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烊舟打开手电筒，找到画室的灯，按了按，发现灯坏了。

贺烊舟：“……”

别搞。

薛忱看着贺烊舟胆小的样子，勾了勾唇，讥讽道：“本将五岁之时便能跟死人睡一起，亏你还是一个医者。”

贺烊舟发现这个人嘴真的很欠，不知道小黎那些人到底喜欢他身上哪一点，他道：“我就不信你没怕的东西。”

薛忱没说话了。

贺烊舟也不想再理他，举着手机就开始打量起这间画室。

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0000000要让他们别进画室。

贺烊舟走到数位板前，数位板上的画面终于不再放着薛忱，而是一条很长的河流，这条河的河水颜色很深，透着淡淡的死寂。

贺烊舟感觉这条河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薛忱。”贺烊舟叫他。

薛忱看他不对劲，赶忙走过去：“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条河在动啊……”而且他的耳边开始有了流水声，这个声音不是从数位板上传来的。

他彷佛身临其境，此刻就在这条河旁边。

他闻到了很浓重的腥味。

贺烊舟紧紧盯着数位板上的那条河，那河流逐渐变得湍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把他拽进数位板里面去，他想开口告诉薛忱，但是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然后他就没意识了。

-

乌云密布，正中午的天和夜一般，大雨随时可能倾泻而下。

山野间，有一条很长的车队行驶着，车队守卫森严。

“报——”

一个侍卫焦急忙慌地跑向中间那辆最繁华的马车旁。

“何事？”里面传来不耐烦的男声。

“大人，前方雨势太大，山路坍塌，我们怕是过不去了，附近有一个客栈，咱们等雨下过去了再赶路吧。”侍卫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山，那边已经下起了大雨，估计要不了多久雨就会盖过来了。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缓缓掀开帘子，里面的人似乎看天气确实不太对，道：“去客栈。”

车队调转方向，浩浩荡荡往客栈的方向过去。

马车里嬉戏声不绝于耳，女人的娇笑声阵阵，侍卫们早已习以为常，到了客栈后，充当马夫的纪垚跳下马车，对着里面的人道：“大人，到了。”

“哎呀~大人，这么快就到了，奴家都还没玩够呢。”

“大人~奴家不想和您分开。”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妖精，别闹了，我们去客栈玩。”

“大人~~~”

马车上出来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下了马车后，转身把两位香艳美人一齐抱了下来，吩咐纪垚：“让侍卫们进客栈整顿，把马车上那些郎儿关押在一起，千万要看住，一个都不能少。”

“是。”

随后蔡聂左拥右抱带着美人们进了客栈。

“客官，住店还是吃饭呀？”店小二早听到外面的动静，看到那车队，高兴得合不拢嘴。

大官儿，发财啦！

“住店。”蔡聂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四周，对店小二说，“整个客栈我都包了，别让我看到其他人。”

“唉，好勒。”店小二哪儿能不答应，幸好今天天气不好，本来也就没客人。

蔡聂上了楼，找了间最大的厢房，而后把自己和两个美人儿关在里面，叮嘱门外放哨的侍卫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人打扰他。

蔡聂一行是西乐的使臣，西乐和北杭是盟国，但自从薛忱失踪后，北杭连连败退，他们西乐没了依靠，也不得不派人去南垣求和。

西乐风水养人，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听闻南垣皇帝喜好男色，他们便奉命带了二十个顶美的郎儿和无数金银财宝前往。

纪垚命人把郎儿绑在一起，带进了最西边的厢房里。

郎儿们个个披头散发，有的人身上还带着可怖的伤，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竟没有一个人抵抗。

店小二看着倾国倾城的郎儿，眼都直了，心想能抓这么多郎儿的，这一行人定是不好惹，他还是多做事少说话的好。

不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哗哗的雨声，纪垚站在客栈门口，看着雨幕。

泥泞里倏然跑来几个跌跌撞撞的人，纪垚警惕起来，拿起佩剑，待看清后发现竟是同行的侍卫。

“纪…纪头儿……”

“郎…郎儿……”

几个侍卫全身湿透了，十分狼狈地跪爬到纪垚面前。

“郎儿怎么了？”纪垚皱眉，“快说清楚。”

“郎儿…郎儿死了。”

“死了两个！”

纪垚差点没站稳，“尸｜体呢？”

“在…在最后一辆马车里。”

纪垚冲进雨中，找到他们所说的那辆马车，果然看见了两具尸体。

他上前检查了一番，已经死透了，八成是在刚才带郎儿下车的空隙，撞死在马车上的。

完了。

郎儿数量不足，他们还怎么跟西乐交代？更重要的是，怎么跟南垣交差？怕是连着蔡聂，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没一个保得住。

那几个侍卫跌跌撞撞跟过来，看着纪垚：“头儿，怎么办？”

“去附近抓两个来？”

“上哪儿抓，这块不太平，寻常百姓都不会来这里，况且，男子倒是好找，这般貌美的男子上哪里找？”

纪垚冷声道：“先去禀告大人。”

厢房内的蔡聂哪知道发生了大事，此刻的他还在榻上和两朵花儿翻云覆雨，侍卫敲门时他吓得差点没把子孙们交代出来，身下的小美人似是感觉到了，意味不明度地笑了一声，蔡聂感觉很没面子，朝门外一顿吼：“不是说了别来打扰我吗？”

美人儿娇嗔：“大人，您好凶呀，吓到奴家了～”

“大人，您别光宠她一人呀，奴家也要～”

门口的侍卫看着他身后的纪垚，颤颤道：“头儿…您叫吧，我再敲一下门，大人能把我当场杀了。”

“大人，郎儿死了两个。”纪垚上前道。

原本在温柔乡的蔡聂停下了动作，他踉跄着下榻，抓过衣裳就往身上套，“你说什么？”

“大人，您去哪？”两个美人在榻上不满地问。

“闭嘴，你们给我滚出去。”

蔡聂态度变得太快，她们愣了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穿上衣服。

蔡聂打开门，看到的就是纪垚，他什么都没说，上来就踹了纪垚一脚，“废物，我怎么和你们说的？你们死完了郎儿都不能死一个。”

纪垚被他踹得没站稳，得亏还有几个侍卫在他后面扶住了他。

所有人在蔡聂面前跪了下来。

蔡聂脸色涨得通红，他瞪着跪着的人，“现在好了，上哪里再去给我找两个郎儿来？我，你，你们，所有人都要提头去见南垣帝。”

“现在怎么办，啊？”蔡聂气得拔出纪垚的剑，对着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就砍了下去。

被砍的侍卫眼睛瞪得老大，脑袋与脖子分离，滚了下去。

鲜血溅在纪垚的脸上，他一言不发，冷漠地盯着蔡聂。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所有侍卫都被吓到了，他们开始疯狂给蔡聂磕头。

“那谁饶我的命啊？啊？！”

店小二原先在厨房，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刚好就看见蔡聂拿着剑砍人。

他吓得腿一软，也跪了下去。

蔡聂听到声音，目光向店小二扫来。

店小二心道不好。

“把他给我抓过来。”蔡聂指着店小二。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店小二被拖到蔡聂面前，他瞬间泪流满面，以为蔡聂也要把他就地正法。

蔡聂摩挲着下巴，在房间门槛前坐了下来，盯着店小二。

不多久，就看到店小二裆部流下了液体。

他冷笑了一声，“我问你，这附近哪里漂亮男人多？”

店小二还在疯言疯语地求饶，听到这话，他停住了，快速思考了一下，“大…大人，这一块属于岐尾河，岐尾河是什么河，那是二十里外的战场扔尸|体的地方，没人敢来啊，小人在这里开一家小客栈，平日里也就你们这些使臣会来光临……”

冰冷的剑贴上了他的脖颈。

“大人可以去岐尾河看看，那里每天都有人送尸|体，也……也许还有没死透的，可以抓回来。”店小二整个人都在抖，他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脖子上的剑，怕极了。

那剑缓缓移开，蔡聂把它往纪垚面前扔，哐当一声，格外刺耳，“你带人去看看，找不到人不用回来了。”

“是。”

一众人冒着雨，往岐尾河过去。

大雨滂沱，岐尾河的水涨得很高，这里血腥味很浓，让人不禁犯恶心，战场上无处安置的尸|体全都被搬运过来，扔进河里，河水的颜色很深，细细看可以看出那是血红色，岸上植被因尸|体和血水的滋养疯长，新送来的尸|体被横七竖八地丢在地上，满地散落着森森白骨，侍卫们来到这里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里算是乱葬岗了。

“给我找，看看有没有活着的，有点姿色的就先带回去。”纪垚吩咐道。

侍卫们散开来，漫无目的地找着，尽管他们都知道能找到活口的几率微乎其微。

侍卫分为两批，一批往上游找，另外一批往下游找，纪垚跟着下游的队伍，一群人一个个地翻着尸|体。

“头儿！”一道喊声打破沉寂。

“纪头儿！这里，这里有两个活着的，天助我也，这两个的姿色，那二十个加起来都比不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垚飞奔过去，只见河边的巨石旁相依着两个人，他们不似那些尸|体一般脏污不堪，身上穿着奇装异服，其中一个男人头发很短，因为被雨淋湿了的原因，湿哒哒地垂着，看起来很乖，他白得耀眼，属于那种很温柔的长相，叫人看了很难不陷进去。而另一个男人身材更高大，长相刚毅，有一种浩然正气，像是北杭人的长相。

虽然有一个看起来不适合当郎儿，但好歹长得不赖，也算是能应付，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纪垚忙对着侍卫们道：“绑了，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