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定城第一人民医院。
贺烊舟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桌上的报告刚做完,他把眼镜摘了搁上面,捏了捏眉心,拿上车钥匙抬腿往外走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要杀了姬繁!”
“呜呜呜,哭死我了,怎么能让薛忱失踪了,要是薛忱有一点儿事我就给姬繁寄刀片……”
“呜呜呜我的阿忱,我的白月光,我的top1,希望他能顺遂平安。”
“年度最该吃刀片的作者非姬繁莫属。”
“心疼我的阿忱。。。”
“阿忱那几个离谱的手下都给我看无语了,人失踪了就知道吵架不知道去找。”
“……”
护士站几个值班的护士正议论着今年爆火的漫画《将军》,其中一个还欲继续哭号,就看见了从办公室走出来的贺烊舟,立马变了脸:“贺医生,要走了么?”
贺烊舟抬眸扫了扫三人,点了点头,见她们三个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贺医生,你看《将军》了吗?我们都向你安利几百次了,你每次都敷衍我们。”护士责怪地瞪了一眼贺烊舟,语气委屈。
“下次一定。”贺烊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几个小女生觉得他会看这种小说,但是看她们这么激动,嘴上还是再次答应了下来,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你们也能走了吧?换班的人应该要来了,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又被叫住了,小护士给他递了把伞。
“贺医生,外面下大雨了,带着伞。”
贺烊舟接过伞,道了谢。
今年定城的秋格外冻人,到夜晚时感受尤其深,最近也不知怎的,晚上总下雨,贺烊舟刚出医院就被湿寒气袭了一脸,他裹了裹外套,将护士给他的伞撑开,往停车场跑。
一上车,贺烊舟马上开了空调,把已经湿了一半的外套给脱了丢后座,拿了几张纸巾吸了吸裤腿上的水,皱着眉头启动车,想着快点回家洗澡睡觉,余光倏然扫到副驾上一卷白色的东西。
贺烊舟挑了下眉,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类东西,他伸手把那卷东西给抽了出来摊开,愣了愣,发现是张人物海报。
海报上大概是个将军人物,身着银白色的盔甲,眉峰犀利,一双眸子似鹰隼般带着几分不易掩藏的杀气,叫人看了心生寒意,左眼尾的泪痣点缀的恰到好处,许是自带的气质,狠劲儿浓得很,不像是个和善的人,从海报上看着很年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孤傲感。
戾气很重。
贺烊舟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这海报往旁边一丢,驶车往家的方向行去。
将车在小区的停车场停好后,贺烊舟打着伞往自己住的单元过去,此时雨已经渐小,寒气却是分毫不减,小区昏黄的灯照着,却还是很暗。
贺烊舟进了单元,将伞合上,走到电梯前,因为困的很,有些混沌,按了电梯后,盯着电梯下降的楼层发呆。
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和风声,有些莫名的祥和,贺烊舟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咳咳。”
恍惚间淡淡的咳嗽声传进贺烊舟的耳内,叫他一下子清醒了些,皱着眉头环顾了下四周。
没人。
但是那咳嗽声确是实实在在的,再一次传了过来。
“叮。”电梯缓缓打开。
“咳咳咳……”
贺烊舟顿住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安全通道门上。
里面有人。
面前的电梯门已经重新合上了。
秉持着医生的职业素养,贺烊舟做不到装作没听见,他僵在原地,心咚咚打鼓,里面咳嗽声断断续续,还有重物撞倒的声音。
贺烊舟:“……”
他抿了下唇,深吸了口气,往安全通道门那边过去,越靠近,声音越清晰,他的心也跳得越快,心里想着等会儿会不会看见什么杀人犯通缉犯之类的。
他伸手推开一点门隙,先是看见了一地的血。
贺烊舟已经想好了,明天的头条或许就是:
#定城一贺姓年轻小伙凌晨三点在xx小区xx单元安全通道内被神秘人暗杀,享年二十五岁。
#深夜,一男子在自家小区楼下被杀,尸体被分成七七四十九块。
#定城知名男医生下班后因为多管闲事被潜逃杀人犯杀害,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
贺烊舟强迫自己别去乱想,现在是法治社会,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
贺烊舟在心里给自己壮胆,随即缓缓推开楼道的门,被推动的门咿呀声刺耳,楼道内一长排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将狭窄的安全通道长廊照得清清楚楚。
当看清楚状况时,贺烊舟吓了一大跳。
地上躺着个十分诡异的人,他身上穿着盔甲,盔甲已经残破不堪,甚至沾满了血,灯照得他脸惨白惨白的,可能因为全身都是伤,他疼得满头都是汗,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虽然很狼狈,却还是看得出来轮廓立体的五官,眉宇间透着俊气,眼尾微微上挑,狭长好看,他很高大,让本就不算宽敞的安全通道内显得更拥挤了一点。
像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贺烊舟感觉这个人很恐怖。
他一瞬间想到刚才在车上看见的那张海报。
沃日,兄弟不会在玩cosplay吧。。。
“咳咳…”地上的人闭着眼,眉头伴随着咳嗽和疼痛紧紧锁起来,嘴角也溢出血来。
贺烊舟走过去,想替他看一下伤口,哪知他刚走到他旁边,那人就立马睁开了眼,和贺烊舟对视上了。
一闪而过的杀意,贺烊舟被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地上的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
贺烊舟迟疑了一下,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救这个人。
但是不救的话他应该会死的,伤这么重。
贺烊舟缓慢地蹲了下去,硬着头皮顶着对方吃人的眼神,粗略地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简直可以说是伤痕累累了,这兄弟命有点大啊,这都还能活着,看来不是玩cosplay了,应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他出现在安全通道,伤这么重,是正规方式受的伤吗?
他想要把这人的头盔摘下来让他稍微能轻松一点,却不想还没碰到对方,手就被那人死死抓住了。
力道极大,像是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贺烊舟被抓得猝不及防,下一秒就跟那双阴鸷的眸子对上了。
深沉漂亮的眼睛此时像是滩寒水,锐利、冷冽。
额,像是在看死人。
鼻腔内霎时充满了血腥味,贺烊舟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松手。”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被那人用力一扯,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去,脖子被没有温度的手攀上,用了力,顿感呼吸困难。
“你是何人?”对方操着极其阴冷的语调问道。
贺烊舟被这一系列的情况弄得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抬起手肘用力往对方伤口处砸去,只听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力道松了些,却还是没有放手。
“你他妈有什么毛病?”贺烊舟怒了。
那人听后,表情更冷了,“你是西虞派来的人?”
贺烊舟:“?我是你爹派来的。”
贺烊舟此时只想把面前这人弄死,脖子被掐得难受,奈何不管他怎么样,对方都不肯松手,他甚至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有可能杀了自己。
他不会是杀人犯吧……
还是有精神病的杀人犯……杀了他还无责的那种……?
贺烊舟心沉了沉。
“你是本将父亲派来的?”那人语气缓了些,“如何证明?”
贺烊舟瞪了瞪眼,满脑子问号,因为被掐着脖子,说话有些吃力,声音带着沙哑,“放手…我还想着来救你……是我自己脑子有病。”
贺烊舟差点没气死,对方凝着眉观察了他好一阵,一脸狐疑地拿下了掐着他的手,却将他禁锢着不让他走。
贺烊舟刚要骂人,就听见那人问,“此乃何地?”
“……”
见贺烊舟不回答,对方作势还要伸手扼住他的脖子。
贺烊舟脸色难看地开口,“…安全通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
“何为安全通道?”对方问得认真。
贺烊舟:“……”
嗯?
认真的吗铁铁?
你是阴间人?
对方见贺烊舟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似是明白了什么,默了默,又换了个话题问,“本将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贺烊舟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神经病不先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口和小命一直在这里问东问西,“我怎么知道?”
对方安静了几秒。
“你救本将,待本将回京,重赏。”
贺烊舟:“……………………”
我只希望你脑子没事。
对方终于肯松开他,贺烊舟站起来,想走,却被那人死死盯着。
“你要是敢逃跑,本将会立刻让你死在这里。”
贺烊舟,“……”
贺烊舟叹了口气,想着对于这种神经病,还是安抚为上吧,暂时不要让他情绪失控,不然危险的是自己。
他弯腰让对方扶着自己借力起来,而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打120再报警。
解开锁屏时手机响了一声,贺烊舟刚点开电话要拨号时,面前突然来了一阵风和阴影,手机被人夺了去。
贺烊舟还没问出口他要干什么,就亲眼看见那人把他的手机往旁边墙上重重一砸,掉在地上后屏幕朝上,碎的稀巴烂。
“……”
罪魁祸首冷笑了一声,“这是什么妖物?休想偷袭本将。”
贺烊舟:“???”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脾气都没这么好过,他果断地把挨在自己肩上的人推开,将手机给捡了回来,他咬牙切齿,“你、想、死?”
对方被贺烊舟推得整个人倒在了一堆杂物箱上,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看向贺烊舟,表情阴测测,“你、敢、推、本、将?”
贺烊舟:“……”
“再给你一次机会,咳咳…抓紧时间替本将清理伤口。”
贺烊舟在心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救死扶伤是他的责任。
不能和神经病起冲突。
贺烊舟将没救了的手机放回兜里,给自己做了一分钟的思想工作,终于迈步上前,决定带这人回家先简单处理一下,再想办法报警。
他把对方的手搭自己肩上,发现这人居然比自己高半个头有余。
真有一米九啊,厉害。
对方见贺烊舟乖乖听话了,冷不丁哼出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贺烊舟咬了下牙,切切实实想让对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俊杰。
不过,真把这人带回家安全吗……
贺烊舟逐渐开始后悔了,这个人来历不明,万一引狼入室,自己就要祭天了。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这个人是个练家子,伤成这样了都能制住自己,他也脱不了身。
架着人走到电梯前,贺烊舟按了电梯,门很快就开了,他刚要带着人走进去,却发现拽不动对方了。
他耐着性子,用自己觉得最温柔的声音问,“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伸手再度制住贺烊舟的脖颈,语气没什么温度,“你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藏的什么心思,想将本将关进这铁箱里让本将死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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