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乌沐去了侯爷府的第二层密室，打开了地下的板子，“是这里的血么？”

乌沐伸手抓了一把吸干了血的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像，但不是。”

“怎么说？”

“这是人血，那个不是。”乌沐面无表情地开口。

两人出了密室，越城还是觉得奇怪，便问他，“巫术里有用少女的血延续另一个人性命的做法么？”

“有。”乌沐开口，“巫者，诡道也，偏激之法，却出奇效。”

“那有必要，杀了那些少女么？”最让越城不解的就是这里，明明只需要一碗血，为什么要将那些人都杀光？是怕暴露么？

“因人而异。”

越城带他到了侯爷女儿的卧房，“她呢？”

面前的女子气若游丝，面色发青，这么多药引也没有让她有好转的迹象。

乌沐只是看了一眼，便道：“不用。”

不用……

侯爷不像是滥杀之人，那么这下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他不知道，因为爱女心切，所以宁愿负心违愿，第二，他知道，但是受人威胁。

这两种不论是哪一种，都跟那个巫者脱不了干系。

“乌沐，你可知那名巫者是何人。”越城看向他，“是你化神之前的弟弟。”

乌沐眼中似有些迷茫，显然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还有个弟弟了。

越城就知是这样，几生几世的记忆叠加在一起，不记得很正常。

越城对他道：“帮我做件事。”

是夜，越城回了酒楼。

虹皁坐在窗子旁边翘着腿往往外看，看到越城时她眼睛亮了一下，立即跑出去迎接，“主上，你今天一天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带上我？”

越城没理会她言语间的委屈，进去晃了晃脖子，“长泽回来了么？”

“他午时就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在屋里没出来。”

越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葛优躺，长舒了一口气，“小北呢？”

虹皁去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水，“他早上收到什么消息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到现在没回。”

越城身体一顿，难不成是那个沐颜告状了？不对啊，那姑娘不像是这样的人。还是说，他随便编出来的两个星君被识破了？！

正心虚着呢，小北从外面回来了。

越城立即收回伸出老长的腿坐直了身子。

小北低着头站在越城面前好一会儿，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越城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他压住胸口的怒气，平静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主上，属下……”小北手上的指甲几乎陷进了皮肉里，手臂在轻微的颤抖。他是害怕，怕越城生气，怕他对自己失望，毕竟从六岁开始，他就只有越城这一个亲人，可是……小北咬紧了牙关，几乎是挤出来几个字，“我爱她。”

虹皁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搞的心脏突突蹦，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尽量没有存在感地退到一边。

越城拿着杯子的手骨节发紧，“我阻你了？”

小北连带着肩膀都有些发颤，“你……是不是去……”

说到这里，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是不是去狐族了，是不是去找沐颜了，为什么要找她，跟她说了什么？他也知道这些话问出来，他们之间就会有一层隔阂，甚至会伤越城的心，所以小北即使咬破了下唇，也开不了口了。

“去狐族了。”越城替他把话问完，然后反问他，“你认为我会做什么？杀了她？”

“属下……”

越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果有一天我真要杀了她，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小北地身体猛然一颤，嘴唇瞬间失了血色，他仰起头，刚好看见越城眼里的那抹痛色。

越城转身上楼了。

“主上！”小北一头扣在了地上，“小北不会，小北永远不会那么做！”

虹皁在旁边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这两天，越城的脾气格外暴躁，简直上升到了不是人的境地！虽然本来就不是人。

不说小北这件事，虹皁发现长泽似乎也在躲着他，看他可怜的虹皁几次过去想跟他说几句话，都被他呛了一鼻子灰，搞的虹皁想在他脖子上挂个“恶犬伤人，生人勿进”的牌子。

不过好在，黍离来了。

虹皁明显发现，黍离来了之后，长泽虽然避着越城，但一到越城和黍离单独在时，他会十分不经意地经过一下，有的时候甚至要经过好几下！

虹皁再笨，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她揪起黍离的耳朵就把他拖到了外面，“大哥，你能不能有点眼色？！”

黍离呵呵地笑了起来，“红红，我先前说的不错吧。”

得瑟着还不忘对虹皁动手动脚。

“所以你现在夹中间想干什么呢？捡漏？”

“红红，不要吃醋嘛，我这是作为一个中间人，来给他们添点料。你没发现我来了之后，那小精怪快憋不住了么？”

一说到这虹皁还真是现在都难以接受，“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长泽多单纯的孩子，怎么会对越城那个……有意思？”虹皁把骂主子的话放在了心里。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越城这玩意儿初见时，确实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像当初的你我。”但是了解他是多么操蛋的一个玩意儿之后，就没几个能受得了了。

“那长泽也是这样？”

“我看不像。”黍离摸着下巴笑的有些猥琐，“没准他俩能成。”

“那越城怎么想，他知道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呗，当初对你不也是那样。”

虹皁环臂靠墙，“那长泽不是没戏了。”

“那可未必。”黍离没杆子都往上爬地一手低着墙，将虹皁圈在怀里，“越城心里怎么想的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滚。”虹皁面无表情地推了他一把，自己回店里了。

回到酒楼，黍离见越城在招待客人的桌子前坐着，头靠在旁边的窗子上睡着了。

黍离本想去追虹皁，但是忽然抬头看见了二楼的长泽，他正趴在栏杆上看着那个睡着的人，眼里一眨不眨地尽是柔情。至少在黍离眼里是这样。

黍离坏心眼的搓搓手，准备给长泽点刺激。

他一背手，大摇大摆地走到越城旁边，朝他腿上踢了一脚！

越城似乎是惊了一下，睁开眼看见黍离直直地站在他面前笑，还没来得及发作，那人便俯下身来。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架着窗子，大脸盘子就这么对着越城，然后像个二百五一样咧嘴笑了。

越城内心已经将这个抽风的神经病切成块块炸至金黄了，面上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咬牙问道：“你有病？！”

“咳咳！”一声十分故意的咳嗽声响起，长泽幽幽地从旁边经过，侧眼扫了他们一下。

黍离笑的更猥琐了，他不但没放开，反而靠的进了些，拉长声音，“阿城，你真好看。”

越城此时要再看不出他打什么心思他就是脑子进水了！但他意外地没有上去给黍离一拳，而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长泽在外面竖直了耳朵听着，不但没听见黍离被推开但声音，反而还有越来越暧昧的意味！他忍不了了，又经过了一大下，刚准备咳嗽，目光瞥见越城的胳膊环上了他脖子！

长泽的一声咳嗽卡在了喉咙里，憋的青筋暴起。恰好又看见黍离得意的目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几乎将他堵死！

黍离正得意着，忽然看见长泽冷笑一下，然后背过身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想放开手，就感觉身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黍离僵硬地扭头，看见虹皁阴冷的笑，“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黍离立刻稍息立正站好，连衣摆都不敢再碰越城一下，然后僵硬地笑，弱弱地解释：“红红，我们不是交流过心得了，我在为水宫做贡献。”

“哦~是么。”虹皁板着脸却咧开嘴，“我们再来交流一下如何？”

说着拽起他的耳朵就拖走。

黍离求救的目光投向越城，越城却是老神在在地倒了杯茶，冲他微微一笑。

黍离“…………”

长泽也准备不动声色地离开，刚走两步，就听见越城叫他的声音。

他说：“过来。”

就是这两个字仿若魔障，轻飘飘地穿进耳朵里他真就走不动道了，神使鬼差地就过去了。

越城倒了杯茶，推到桌子对面。

长泽犹豫着坐下了。

“为什么躲着我？”越城开口就问。

长泽刚握上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连接着心尖一颤。他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但是绝对不能说实话！

“我……”

“喜欢我？”越城毫不客气地开口。

长泽杯中的茶都洒到了手上也不自知，“我……”

就说了一个我字，脑子就短路了，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我了，我要不要承认？他会不会讨厌？我该说什么？我手要放到哪里？我应该是什么表情？

长泽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耳朵边都是自己的心跳。

“长泽，看着我。”越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是不是，喜欢我？”

长泽喉头滚了滚。

是，喜欢。

临说出口，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不能说，不能说！

“是不是，告诉我。”越城低沉的声音钻进耳朵，长泽却像是入了魔一般，眼里都染上了些猩红。

手大力地握着，仿佛是要将骨头都捏碎一样，但就是死咬着牙不开口。

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能说不能说！我是地魔！他不会接受的！我为什么是地魔啊？！

看到他发红的眼眶，越城还是心软了。他想：怎么就对他狠不下这个心呢？

他像是泄了一口气一样，伸出手慢慢地拍着长泽的后背，“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别想了。”

长泽直直的看着他，发红的眼里流出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滑到了地上。

越城心里一揪，过去对面扶住他的肩膀，“长泽怎么了？我真的不问了，别哭别哭，对不起啊我……”

撩拨完别人还不能让人家喜欢，喜欢了就要赶走。

这他娘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的越城心疼长泽之余，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听着越城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度，长泽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叫喊，他想：我喜欢他！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我是地魔，就不能喜欢他了吗？！他若是有一天知道了，要我的命……

……我就给他。

…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少年原本那点浅薄的喜欢在在阻碍和逆境中被灌以肥料，开始疯狂的滋长。

越城觉得长泽的胳膊搂上了自己的背，力气大的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勒断！！

尽管他一开始心怀愧疚地忍着，但是后来长泽还有加大力气的趋势！越城实在受不住了，他拍拍长泽的背，忍痛道：“你想我死在这儿吗？”

长泽几乎有一瞬间的魔怔了。

死在这儿？是啊，我杀了他，他就永远不会跑了，这个人，就永远是我的了！

“长泽！”

长泽猛然警醒，松开手的同时，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怕不是……疯了吧？

越城揉揉自己发疼的后背，一脸惊异地看着长泽，“小兔崽子疯了……”

话没说完，他就惊愕地睁大了眼，因为某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搂住了他的腰，贴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觉钻进脑子里，吓得越城话都忘了说……

“我…啊！”虹皁一脚踩空了楼梯，从二楼滚了下来！

巨大的动静将越城吓得回过了神，一把推开长泽从桌子上跳过去，跑了！

“红红！”黍离立即闪身过去趴到地上，神色间都是紧张，“没事吧？！摔到了吗？疼不疼？”

虹皁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长泽，觉得刚才她可能是先摔了下去，再看到的那一幕，这就能解释她出现幻觉的原因了！

虹皁不确定地开口，“我刚才看到主上和长泽……”

“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注意点你自己？！”黍离抱起她就上楼。

“……黍离。”虹皁第一次见黍离发火，但那个场面她真的是……

看见了……吧？

这次是不是有糖，这次是不是够长（哼，小骄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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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