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的冬天向来是只属于雷公电母的管辖范围。一连下了一周的雨，混着刺骨的寒风，让周恬连门都不想出。

因为这天气，她犯了懒，放弃了出去旅游的打算，天天在家里窝着，看看上新的摄影杂志或者旅游博主的视频，权当做云旅游了。

危霜倒是天天不嫌烦，一趟趟往外跑，早出晚归潇洒得不行。

晚上危霜才回来，刚进门把给她带回来的饭往桌上一放，就开始一边脱鞋一边吐槽她：“周咸！滚出来吃饭！我真服你了，懒死得了！”

周恬悠哉趿拉着拖鞋出来，连同笔记本一起端了出来，她正在看野外探险纪录片，狮子和豹子撕咬在一起，场面极其血腥壮观。

“急什么？”她从餐桌边经过，勾住袋子一起拎到茶几这边，坐下，“年轻人性情不要这么急躁。”

危霜差点听笑：“你怎么，你最近是被妖和尚夺舍了？准备装好人普度众生了啊？”

周恬啧了一声，斜她一眼：“什么叫装？我本来就顶好人。”

“哎呦喂我的天哪！”危霜一屁股坐下，语气抬得老高，十足的阴阳怪气，“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周恬白了她一眼：“少发癫。”

危霜都不想说她：“我真的是，我求求你啊，能不能把你那破手机换了去？成天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给你带个饭是真折磨人。”

危霜今儿个跑的地方多，不确定回来的时候往哪儿走，就没先问周恬吃什么，跟她说好回来前联系。结果呢？她给她电话都要打破了，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抓人，最后准备随便买点的时候，这姐才终于回电话。

周恬这手机用了小七年，手机这玩意儿对她来说除了打电话发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她也不玩手游，所以一直懒得去换。

但手机本身就是消耗品，她那手机现在市面上连钢化膜都找不到了，电池又老化耗电快，导致常常啥也不开也能自动在几个小时之内从满电耗空，又悄无声息关机。

周恬自己半点不在意可能会突如其来联系不上人，仿佛失踪了一般，但想找她的人就会觉得很糟心。

危霜感觉自己要被她折磨疯了。

不，已经疯了。

周恬夹了一筷麻辣牛肉，随口敷衍：“改天。”

又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

危霜也朝她翻了个白眼，随后岔开话题：“对了，双林广场那边新开了家密室逃脱，邱岳拉我去玩，你去不去？”

“不去。”周恬摆手，“懒得出门。”

她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林砚寒也去。”

周恬看她一眼，随后又尖着筷子挑了一口只剩一丢丢温度的饭：“那也不去。”

“不是啊。”提到这个危霜就想问她，噘着嘴比划，“你们俩那天都，啊，那样那样了。”

周恬觉得好笑：“那样是哪样？”

“亲了一分钟诶！”危霜开始回想当时那场面，“我靠我们都看傻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真想舍近求远呢，结果转头你俩挎嚓亲上了！”

“隔着层纸呢。”周恬看她那激动的样儿，轻描淡写的提醒。

危霜凑过来，伸出指尖在她肩膀轻轻划拉：“我帮你打听过了，林砚寒没谈过，至今还是个小白花呢。初吻都是你的，长得又不赖，真没点想法？”

周恬不怕痒，随便她挑逗，实话实说：“确实有点儿想法。”

危霜还没来得及激动，就又听到她说：“但也只是那会儿，酒精上头而已。”

“亲一下就下头了？”危霜不解，就冲林砚寒那张脸，难道不应该更上头点吗，“难道他有口臭？”

“那倒不至于。”周恬顿了下，觑她，“姐，猜归猜，看看场合别说出来行吗？我在吃饭。”

危霜没在乎她的吐槽，更不解了：“那是因为什么？”

“没谈恋爱的想法。”周恬想了想，这么说。

那天确实是因为酒精上头，带来了一股冲动，大概…也算是寻找一个情绪发泄口？更何况，隔着层纸亲完那一分钟后，他们也没做什么。

周恬毫无负担。

“啧，行吧。”危霜没再纠结她的事儿，犹豫起了自己，“我在想要不要答应邱岳。”

“嗯？怎么？”周恬转过身看她，挑眉，“不上次还说太快了吗？现在了解清楚了？”

“哎呦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男朋友这东西，危霜平均三五个月就能换一个，喜欢就谈腻了就和平分手，那会儿只是因为实在对邱岳没什么感觉，才那样随口一说。

她这人典型的上头快下头也快，这段时间邱岳追她追得挺猛，也挺有诚意，甚至还到处帮忙联系朋友给她介绍轻松事少的对口工作，危霜承认：“我确实动了那么一丢丢恻隐之心，其实他人挺好的。”

周恬：“叮——好人卡。”

“走开啊！我说认真的。”危霜咋舌，“过两天玩密室，到时候看看他表现，护不住我就算了。”

提到这茬，危霜又开始磨她：“哎呦你就去嘛，你不去我真的没有安全感。”

周恬不吃这套：“你不说要他护你？”

“那不一样。”危霜一脸正色，“你是公认铁坦，万一他比我还胆小弱鸡怎么办？到时候我们俩一起抱脑袋蹲在角落里嚎啊？”

周恬哑然。

危霜扯着她胳膊晃：“所以嘛，你就陪我去呗！”

“懂了。”周恬面无表情指着自己，“我是备胎对吧？”

危霜毫不亏心：“是，但不还有个林砚寒吗？万一他也坦呢？”

“万一他也废呢？”周恬轻呵，“我拿命一拖三？”

危霜缓缓：“……6。”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不过，瞧林砚寒人高马大的样子……

应该不能吧？

—

最后，周恬还是答应了。

危霜这人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她懒得听她哼哼唧唧的撒娇。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危霜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周恬早上做了早餐叫她半天她也没醒。她起来的时候，周恬正在做午餐，买菜是外卖软件上直接下单的。

危霜不止一次觉得周恬拧巴又奇葩。你说她勤快吧，她懒得出门，你说她不勤快吧，她为了不出门宁愿自己做饭。

不过毕竟是造福自己的事情，她当然不会说什么。

她蹭蹭走到周恬身边，很想学偶像剧那样从后面环住她的田螺姑娘，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然后来一句经典的油腻情话。

实际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就是身高比周恬差一点儿，她退而求其次下巴抵在了周恬肩侧，然后深吸一口气，故意压低了嗓子压出气泡音：“宝贝儿，做什么呢？”

“我数三声松手。”周恬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这经典的油腻霸总行为让她想把危霜打一顿，手里的锅铲噌噌的和锅碰撞，“不然下一秒，这铲子铲的就不是菜了。”

是你的头。

危霜秒松手，双手投降：“错了，中午吃啥？”

“炒了个青椒肉丝，炖了个土豆牛腩。”周恬用刀尖从砧板上把蒜末刮起来，抹进锅里，洗了个手重新翻炒了一会儿，拿来盘子把锅里的辣子鸡盛起来，“拿碗，吃饭。”

“好嘞！”危霜麻溜从橱柜拿碗筷，放清水下面冲洗了一下，才拿到餐桌这边。

周恬的手艺没的说，两人吃了一半，还有一半留着晚上回来或者明天再吃。吃完饭，危霜主动接过了洗碗的活。

洗完了碗，她搬出了她那一堆化妆品，坐在外面化妆，偶尔瞥一眼周恬的笔记本电脑：“你在看什么？美女选拔啊？”

周恬目不转睛：“不是，一个模特经纪人接收的投稿，看素人做模特的潜质。昨天刷到一个因为身高被毙的，伏城人，我感觉她长得挺好看。”

周恬看人全凭自己主观，她觉得好看就是好看。视频上面有放那女生的微博和邮箱号，周恬已经记下了：“下次有拍摄计划就去约一手。”

“你都不给我拍。”危霜一边化妆一边幽怨瞥她一眼，“本公主这么拿不出手吗？”

周恬服了：“不是您之前说不拍那种，怕以后看着自己瘆得慌？”

危霜是很甜的长相，虽说不符合周恬平时拍照的风格，但她也不是不可以把她打造成那种傀儡娃娃，拍恐怖童谣风，危霜拒绝了。

“你就不能给人家拍点甜妹写真？”危霜嘁了一声，手指卷着发尾，“我一直想拍一套。去外面约老贵了呢，我有个学摄影的闺蜜却跟没有一样。”

周恬无语了片刻：“行，有机会给你拍。”

她并非不能拍，只是不太喜欢，不过既然危霜想拍，她也能满足。

危霜得了便宜就卖乖，不打扰她了。

周恬继续看那个博主的视频。

过了一会儿，危霜偏过头来：“诶，这不是方诗羽吗？”

她指的镜头里素颜正在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女生，同样也是伏城人。

周恬看她：“你认识？”

危霜点点头：“就小咱们两届一学妹，她长挺漂亮的，当时高中那会儿校庆还出了名，在网上都火过一把。没想到她也想去做模特？”

视频里博主点评也是各方面条件优渥，但同样也是身高方面：“她报的净身高是一米七，如果要是再高个六厘米，绝对被抢着要。”

危霜赞同博主的话：“模特好像身高要求比较严格，一米七六都只能算中等偏上了吧？一米八左右好像很不错。哎，像咱这种一六八的，简直没活路。”

周恬并不了解模特市场，闻言睨她：“得了吧，在南方长一六八还不知足？”

危霜理直气壮：“我知足啊，我就这么一说。”

她又瞥了一眼方诗羽：“话说林砚寒也是我们一个高中的，你知道不？”

周恬想起什么：“嗯。”

“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危霜觉得奇怪，“不过话说，为什么我感觉高中好像没听过他这号人呢？”

“废话。”周恬摇摇头，“咱高中那会儿学习就够忙的了，哪有心思想别的？”

周恬她们是上的伏艺附中，竞争也算是蛮激烈的。那时候压根儿没人会关心谁帅谁美，同班同学相处几年都不一定能记住脸。

周恬回想：“除了陈晶和王琳她们俩，你还记得高中有谁？”

危霜深想了一下：“好像，除了俩室友，还真想不起来其他人叫啥了。我就记得咱们班长考清美去了。”

她思维绕了个弯，又转回来：“所以你怎么知道他和我们一个高中的？”

“你猜。”周恬没答。

因为这七聊八聊的扯闲，危霜差点妆没化完，后面手速快到飞起。

两人是卡点到的，到的时候邱岳和林砚寒已经在门口等了，看到她们俩，邱岳戳了戳林砚寒，这才上前把票给她们：“不急不急，缓缓先。”

危霜气都还没喘匀，理了理刘海：“谢谢学长。”

周恬也淡声道了个谢。

四人往店里走。

检票之后就可以进去，临进里面的门时，邱岳忽然转回了头：“小霜，你等会儿跟紧我。砚寒，你帮着照看一下周学妹哈。”

危霜刚想说不用，周恬不需要。

紧接着，旁边就传来了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行啊，那就拜托林学长了。”

周恬看向林砚寒，他同样看向她。

清醒状态下，他的情绪可谓是半点起伏也没有，像是永远也无法让人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倒是让周恬有了点探究的**。

那天在他家无意间瞥了一眼的素描，渐渐在眼前清晰。

一张毫无印象，却明显出自她手的素描。

右下角还有她的落款。

周恬双手环胸小幅度偏了偏头：“走吧。”

危公主：你怎么下头这么快？

恬总：你怎么这么操心？

小林：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小废雾：算你小子得了大便宜。

小林：……？

小林的一生：被怀疑，被嘲讽。

小林：我的命不是命。

—

危公主：陪我去密逃

恬总：丑拒

危公主：所以我真的讨厌你啊周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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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讨厌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