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沈一元睡梦中，表情越发不安。

陷入梦魇，梦见自己病死穿越，穿到修真界成为一只玄狐，不过和现在不同的是，她是胎穿。

从母亲的腹中出生时便自带前世记忆，孤儿一世，在温暖的异世慢慢和其他姊妹兄弟长大，接着在十岁的时候和姊妹兄弟们互相厮杀，最终只剩下自己。

天道选出了合格的玄狐血脉继承人，其他玄狐幼崽便宣告病弱而亡，母亲和族人的使命也同时宣告完成，玄狐一族自此只剩沈一元一只狐。

十一岁，被成桦收为关门弟子。

十七岁，要成玉度发心魔誓永远陪着自己，被对方拒绝，一气之下御剑出宗，要找真正会陪她永远在一起的伙伴。

未果，跌下飞剑，重伤昏迷。

醒来，天洞大开，背起责任，以血救世。

救世结束，被修真界公会推举为王，成功登基，成为名义上的修真界共主，入主圣地皇宫。

十八岁，皇宫秀林苑建造完成，成年夜纳了三位新侍君，宠幸李姓侍君。

十九岁，娶到最喜欢的师兄，不顾修真界众人反对，封宝册，立师兄为皇后，许他后宫之主的尊贵。

二十岁，李姓侍君腹升孕息，不过三月堕子，李姓侍君晋升贵人。

二十一、二十二……三十岁，才是普通妖族的幼儿期，修士的少年期，沈一元失去了她的第三个孩子，并和皇后师兄决裂。

三十二，皇后意欲毒死她，被李姓贵妃阻止，皇后服毒自尽。

……

玄狐九十岁，沈一元面容依旧少年般青涩，只是眼神慵懒、恹恹，浑身散发着被滔天权势浸透的空漠和冷淡。

秀林苑这些年来，陆续死了六七个玄狐幼崽，沈一元的后宫，除了皇后一人去世，其余妃嫔寂寞残活。

是夜。

沈一元在李贵妃的服侍下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满目黑暗。

气氛诡异、冰冷。

稍微动作，身上的缚仙索便清冷作响。

堂堂修真界共主，被毫无尊严地锁在暗室里。

“……君上……”

幽怨的一道男声，从阴暗里飘出，鬼魅似地缠绕耳侧。

沈一元鸡皮疙瘩顿起，却顿时认出声音的主人：“长鳞！”

李长鳞从暗中走出，玉白细致的面庞满是哀怨。

“君上。”

他对她施礼，末了不等她允准，擅自站了起来。

沈一元眸光闪烁，“长鳞，长鳞——”

李长鳞嘘了一声，“君上，不要吵。”

“……？”沈一元捏紧双手，“你在玩什么！？”

“玩？”李长鳞好伤心，“是否在君上眼中，长鳞所做的一切，都是顽闹？”

沈一元一愣，她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朕死了你也活不了。不仅你，你的族人也活不了！”

李长鳞俊容忧伤，“君上根本不了解长鳞，长鳞何时在意过甚么族人。”

他陡然阴狠，咬牙切齿：“什么鬼族人，死就死了，他们死了我才高兴。”

望着和往昔大不相同的贵妃，沈一元愕然，“可是，可是……”

“可是长鳞这些年暗中输送许多灵石灵药到本族，君上赏长鳞多少，长鳞便给族中多少。”李长鳞慢慢走近，抬手轻轻抚弄沈一元的衣襟，垂眼道：“只是君上忘了么？长鳞的阿父阿兄死后，我便没有真正的亲族了。”

“这一切……”

衣襟骤然被拉紧，沈一元一阵窒息，被迫抬头看向男人阴鸷昳丽的眉眼。

“……不都是拜君上所赐吗？”

“朕何时……？”沈一元兀地噤声，她想起来了，是她动的手。

“朕那是为了你，”

她怒道，“他们要杀了你！”

李长鳞心尖收缩，尖锐地痛腾涌上喉头，扭曲了他的嗓音。

恶鬼似地扭曲：“便是阿父阿兄要杀我，又如何呢，便是阿父阿兄将长鳞剥皮拆骨吃了，又如何呢？君上，这也是长鳞的家事！”

沈一元怔怔，“可朕不也是你的家人吗？”

这么多年，李长鳞早已位同皇后，是她半个夫君。

“不，你不是——”李长鳞痛苦地呻吟一声，他踉跄退了半步，自言自语似地：“你只是个昏君、暴君，你是个亲族死绝的孤鬼，你是没人爱的废物，而我、我有阿父，我有阿兄，我不和你做家人……”

他骤然流泪，拔下头上玉簪，冲到沈一元面前，簪尖直戳她唇尖，声音越发尖锐：“君上，君上……你怎么总是要说这些话，我不爱听啊，一个字也不爱听！”

骤然声停，他似乎被什么声音吸引了，眉宇皱得死紧，泪水静流，然而又勾起一个讽笑：“又是骗长鳞的。”

他失望至极，含着恨意的目光似要把沈一元千刀万剐。

伴随着一声机械音：“滴，任务【攻略皇帝】任务失败，宿主抹杀中，进度98%——”

沈一元来不及探究莫名的机械音，就看见她最宠爱的男人眼眶通红，面露恨意，手执她的御赐玉簪，哭着说出：“君上，您一直在骗长鳞，竟然骗侍，您根本不爱我！”

话声刚落，李长鳞把玉簪狠狠刺入她的心口，心头血染红簪上桃花，花艳欲滴。

沈一元剧痛中，又愕然，又茫然。

下一秒但见阵光刺眼，虐魂大阵开启。

比心口撕裂更痛上百倍千倍的苦楚潮涌而来，生魂被生生抽出体外，再被虐魂邪阵撕裂吞噬，一遍一遍，双倍的痛返到脑中，疼得沈一元神经抽搐，面目狰狞。

李长鳞却比她更痛苦似地，痛叫一声，扔下玉簪，转身跑了。

沈一元觉得李长鳞疯了。

但今夜只是开始，万料不到她整个秀林苑的男妃都疯了。

第二日，李长鳞带着一个后妃到她面前，后妃望着她，表情复杂，末了说：“你若肯把心给我，我们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沈一元失血过多，视线模糊，认得声音，看不清脸。

但依然听见了那道机械音：“滴，【攻略皇帝】任务失败。宿主抹杀中——”

第三日，又一个后妃，相似的一句话，相同的机械音。

……

此后多日，李长鳞都会领着她的后妃之一，他们到她面前，冷眼看着她受尽折磨的悲惨，再不约而同说一句话：“你若肯把心给我，我们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这时，沈一元便能听见机械声：“滴，任务【攻略皇帝】任务失败，宿主抹杀进度——”

虐魂之苦，苦得沈一元崩溃绝望。

然而连日的绝望渐渐拼凑出后妃集体疯狂的真相。

原来，他们都绑定了一个【宫斗系统】，只要完成系统发布的终极任务【攻略皇帝】，他们便能立即得道飞升。

反之则被抹杀，魂飞魄散。

之所以现在囚禁她虐她的神魂，便是因为她对他们的好感度始终不上不下，耗时百年没有一个人完成任务。

即将被抹杀，身毁道消的悲剧催发了他们的杀意。

魂魄消亡，临死之前，沈一元听见李长鳞，还是哪个后妃的呢喃：“所以，不要怪我，和你相遇本就始于利益。利益角逐，弱肉强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作为弱肉，沈一元在虐杀中惨死，死时觉得解脱，却也带着滔天的不甘：“贱人，贱人害朕——！”

“啊——！”

沈一元冷汗淋漓，梦魇中醒来。

她大口喘着气，魂飞魄散的剧痛仿佛还如刀切身。

“诶，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突然听见身侧传来欣喜的声音，沈一元梦寐将醒，兀然扭头看去，对上成桦忧急的目光。

沈一元恍恍惚惚：“师尊……”

成桦长叹，上前拥住沈一元，“元宝，元宝，师尊的元宝啊……”

沈一元呆滞半晌，又在师尊的怀抱中缓缓地闭上眼。

记忆恢复中，她平缓心情。

……

她重生了。

记忆彻底恢复。

此时是登基之后，她的昏迷让修真界公会意识到玄狐的脆弱，不举众之力供养真的会死。

所以沈一元穿上尊贵的龙袍，被安排立即入主新修宫殿，在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再纳妃时，秀林苑已经入住了四位新侍君。

刚入宫便和侍君们碰了面，为首的侍君抬起脸的刹那你，沈一元强抑自己。

李长鳞还不是后来一人之下的贵妃，此时的少年李长鳞，漂亮的面孔天真无邪，对她笑得甜蜜：“问君上安。侍叫李长鳞，东海腾蛇族二子。”

“滴，后妃身份加载成功，【攻略皇帝】任务开启，请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初承帝恩0/1】。”

机械音又响起，因为在场有三个侍君，所以响了三次。

噩梦的感觉罩上心头，沈一元心头一悸。

面对恶鬼般向她索取真心的后妃们，她也想过，似乎只有自己对他们的好感度越高，让他们认为自己的真心唾手可得，她才越安全。

几乎是她的心念刚落，便又听见一道压着她结论出现的机械音：“滴，皇帝对你的好感度上升啦。当前好感度为：5（好漂亮的人）”

沈一元一愣，便见李长鳞眸子弯弯，突然对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君上真好。”

其余三个侍君从李长鳞的笑里察觉出什么，不由神色各异，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一一看回去，死前模糊不清的面孔，在这时都变得异常清晰。

但是想不起名字了。

神情淡漠，转走视线，继续看向李长鳞，“李长鳞？”

少年笑意肆意，“侍在。”

他是罪魁祸首，是领头的背叛者。

沈一元两腮绷紧，面色坚冷，她开始试探。

“长鳞，朕可以唤你长鳞吗？”

李长鳞欲迎还拒，“若非君上，长鳞一定不允。”

“滴，皇帝对你的好感度上升啦！当前好感度为:6(可爱）”

李长鳞笑意加深。

沈一元面无表情，望着他。

如果获得真相的代价是惨死，那么她死得还值。

更何况有更值的——

“滴，皇帝对你的好感度上升啦！当前好感度为：7（可爱。）”

“滴，皇帝对你的好感度下降啦！当前好感度为：0（谄媚。）”

李长鳞笑容微僵，恰巧和沈一元漠然的眼对视。

他一怔，忽然发觉自己从未在沈一元的脸上看见过如此冷漠的表情。

不，也不是。

她其实对其他人很冷漠，单对他温柔。

她本来很喜欢他。

沈一元转身，离开秀林苑，走时眼前浮现出李长鳞错愕的眼神，心情灰败。

贱人。

惨死换来两份礼物，一份真相，一份金手指。

可以读取和修改绑定【皇帝好感值】的金手指不大不小，正好切中这群贱人们的要害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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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