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映被绊倒在了地上。
她手下一片湿润,带着一些黏腻的触感,鼻端是极其浓烈的血腥味,身下则是一种带着些硬度的软。
季朝映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陷进了某种冰凉的、湿润的物体内部,她轻轻喘着气,发出一点琐碎的,断断续续的痛哼声。
她听到系统紧张的,甚至带上了一点奇怪卡顿的机械音:【您没事吧?】
系统慌乱地问:【您受伤了吗?】
季朝映含混地“唔”了一声,算做默认,她摸索着撑起身体,起了一半,便忽然被攥住了脚腕,粗暴地往后拖去!
“唔——”
她轻轻吸了一口冷气,还没适应,就又被光线刺了刺,季朝映伸手挡住眼,听到了系统发出了怪异的,咔咔的声音。
【宿主……】
系统惶恐不安:【宿主?】
“我没事。”
季朝映在脑海中回应它,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糟糕,挡在眼前的手上沾满了深红色的血,血液慢慢地沿着手指往下流淌,然后在弯曲的指节处凝成一滴。
啪嗒。
季朝映眼珠一颤,左眼的视线被浓郁的红色覆盖了一瞬,然后朦朦地晕开,异物感让她有些不适地眨动眼睛,滴进眼中的血液就从眼中流出来。
“现在知道怕了?”
刺眼的光胡乱打转,陈志才攥着手机,发出刻薄的讥讽,他有意去照季朝映的眼睛,颇为痴迷地享受着这一幕,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现在就算是求饶也晚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非得干出这种事情呢?”
他慢慢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里的菜刀,在一片寂静中,厨房中汤水烧干的咕嘟声伴随着焦臭味侵入客厅,陈志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居然从中品出几分令人陶醉的滋味。
“你还不知道,叔叔的炖肉是拿什么煮的吧?”
他脸上肥肉堆起,手机灯光转向季朝映身侧,一片浓郁的红色里,一具无头尸体正安静地躺在她身侧。
它身上的所有衣物都被剥走,腹腔中的内容物更是被挖得干干净净,季朝映缓缓转过脸,听到系统发出了卡顿的、明显的电流声。
她慢慢地捂住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似乎这一幕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陈志才终于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的得意、满足毫不掩饰,情绪仿佛色彩一般被涂抹在脸上,他哈哈大笑,精神已经完全达到了极乐的巅峰!
伴随着他难听的大笑,女孩也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哭声,她呜咽着、发出几近哀鸣的可怜声音——然后。
然后,她忽然发出了一点笑声。
那是轻而低的气音,分明是不容易让人听到的频率,却清楚得仿佛割开虚假幕布的刀。
陈志才的笑声戛然而止,那股熟悉的,仿佛身边的一切物品都在异变的古怪感觉又沿着脊骨爬了上来,让他有一种身上爬满了蚂蚁的难受。
那是一种钻心的痒。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季朝映,她正躺在刺目的红泊中,干净的衣裙吸满了艳丽的颜色,那天然间透出一股纯真气息的清秀面容分明该纯稚如百合——
此刻却染上了大片的血污。
“……对不起。”
季朝映撑起了身体,她擦拭着脸上流下来的泪水,面上的神情甚至带着几分歉意:“感觉那种情况下,不哭好像不太礼貌……但是真的太好笑了,我实在没能忍住。”
陈志才瞳孔缩小,肥肉狂抖,他被这急转直下的发展震得一时间竟无法反应,眼睁睁看着季朝映扶着尸体爬了起来,整理衣装,她甚至自如地借着陈志才的手机灯光,微挑着眉头打量周围的情况。
“之前看的不太清楚,现在一看,这些果然是后做的吧。”
她伸手去点茶几上摆放的碗碟,蹭了一点汤汁放在鼻下嗅闻。
微酸,已经凉了,但还没有变质 ,菜软趴趴的,汤汁则是很粘稠的质感。
“不是今天做的吧?”季朝映好奇地询问,她说:“看起来也被吃了多半了,是阿姨做的吗?”
她仔细地打量周围的摆设,从桌上的啤酒瓶,到摆在客厅角落的老冰箱,老冰箱有着发黄的白色外壳,外沿甚至被沾上了血迹,斑斑点点极为显眼。
“好不讲卫生啊,叔叔。”
季朝映轻轻挑眉,她抖了抖贴在小腿上的裙摆,略带嫌弃地越过僵如木雕的陈志才,一把拉开了沾了血迹的冰箱门——
“哇!”
她发出了一声惊叹。
两颗五官相似、神情相同的头颅正入眼帘。
它们一颗在后,一颗在前,后面的那颗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前面的那颗还在滴滴答答地流下鲜血和脑浆。
季朝映不免叹息,她伸手取出后边的那颗,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下,忍不住略带嫌弃地蹙起了眉头。
“怎么还把饭菜和它们放在一起呢?”
季朝映在头颅的脖颈处发现了滴上的汤汁。
她捧起头颅低头凑近,认认真真地嗅了嗅,在上面闻到了一股与冰箱异味相混合的浓烈酒气,以及一股淡淡的,几乎快要消失的……消毒水的气味。
她抬起眼,看向面色发紫,如同见了鬼一样的陈志才,顺手关上冰箱门,挡住后来者新鲜到不断流出脑浆的头。
然后,她客气又好奇地发出询问:“他是从医院来的吗?”
“看起来,叔叔和他们认识呢,让我猜猜——他们是你的债主,是吗?”
“……”
陈志才抖动着嘴皮子,一句话都吐不出声,他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耍了。
这是为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毫无为人解惑的善心好意,脸上的颜色五彩缤纷,白里透红红里透青青里透紫,几乎能染出一幅艺术大作:“……你到底是谁?”
季朝映“唔”了一声,有些疑惑。
“我不是说过了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手退到了袖子里,防止带着霜的头颅冰到手:“我是新搬来的租客呀。”
她抬起眼,笑盈盈地说:“说起这个,还要谢谢您的款待,平常我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今天托了叔叔的福,我玩的很开心。”
“对了,还有这个头,下次记得不要放在冰箱里了,实在太不卫生了,串味儿了就难办了。”
“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季朝映抱着头,有点苦恼要先把它放到哪儿,她从衣袖里甩出匕首,转动手腕,试图寻回用刀的手感。
“如果您没有什么想问的了,那么,我的回合可以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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