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旬，庆大毕业生的答辩全部结束，常妙也总算圆满完成了大学里的最后一件事，进度条已经拉到了99%，之后只要再等毕业典礼和毕业晚会举办完成，她这四年来的大学生活就正式画上了句号。

但与此同时，有一个问题就产生了。

毕业之后的住宿问题。

如果没有梁嵛，她毕业后肯定是要回家的，但现在情况有变，她就不得不重新计划一下这件事。

所以等梁嵛病好上班后，常妙找时间回了趟家。

“妈妈。”

常妙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老房子隔音不好，这边常妙敲门声刚落下，邻居家里就传来几声狗叫，汪汪汪的，随后是屋里有人训斥的声音。

“来啦。”

方程南边喊边往门口走。

过了会儿，门打开，常妙首先拎起刚买的水果方程南眼前晃了晃。

方程南都来不及看，脑袋跟着一块晃啊晃的，等停下他才看清是什么，这袋子是苹果，他接过，却忍不住念她，“怎么回自己家还买东西了？家里吃的什么都有。”

常妙没接这句，菜可能不缺，但实际上其他的副食他们现在真的很少买了，她随口道：“没事，苹果耐放，给你们补充补充营养嘛。”

家里客厅和吃饭的饭厅是混着用的，面积不大，常妙另只手里还买了箱奶，手往前一伸就推到了餐桌下头。

换好鞋，常妙又蹦到厨房，“妈妈，做什么饭呢？”

方沉兰知道她回来，昨天就买好了菜，她现在厨艺有进步，简单的家常菜问题不大，顶多就是偶尔咸一口淡一口的事，不会不熟。中午蒸了米饭，打算弄上三菜一汤，她现在就正在切冬瓜。

常妙习惯上身，当即撸起袖子就说：“我帮你切吧！”

方沉兰切菜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一听这话，神奇地看向常妙：“你切？”

从她的视角，常妙一直都在学校住着，根本没有下厨的机会，哪里会切菜，顶多下个方便面。

常妙也立刻意识到，补充，“我学着切啊！你不也是花了时间才学会的吗。”

话是不错，方沉兰等她洗完手接过菜刀就在旁边看着，刀刃和菜板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一片又一片薄厚适中的冬瓜均匀地躺在刀面另一边，最后切完，装盘，除了速度慢一点，还真没毛病。

方沉兰惊喜夸赞，“我女儿这么厉害啊。”

常妙故作低调点头，“这就是天赋吧！”

中午吃完饭，常妙和方沉兰躺到床上休息，方沉兰晚上要去给学生上课，中午通常都会睡半小时，常妙酝酿了一会儿蹭到方沉兰身边说：“妈妈，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下。”

方沉兰：“什么事啊？”

常妙：“我再不久不就毕业了吗，我想出去住。”

方沉兰：“出去？你自己吗？”

常妙：“不是，羽鹭也从家里出来租房了，我跟她一起合租，我们俩一起，费用不高，我每个月接稿能承担起。”

这就是常妙想出来的理由，羽鹭租房是真的，但她只是拿来当个借口……

方沉兰想了想，“可以，你们俩女孩子在一块我也放心。”

常妙想不到这么容易，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答应啦？！”

方沉兰笑，“这有什么的，你想跟朋友去住那就去。”

当初为了省钱，他们租这个房子的时候都想的是凑活，两间卧室睡得下就行，但孩子长大了，又是个姑娘，总有自己**的，再跟她这样一块是不大合适，而且她工作的那户人家人挺好的，还帮她又拉了个朋友家的小孩来上课，以后每个月赚的钱又能多点，添补了常妙这部分应该也是够的。

一件大事解决，常妙高兴地抱住方沉兰，“睡觉睡觉！”

-

“所以。”

“你是用我骗了你妈？”

秦羽鹭总结性发言。

“嗯……”

为了防止哪天露馅，常妙特意把秦羽鹭叫出来好好串通对证一番，现在学校里没事了，她光接稿，时间上倒是比之前能轻松一点。

秦羽鹭：“我之前还想你和梁嵛的事要和你妈怎么说呢，原来还是要拿我顶包哇！”

常妙嘿嘿一笑，拿奶茶跟她小小地碰了个杯，“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又不可能跟我妈妈说我跟个男人合租了，她答应你容易，但是换个性别就不一定了。”

奶茶店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秦羽鹭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换位思考如果她有常妙这么个女儿，如花似玉，开朗可爱——都不说结婚，刚毕业就说要和个从来没见过的老男人合租，确实说不过去。

她叹了口气，说：“我帮你瞒一时是没问题，可是你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跟你妈说这事吧。”

常妙也愁着，“走一步算一步？后面先找机会让梁嵛见一下我家里人好了，刷个脸。”

秦羽鹭：“你觉得梁嵛会是家长喜欢的那种类型吗？”

常妙：“不会吗？长得挺好看，性格也很稳重啊，而且有房有车，生活稳定，除了可能嘴不甜吧，讨不了长辈欢心。”

秦羽鹭转头看她，她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怎么这人还真细数上了？

她笑，“你——”

“这是看上他了？”

常妙：“……”

不说话更代表有问题！

秦羽鹭一个灵醒，从对面的椅子一下窜到常妙坐的沙发上紧挨着她，“快说快说！”

“你俩是突然怎么了，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进展？还是他突然开窍对你展开猛烈攻击？啊，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喜欢这种的，你不是喜欢阳光开朗运动型的吗？”

常妙以前确实喜欢阳光开朗的。

刚上大学那会儿，她跟很多小女生一样，对恋爱充满了幻想，当时有个小她一届的男生喜欢她，体育生，追了她挺久，她虽然对他并没有达到喜欢的地步，但因为想谈恋爱感受感受还是答应了，试试看嘛。

开始两人还算正常，那男生每天有空就来找她，有时是吃饭，有时是晚上遛操场，但一周过去，事情就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那男生老想亲她……她觉得太快了不愿意，他就要控诉说她是不是不喜欢他。

是不喜欢啊。

常妙当时心想，不是你追的我，我感动答应，然后说试试看的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常妙那会儿第一次谈恋爱，也不知道她这样正不正常，那男生急迫的需求正不正常，所以嘴上还是解释说她希望慢一点。

那男生这点还算好，答应了，只是从此以后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常妙耐心的临界值上一路狂奔。

偶尔一次迟到让他等久了会发脾气，脾气不大，但一定要常妙哄；两人为晚餐去哪吃犹豫不决时，他一定强迫常妙去吃他推荐的那样东西；常妙有时忘事，或者什么事情没做好的时候，他又会来嘻嘻哈哈哈地戳她几句，能感觉到不是坏心，但真的很幼稚。

闹到最后，一个月常妙就提出了分手。

现在回想起来，那男生喜欢她应该是真的，就是俩人实在不合适，所以常妙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不如早早拒绝的好。

而梁嵛，说实话，如果不是当初的意外，她认为自己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的，当初这段关系开始时，她几乎只当一场交易，没想过两人会怎么样，但梁嵛太奇怪了，奇怪到常妙不由自主地就要把目光往他身上放一放。

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一样一样的做着他认为婚姻里应该做的事，只因为有人跟他说结婚是一个人这辈子必须要做的事。

这太傻了，是吧？

但无疑，他这个人是让人安心的，而常妙现在需要这份安心。

秦羽鹭还等着答案，常妙感受着脸颊的温度，终于道：“是，我是有点喜欢他。”

秦羽鹭：“嚯！小姑娘，不愧是你，坦白得如此爽快！不过你怎么突然就动心了，之前不还挺平淡的吗？”

常妙：“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他这个人很好，过日子不错。”

秦羽鹭笑，“那也成，起码你这十年婚姻不会有什么离谱的糟心事，算是日久生情吧。”

常妙：“可是，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意思。”

秦羽鹭心想肯定是有意思的，但好友有疑虑，那她就出个主意。

“那你试试他呗，找个机会，亲他一下？看他是什么反应，一定要看眼睛！如果没什么反应，或者后退了的话，那估计就是不喜欢，可他都跟你结婚了，对象是他自己选的，总不能选个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人吧，所以多半是他不行！有空带他去医院看看。”

“……”

那要是这样，她好像已经可以带他去了……

常妙略过脑海里那个残忍的答案，“如果有反应呢？”

秦羽鹭：“有反应，甚至还主动亲你的话，那就代表对你有感觉啊！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是男人的劣性……你谨慎区别。”

常妙点点头，又顿住，“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秦羽鹭：“这还快？有什么能比你俩结婚快？”

常妙：“说的也是……”

秦羽鹭手机震动了下，秦羽鹭看了眼就笑着接起来，两人挨得近，常妙能听见电话里陆宗序模糊的声音。

常妙不禁看向秦羽鹭，她笑得很开心，眼底有掩不住的甜蜜，发现她的视线后，秦羽鹭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随意应了几声，挂掉了电话。

常妙：“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走？”

陆宗序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这也是秦羽鹭跟他在一起了常妙才知道，前段时间一直忙，他们两个计划趁着毕业典礼前的这段空档时间一块去南边的一个城市跳伞，要三四天才回来，常妙这是赶在他们出发前一天才和秦羽鹭见了个面。

秦羽鹭：“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我俩一会儿再去吃个饭。你要不要一起？意大利菜，还挺好吃的。”

常妙立马摆手，“我不去，坐你俩中间当电灯泡啊，我回家吃。”

这个“家”是哪两人心知肚明，秦羽鹭笑了下，临走前没忘记提醒她，“那个！记得找时间试试啊。”

-

下午五点，常妙从奶茶店出来，给梁嵛发了个信息。

常妙：【晚上吃什么呀，冰箱里的菜没了，要不我去楼下超市买一点顶一顶？】

明天周末，梁嵛如果不忙的话是会去早市的，就差这一顿，常妙打算少买点够一顿饭的就行。

而且梁嵛教过她怎么挑新鲜蔬菜，大体没什么问题。

梁嵛：【不用了，今天在外面吃吧，我发工资了。】

常妙诧异了下，想了想，她回：【行，我现在在外面，要不我去找你？】

梁嵛：【好，路上慢点，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