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拉下脸，对他道：“听话。”

越城有些不可置信，“我听……”

没等他说什么长泽就开始忙着还魂。越城只能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虹皁如同看到屎壳郎被粪球倒推一样，在一旁啧啧称奇。

越城忽然看向她，语气不善：“啧什么啧，品屎味呢？”

虹皁摇摇头：“倒也不是屎味，是你俩的味儿？”

越城捡起一块石头就往她身上砸，“胆儿不小啊，敢骂我了？”

虹皁赶紧避开，解释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好奇，你怎么这么听他的？”

越城对她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尽是不屑，“你若是有他一半能力，我听你的都行。”

“我也没……”虹皁想给自己争辩一下。

越城打断道：“你没什么？你自己什么水平自己心里不清楚？小小一个神盘神就把你打成那样，你丢不丢人？”

“他属性为火，我们刚好相克。”

越城冷笑一声：“那怎么没见你克着他，净让他克你了？”

虹皁：“……”

她明白了，她这是成了别人的出气筒了。

虹皁要反抗一下，她挺起胸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势十足，“你别老是拿我……”

越城“噌”地站起来了。

“您说的对。”虹皁气势已经泄了。

“水君，请立即停下。”

听到阎王的声音，虹皁猛地回头，才发现阎王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而越城，也在定定地看着他。

虹皁默默地退出包围圈。

越城目光阴沉地盯着他：“阎王说笑呢，这都开始了，哪有停下来的道理？”

阎王看了看旁边刚开始进行的阵法，对越城道：“请水君停下。”

他也不说为什么，态度甚至有些强硬。

越城本来心情就不美好，这么一来更是阴郁了，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阎王，眼眸是深不见底的黑。

“请水君停下。”没眼力价的阎王又说了一遍。

两人之间气氛十分紧张，就像是一把弯到极致的剑，随时就有可能崩断！

越城微微张开了手。

弑神即刻便回到了他手上！

他就这么挡在阎王面前，挡在那个阵法面前，一动也不动。

阎王手里也出现了一把弯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阎王先动了。

阎王没有要跟他对打的意思，他的目标是长泽，他要阻止这个阵法。

而越城始终阻拦着他，不让他靠近，他对虹皁道：“站着干什么，去给长泽护法！”

虹皁去到了长泽旁边，给他撑起了一个结界。

想到越城身上的伤，长泽有些着急，但是还魂需要时间，他抽不开身，只能对虹皁道：“不用管我，你去帮他！”

越城听见他的话，对虹皁道：“你就站那别过来添乱！”

虹皁：“………”她觉得她哪儿也不需要去，谁也不需要她。

大约一柱香时间过去了，还魂术已经完成了大半，越城跟阎王的打斗也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人身上都带了伤，只是越城本身就有伤，所以看起来更惨烈。

不管怎样，他在拖延时间。

见长泽有些着急，虹皁在旁边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主子很厉害的，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长泽闻言，皱紧了眉头，“他受伤了。”

“这点小伤没什么的。”虹皁毫不在意道，“我们主子水君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长泽眉头皱的更深了。

阎王加快了攻势，但越城依旧接的游刃有余。

阎王再次对他道：“水君，停下，他们是不可能还魂的！”

“我说可以便可以。”越城的剑划破了阎王的衣袖，带出了一串血珠，同时他的肩膀也被阎王的弯刀划破！

“他已经在生死簿上除名了！”阎王对他喊道。

越城停了下来，不可抑制的，手臂有些发颤，但是听到他的话，越城心下一紧，“谁？”

阎王指着阵法中间的那个孩子，“他是从奈何桥的半途返回来的，在生死簿上已经除名了，若是今世不投胎，便是无名之人，日后就不可再转世了，水君想为了你一时的心安，毁了他的今后吗？”

越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阵法已经快结束了，阎王又说了一遍，“请水君尽快决断。”

这边的对话，长泽和虹皁都听的很清楚。但越城没有发话，长泽也没有停下。

过了一会儿，越城忽然对阎王道：“生死簿上，有我的名字。”

阎王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果然，越城下一句道：“将我的换给他。”

阎王没有答应不答应，只是提醒他：“若是如此，水君便不会有轮回之日了。”

“我不需要。”说完越城便扔了手中的剑，又回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姿态有些闲散，“阎王请回吧。”

只要被换名字的人同意，那阎王就没什么阻拦的理由。所以他礼仪性地点点头，果真离开了。

长泽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阎王走了，他却有些犹豫了。

他记得越城之前说过，想做个凡人，若是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那只要他进入轮回，便可以投胎转世，可他这般轻易将自己的机会给了别人，那他怎么办？

不在意么，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在意，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他们一个还魂的机会？怎么会将自己唯一一个轮回的机会给他们？

长泽的目光根本离不开满身是血的他。

他不明白越城是怎么想的，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神。

“长泽，专心。”越城翘着二郎腿，提醒了他一声。

“你想好了？”长泽忍不住问他。

越城故意装作没听懂的问：“想什么？”

长泽说的清楚了些：“当真要他们还魂？”

越城似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这说的什么话，都做到这儿了，我还开玩笑的不成？”

长泽认真地看着他，“仪式还没有结束，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即停。”

越城起身走到他面前，“我这跟阎王打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争取来了这个机会，怎么能停呢。”

“可……”

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哄骗他继续下去，越城说：“轮不轮回的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一个神，活了这么久，早就活够了，还想什么轮回？这些都是小事儿，你不必在意。”

“那什么才算大事？”他最后一句话令长泽十分不满，以至于有些火气，“他们把你看做鬼怪，你还救他们做什么？落得一身伤，有谁对你说一个好字？你是个傻子吗？！”

虹皁觉得这里的气氛也不太对，她又默默地退出了包围圈。

越城觉得不该是这个效果，但长泽能有这个反应说明长泽对他有些关心，这点越城能看出来，所以他也就说不了什么生气的话，只能道：“在里叶村时他们待我很好，我也算是报答一下。”

“我知道。”长泽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他就是替越城不值，“在里叶村的那段时间我都看在眼里，他们对你好，可那是对你吗越城？他们是对罗子俞好，你是罗子俞吗？”

似乎没料到长泽会说这样的话，扎心是真的，扎的越城顿时没了声音。

长泽有些不忍，但他确实就是这样想的，他问越城：“你现在还要继续吗？”

“继续。”越城想也没想就说。

长泽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何必呢？”

但他终究没有停下来。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长泽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听不听，都在越城自己。他既然愿意继续，那长泽也不会管他。

越城转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长泽说的，他说：“我救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待我好，值不值得，是因为我本来就该这么做。”

“什么本来就该？”长泽说着，手中的灵力逐渐弱了下来，仪式结束了，“你不欠任何人的，即使你是神，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考虑到每一种情况，所以这不过是个意外。”

越城笑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意外，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意外，那是他自己造成的结果。

越城走过去检查三个人的气息。虽然有，但是很虚弱。他给他们都输了些人气。

“哎。”红皁在旁边想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长泽看出了红皁的担心，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

越城站起来时面色苍白，但人似乎没什么异样。他对红皁道：“他们已经没事了，你给他们安排个住处，将他们不该有的记忆抹去，给他们些钱，这点小事没问题吧。”

“应该安排在什么地方？”红皁问。

“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越城答。

说完越城低声咳嗽了几声。嘴角的那丝鲜血被他不动声色地抹去。

长泽看的很清楚，但虹皁丝毫没注意到，她依旧不长眼色地问个不停。

“问我。”长泽忍不住对虹皁道。

“啊？”虹皁有些吃惊，她看了看越城。

但越城好像遮掩什么一般，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

虹皁一头雾水，“哎主上，我…听他的？”

“不想听就自己办好。”留下这句话，他就不见了。

虹皁莫名有些不爽，她问长泽：“他与你说过这些事？”

“没。”长泽看着越城离开的地方，有些心不在焉。

“那怎么让我问你。”虹皁更加不忿了。

“你用心思考一下就能了解。”说完，长泽也走了。

“啊？你的意思是我笨还是不用心？！”虹皁有些生气，越城说她就算了，没想到这个小精怪竟敢这样说她，好歹她也是化形了几千年的妖，比他不知早了多久，他竟也看不起她？！

“一个刚化形的小精怪你知道什么？！”虹皁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长泽不放心越城，这是自然的。越城那个样子，任谁见了都不放心。

但他几乎将里叶村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越城。再回到刚才的地方时，虹皁还在原地。

“他没回来？”长泽问她。

虹皁正忙着收拾烂摊子，加上对他刚才的态度极其不满，所以就爱搭不理的嗯了一声。

长泽快速出了村子。

长泽觉得已经够了，他对越城的事，已经插手太多了，本不该他说的话他也说了，不该他做的事也做了，作为朋友，管到这里，该适可而止了。

可是当他看到村外的血迹时，他还是没忍住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