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邀月对饮

客院门前,侍女远远便开始低头行礼。

“屋内如何?”

“禀家主,都安排好了。”

“很好。下去吧。”

白英羽拄着拐杖,黑夜中他眼中闪过的精光清晰可见,面朝那间已经熄了灯的客房,他不相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便宜。

上位者对**的撰取无关性别无穷无尽,这位御史大人又凭什么例外呢。

银月遮掩半露,羞看人间。

屋里的国师立刻翻身下床,取了自己赤红滚金的长袍披上,目光警惕地望向床:

“出来。”

救命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她都要哭出来了。

床榻上隆起的被窝里的先是一僵,随后缓缓掀了被子坐起来,整个人小心翼翼的,小鹿一般忐忑无比。

穿着草青色薄纱的翩翩郎君跪坐在那里,许是从被子里出来时动作大了些,领口大开,露出瘦削精致的锁骨和半个肩头。

琼林玉树,绝代风华。

那衣服半露不露地将男子勾勒地更加惑人。

尤其那眼神中的不安与似乎是不自觉对你的依赖,无不激发人的内心深处的阴暗,以凌虐寻找刺激。

男子十分清楚自己今夜被安排到这里是做什么的。

他看着眼前站立如松的女子,她的表情难看极了,看他的眼神让他没来由地自惭形秽,假若可以,他也不想这般恬不知耻地向人求欢。

“大人。”他沉腰抬胯爬到床沿,状似不经意般让一半衣领直接滑落至肘间,大片肌肤暴露在夏夜的空气中,“奴婢成竹,是来伺候大人休息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国师脑海中骤然拉起警报声。

活菩萨求你快把衣服穿好吧!

第一章就说了她对妖孽这款不感兴趣了啊。

他妈的,这个白家脑子瓦特了伐?

晚上朝客人床上塞男人,他怎么敢的!

国师彻底黑了脸,扯了身上的衣袍走上前。

成竹见人过来,甚至还脱了衣服,习惯性在脸上勾起自己最惹人心动的笑容,身子往后仰,双手搭上自己腰间的衣带扯落。

他闭眼等待着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被压下的瞬间,并做好了准备。

可左等右等,都没有任何被触碰的感觉。

甚至,他睁了眼,这个人连靠近都未曾。

正当他以为是被嫌弃了的时候,却听一阵衣衫抖落声,裸露的肌肤下一瞬便被包裹。

赤红洒金的大衫严严实实包裹在他身上,不露一丝。

她做什么?

好心还是眼不见为净?

他不明白。

所以他拨开这衣衫,大胆地朝她伸手过去,拉住她纯白里衣袖下的手朝自己的胸膛按去。

带着对方又揉又抓。

如此还嫌不够,他又捧起那苍白无甚血色的指尖,张开嘴巴吐出舌头,抬眼仰视面前站着的人,舌尖勾动对方双指一点点舔舐吞吐……

“大人……请,请怜惜……奴婢……”

他用力攥紧那要挣脱的手腕,忘情卖弄着自己所学的技巧,试图将这人一同拉入他所在的欲海。

可惜,她不为所动。

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端坐高堂,冷眼瞧他几作痴态。

她略微歪头,约是嫌恶极了,抽手退步:

“不脏吗。”

那一刻,本以为早就没了脸面的成竹却如同被用力扇了许多个巴掌一般,脸上火辣辣地疼。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分明盛夏的夜里,却凉得过分,冷得发抖。

那挂在他身上的衣衫都不能隔绝掉那股冷意,从头到脚,深入骨髓。

好像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尊严又狠狠撕碎了踩在脚底。

他不敢再作声,默默看着这个人。

她去到脸盆前,仔细清洗了他舔过的指尖,仿佛沾染上了什么污秽一般。

眼中的星火明灭将熄。

救命啊,这些古代人都什么毛病?

上来就啃手,她刚扣过头发啊啊啊。

不嫌脏的吗。

给自己手上的唾沫洗掉后,她立刻出去端了一杯茶来送到这个成竹面前。

还没等国师开口说什么,他便就着国师的手衔着茶杯仰头饮下,目光不离。

不是,哥们儿,你这么口渴的吗?

她是想让你漱口的啊。

……算了。

茶杯放在床凳上,国师单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她目光如剑,气势如冰,又好比内敛宝光叫人看不真切。

“白英羽让你来的?”

成竹跪在床畔,审视的目光如同刮刀将他切割,他甚至连披上这位大人给他的衣衫都不敢。

睫羽颤抖,他异常顺从:“回大人,是奴婢自己想来。”

“撒谎。”

她连思考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打断成竹的节奏。

幽深黝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略微发抖的身子,略微叹了口气。

国师俯身拿过床上自己的那件袍子,又一次将这个男菩萨裹起来。

她一米七的个子衣服本来就大,而古代又讲究个宽袍大袖,所以给他穿的大小刚刚好。

“……大人?您,不要我?”

想都不要想。

“今夜你在此过夜,明日任你怎么说,我都认下。”

一般来说,像这种情况被主家送上客人床的,没过夜被赶出去的肯定会被主家责罚打骂什么的吧?

那就让他在这过一夜,大不了她上楼顶看一晚上星星呗,反正前半夜喝了那么多茶也睡不着。

这么想,便也就这么做了。

国师略过成竹,取过架子上挂着的暗红中衣穿上,虽说单薄了些,但夏日里图个凉爽也还好。

整理好衣襟,仿佛某种吃干抹净扭头不认人的人渣,她余光扫了一眼仿佛定在床上的人,语气冷淡:“早些休息,明日晨间我再回来。不会叫你挨罚。”

说完,她就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像武侠小说里正义凛然的主角,坐怀不乱就是最**的!

就是手上少点东西,出去的时候把茶壶带上吧,这才够潇洒。

仰头畅饮!痛快!

嘿嘿,莫名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本该待在房间中的人已经离去,徒留成竹倚跪在床上。

他绷紧的身子在人出去的瞬间松懈,皱紧的眉头缠绕着数不清的嘲讽情绪。

敛眸的目光下,披在身上的那件衣服仿佛变成了他最后一层如纸般薄弱的自尊,掩盖着与光裸无二的身躯。

赤红与雪白相辉映,奏响一曲名为屈辱的乐章。

成竹抬起胳膊,仔仔细细观察着自己的手心,不禁讽然一笑:“难怪人家不要你,瞧瞧你多脏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能在那位大人身上看到希望。

但那希望泯灭的太快,让他都来不及仔细品尝。

他闭眼任由自己栽进床榻里,紧紧抱住那件赤红色的外袍。

空口白牙,家主怎么会相信这人碰了他呢?

味道、痕迹和动静……

她说她都认下。

呵,哪那么容易?

锦被翻红浪,他的滋味自己品尝。

石楠浓烈,靡靡无声。

忽而吟唱声高亢而激烈。

正吓了爬柱子的国师一跳,脚一抽,差点摔下去。

呼~好险。

差点狗带。

什么鬼动静?

国师扒着柱子朝下张望,妈呀好高。

造孽呀,她干啥非得上房顶呢?!

咽下一口巨大的唾沫,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长嘴茶壶,一鼓作气顺着柱子攀上房檐。

“嘎!”

随着国师一声怪喊,终于翻身上了房顶!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娘成功啦!!!

不待脸上露出什么奇怪的笑容,她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发型。

形象十分重要,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爽,才能随时随地装任何大□□。

右手拎着茶壶,长身玉立。

月光挥洒下,红衣女子执壶昂首,眉眼冷漠似有霜华覆于其上,欣长身躯与不知何时拨开云雾露出真容的月亮相对。

决战紫禁之巅不过如此啊~

国师心痒痒,十分想过一把戏瘾。

发癫!

说干就干。

唐氏表演法则,戏,是抢来的!

show time~

她当即垮下批脸,漫无目的走了两步。

在正中的地方站定,巨装逼地抬起下巴,把茶壶当酒坛,对月举起,语气狂妄:

“你来了。”

我来了。

“有此月色作陪,当浮饮一大白。”

你太狂妄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的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成为我毁灭你的理由。”

语毕,她似乎疲惫极了,仰头将手上的酒饮下,不管它是否洒了许多。

这么做的理由,仅仅只是泄去心中郁堵,她对周围的环境同样不在意,是自信无人能伤害到她,对天下人的不屑。

手上一松,酒坛滚落在脚边,她抬头始终对着月亮说话:

“不出来吗?”

“那便别出来了,听我讲讲。”

忽而转身朝屋脊走过去,坐下。

闭眼,感受四周轻轻拂过她发丝的微风,耳朵微动,她仰头侧首往某个方向望过去。

那里黑黝黝的,月光被前边的物体遮挡照不进去。

她轻启薄唇:“瞧瞧,这个地方没有光照得进去。”

“有人与我讲,身处黑暗的人即便接触光明也没用的,他们没有对光明的渴望,因为他们生于黑暗,他们对突然出现的异类只会打压赶走,然后继续等待在黑暗中。”

“……”

“我却不信,我偏要撕开这黑暗,让光明照进来,将每一个缝隙都点上灯。”

“黑暗与光明,天生便该不同。”

风中带着蝉鸣蛙叫,唱着属于夏日的歌谣。

那歌谣中,朦朦胧胧却似乎带着一声声叹息与赞同。

“天下武林豪杰辈出,却总有虫豸阴暗爬行,武林盟主又何在?”

“滚吧。”

“嗤!”

这场邀月对话以一声讥讽的嗤笑结束。

她仿佛对武林对天下都极度失望,却还试图拯救,一字一句都将心怀天下四个字展现地淋漓尽致。

屋顶徐徐凉风抚摸着国师凉薄苍白的唇,渐渐弯起嘴角,露出变态的笑容。

咩嘎嘎嘎嘎!

难怪那些小说主角总是这么讲话,是真的很爽啊!

对了,不是还有什么主角对月舞剑,然后无意瞥见的男主女主十分欣赏,于是从此结下缘分什么的嘛。

剑是没有了,她摸了摸身上,只有一把要了老命的青扶短刀。

……

舞短刀?

不行,听起来就好猥琐。

算了,没这本事。

她还是老老实实等天亮吧。

闭上眼睛的国师,并未看到在她旁边那个遮挡物后边走出来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

他的目光看向国师,带着纠结与毅然,他知道他出来的动静足够惊动对方,可那人却闭上眼睛视而不见。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放他一马。

足尖一点,他飞身离开这处建筑,并迅速回到自己的客院。

他的客院中不同于刚才那位的无人看守,黑漆漆的院子周围被安置了十个暗哨,十个明哨,二十人防备他一人,该说白家真是看得起他吗?

废了一番功夫躲过守卫,好不容易回到房间,他立刻将身上这套打扮尽数换下,摘下蒙面所露出的脸正是玉珏。

他快速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双指搭上另一只手的脉搏,推以内力,强行平复略有紊乱的气息。

无他,一会换班的侍女就会来他房间检查他是否有异常。

这是来白家的普通宾客都有的待遇,国师那般的才不正常。

果然,不出半刻钟,轻手轻脚的侍女小心打开了房门来到床前,仔细观察了床上的人是真的睡着后才退了出去。

这群侍女各个都身怀武功,虽不是什么高手,却也足够应付一般人。

故此,她们能十分准确的判断一个人的气息与异动。

房门关闭发出十分微弱的一声嘎吱,床上以内力硬压住气息制造出沉睡假象的人放松了些许。

他还是躺着不动,以免外面侍女发现不对。

脑海中时时浮现月光下的红衣女子。

前半夜,他收到消息,这些日子里城中传言的那个厉害的御史跟着徐知府来了白家。

他只是想见见这所谓的铁面无私的御史是个什么人物,却没想到竟是那般粗鄙不堪。

玉珏天生是个不信邪的性格,此人面容凛如秋霜,偶尔泄露的那一丝丝孤傲冷清的气势都不是一个行事蠢笨的人该有的。

所以他跟了她一路,趴在她房顶听墙角。

白家真是大方极了,竟然舍得让成竹公子出来侍候。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这个御史决计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果然,她根本没碰成竹,从房顶往下看过去,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可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从成竹要献身主动碰她开始,周身便燃烧起一团怒火。

宛如修罗地狱的幽蓝之火,要燃尽世间一切的愤怒之火。

可她压下了。

她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所以她的怒火不能也不该对着他们。

若非对成竹怜惜,她怎会为他披上衣衫,又说出明日之事都会忍下的话?

离开房间后,她选择了一种近乎丑陋的方式爬上了屋顶。

那代表什么?

是她前路艰难,还是身败名裂?

她望着月亮冷峻如玄冰,整个人如同一把开了锋的利器,气势骇人,令人望而却步。

邀月对饮,世上几人有此洒脱性情?

可她又是那般孤独。

她的一声“你来了”让他明白原来她早已发现了他,只是懒得揭穿。

而她也并不需要他出现,她同样清楚他的身份,故此才会有那一句‘武林盟主何在’。

他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她与他讲这光暗之道是为了什么,想来想去大约她只是来问他一个问题。

他十分清楚她所描绘的光暗之道指得就是这整个白家下垒砌的腐朽白骨。

那么他来到白家是否是为了这无辜的皑皑白骨?

他们武林盟主的名头是否当得问心无愧。

那还用问吗?

自然是……问心有愧啊。

毕竟,连他的父亲都……

暗探传来的消息中,似乎有一队人这几日一直在寻找这位御史,明日且去探听虚实一番。

你们怎么会知道被窝里有男人的啊啊

诶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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