话本子里往往不是这么写的啊……

见慕清和只是用手握着茶杯，并没有应答，云景浅笑一声：“是云某唐突了。只是初见姑娘就觉得颇为投缘，如你所见，我是这广聚茶楼的东家，这家茶楼里的茶均是我亲自挑选，所以忍不住想与姑娘分享。”

“这自然是没问题。”慕清和抬眼，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听见堂前的惊堂木一拍，传来了说书人的声音：“今日要与诸位讲述的，是咱们这齐国王室的爱情故事。”

慕清和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她早知父皇母后恩爱，但对具体的细节却并不了解。此次有机会正好可以听听，回去还能找父皇母后验证一番。

“要说咱们的陛下，年轻时可谓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不知多少名门贵女一见倾心。然而，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陛下一心为国，不近女色。这可为难坏了先皇。先皇最喜爱陛下，不愿违逆陛下的意思给他指一门他不满意的婚事，但陛下作为齐国的太子，太子妃位置始终空悬也必会导致老臣们轮番上奏，双方在朝堂上可谓吵得是天翻地覆。据说因为此事，先皇也多次与陛下有过争论，此事每月必被提及，也必被陛下搪塞敷衍过去。直到那年的花灯节……”

见慕清和一脸认真的模样，云景也不打扰，只是微笑着看着慕清和，眼色略有些探寻。

“花灯节上人潮涌动，各式花灯琳琅满目，摆放得各有特色。当年皇后娘娘少不经事，见有人抢了她心爱的花灯，不禁有些恼怒。对陛下十分不客气，怒斥陛下夺人所好。而陛下当时确实并未注意到花灯是皇后娘娘先看中的，于是连忙道歉，第二日还特意设宴赔罪。但其实说什么赔罪，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陛下自见到皇后娘娘的第一眼就想娶她做太子妃……”

慕清和越听越兴奋，原来父皇和母后是这样认识的。看来父皇当时也是在宫外闲逛才与母后有了后面的故事。这样说来，他们更不该拦着她出宫了。

慕清和心里正盘算着，就听到云景的声音传来：“所以姑娘，是否也认可一见钟情呢？”

“我吗？”想法突然被打断，慕清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随即眨了眨眼睛说道：“一见钟情，只是一次见面而已，见的是什么，又钟情于什么呢？我始终以为，只有内心深处有相同的东西存在，才能真正携手过好一生。”

慕清和笑了笑，她虽然不知道父皇和母后是如何认识的，但绝不是如刚才说书人说得那般轻巧。她多次见到父皇和母后二人共吟诗词歌赋，探讨先人思想，有时甚至连她和慕言都插不进去。这样琴瑟和鸣的感情又怎么能被简单称为一见钟情呢。

“终于，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婚，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仍然恩爱如初。这不，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生辰，每年这个时候，陛下都会设宴庆祝。今年甚至连楚国的太子都会到场……”

台上，说书人还在讲着，云景似乎并不感兴趣，招呼着小二重新沏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姑娘想法倒是颇为有趣。”

“那你呢，你是否相信一见钟情呢？”慕清和把手支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向云景。

云景看向慕清和，沉默了几秒钟后微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相信的。听闻陛下为皇后娘娘空悬六宫，感情甚好。”

“这是自然。”慕清和顺嘴答道。但随即听到夏夏轻咳的声音，连忙改口：“我是说，嗯……陛下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是每个齐国人知道的事情。”

慕清和错开云景的目光，连喝了几口茶道：“这茶甚好，甚好。”

云景还未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慕清和本只是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但仔细一看，这居然是那日撞到她的那位女子。没想到居然在这茶楼遇见了。她转头看向云景，见云景并没有拒绝，于是站起来对那女子喊道：“姑娘，这边。”

那名女子回头一看，正看到慕清和在向她招手，于是几步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真巧啊，又见面了。不过今天我可是备好了银子，只要不是把这家茶楼的碗全部摔碎，应该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了。

慕清和听到这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哪儿能次次都那么倒霉呢。”说着又指了指云景：“更何况茶楼的东家还坐在这，可不能在他的面前这么说。”

云景也笑着说道：“姑娘说笑了。若是姑娘喜欢，可常来广聚茶楼喝茶听书”

“叫我琬琰就好。”她这几日也确实迷上了广聚茶楼说书人说的故事，已经一连在这里听了几日：“我是江湖游医，平日虽没有固定居所，但最近一段时间应都会待在这附近。如有需要，可随时来这附近寻我。”

“江湖游医？”慕清和瞪大了双眼。自小她就向往行医救人，然则父皇母后都不忍她太过辛苦，吩咐太医只教她些基础的草药知识。而平时她在宫内也见不到新鲜的药草，渐渐的甚至连这仅学的一点知识也还给了太医：“若是无事，我可以常来向你讨教吗？”

谈起行医，琬琰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学医可不如想象般简单，有时身为医者，眼看着生命逝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常人更痛。你若是有兴趣，先去多看看医书和古籍，若是能忍受得了那枯燥，再谈学医之事吧。”

“这自然没问题。”慕清和随口答道。

但是……古籍？慕清和心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