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心,对我来说很重要。”
仙道拍了拍星野的肩膀,哄小朋友的姿态,语气温和动作轻柔。
“谢谢……”
与Kathy的那番一个人也很好的说辞在他面前不作数了,陷入绝境时有人陪伴着真的有疗愈的力量产生,就像是在坠入深渊那刻有人对她伸出了一双手。
没关系的,想喝酒便喝酒,想哭就大哭,想笑就大笑,不用总是在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设防。
“那是不是喝了差不多,应该去睡觉了呢?”
仙道不点破,但他深邃的眼睛已经洞悉万物,星野在他面前无需掩藏内心的脆弱,可以安心的大哭一场。
“嗯。希望下次,你不要再被分手了。”
并没有哭,仙道说向前看,流川向前看。
那她也要move on。
“哈哈哈,借你吉言。”
有力的双手将她扶起,微笑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迷离闪烁,星野第一次那么认真看仙道,她只注视了好一会儿。
摇曳的火影,雪松的芬芳,威士忌的花果烟熏香。
“我可以……跟你回房间吗?”
星野拽住了仙道的手,向他靠近了一步。
“星野。”
仙道以俯视的视角看了看,手指伸向她胸口的外套纽扣,轻轻解开。
发生过的,还会再发生。
“今天不可以,因为你喝过酒了。”
但不是今晚,不是此刻。
“如果明天还是这么想,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酒精在脸颊晕染出淡淡的粉红,昏黄的灯光下一份悸动与冲动无所遁形,仙道在星野的头顶用力呼吸,是她好闻的香水味,与那一夜是同款。
“好。”
两个人都喝醉不是个好主意,从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开始,他预判了这一夜的归宿。
“晚安。”
“晚安。”
*
星野完全记得十二小时前的对话,每一字每一句,包括回房前自己对仙道的失礼。
WTH,我可以跟你回房间吗?!
她简直要含羞而死,全怪Kathy那群女人煽风点火说了一晚上没爱做的女人会枯萎,一定。
一定是这个原因没错。
清晨,她打开卧室门左顾右盼,空旷无人的客厅内只有纱窗随风飘舞,自以为安全于是大步迈向厨房,打一杯咖啡就逃出去。
“早,星野。”
踮着一只脚差点摔倒,被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
“早安。”
星野连杯子都不要了,低着头绕过仙道躲回房。
他是从露台走来的,起的更早,垂在额头的黑发随性飘逸,打着哈欠也想来搞杯咖啡开启新一日的慵懒模式。
饮咖啡是种品味与习惯,与是否令人清醒无关。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来自客厅。
星野躲在门背后换衣服,赶紧逃出门在外面混一天吧,这个仙道发型也不搞今天大概率是要在家呆着了。一声早安是低着头回的,没有面对面已经够令人感到无所适从了。
“叮铃铃——!”
两个人的卧室里都没装电话机,手机被普及后多数人都是直接联系私人号码,不再往家里打电话了。
衣服都脱光了不可能跑出去接,这个仙道在干什么?!
“星野,是我,Kathy!”
好奇怪,K为什么不打她手机?
星野跑去床头翻开手机,确认了没有未接来电或是简讯,她就是莫名其妙一通电话往她家里打。
“你是还没起来吗?还在吃Stanley的xxx吗?怎么样,有没有把你伺候的□□,我就说吧,老美的尺寸……”
只穿着内裤的星野丢下手机抓起原本要换上的衣物遮在胸前,连忙打开门冲向客厅电话,她赌不起仙道是否在卧室没听见,毕竟她在卧室内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Kathy!!!”
星野快疯了,Kathy的声音实在太有存在感,穿透力十足完全不能靠一堵墙就挡住。
她一边举起话筒大叫她的名字,一边头皮发麻动弹不得,死死抓住身前的衣物,整个背丝滑的暴露在微风之中。
“星野,你起来了?”
被K吓得快脑震荡了,身体反应也慢了一拍。
“你干嘛要给我家里打电话!有什么事手机不能说吗?”
所以完全没发现,她单薄的肩上已经有人披上一条浴巾,与他指尖的温度一样暖。
“哇,当然是说给你室友听啊,让他知道我们星野有的是男人排队等着讨好,还是至少20厘米的大xx!”
好无语,星野抬手捂住脑袋,整个人就要跌倒在沙发上。
“……”
这一连贯动作直接让肩膀上的浴巾滑落不说,转动身体的那刻,两眼冒金星。
仙道正微笑的看着她,就在咫尺之间的距离。
“啪——!”
星野把电话挂了,可以确定,这双半眯起来的眼睛主人,刚刚正贴身站在自己背后时,一定也都听见了。
救命!
“Roomie,怎么那么不爱穿衣服?”
压不住的嘴角沉声道。
“我……”
星野低头看看自己,关键部位差不多遮住了,可这画面也太荒唐了!
仙道索性直接把浴巾围着她的身体绕了一圈,因为是他的浴巾所以尺寸足够大,瞬间感觉被一股淡淡的清香包围,但紧绷的弦依然处于断裂的零界点。
怎么解释?
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K的一席话将尴尬推向了**,因为没跟所谓的老美做成功,所以临睡前对仙道主动献身,这显得也太饥渴了吧。
重点是,还被仙道拒绝了。
星野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也不动,直到他再次开口,整个人脚底瘫软。
“你要不要跟我回房间?”
谢天谢地他的浴巾将她的身体紧紧包裹住,星野已经恍惚到松开手,用来蔽体的那件裙装已经贴着肚皮往下滑。
这才早上九点,今天太难熬了!
“我……我不是……是误会,你别听她说瞎说……”
越说越没底气,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为自己辩解,星野一时语塞。
“呵。”
于是被仙道抓住浴巾的一角,轻轻牵着走。
“……”
去他房间做什么?!
*
星野几乎不进仙道的房间,唯一一次还是大声敲门把他吵醒的那次,因为越野的闪现与口无遮拦,她一脸平静的面对着只穿了平角内裤刚睡醒的仙道。
后来,就算仙道卧室门打开,她也不会窥探**,只觉得走过门口的时候会有令鼻腔感到舒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两间卧室是紧挨着的。
仙道倒是多次走进过她的卧室,星野的房间一直很整洁,开放式的衣帽间并没有见不得人的衣物,床头柜上只放了润唇膏与水杯,几乎每个抽屉都敢于示人。
除了某个抽屉内,存放着手术单。
“来……来干嘛?”
星野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站在大门口才有点知觉,不太肯再往里走了。
“哈哈哈哈哈。”
仙道完全能读懂她的心理活动,没想到原来白天的自己那么可怕,明明前一夜还想跟他回房的人现在已经满脸写着不情愿了。
“……”
笑得莫名其妙,到底有何企图,是后悔昨天拒绝她了吗?
“哦,是想问你能不能把这里的布局改一下,但可能会在墙上敲几个钉子,毕竟直接和房东签约的是你,我想必须要得到同意才能动手。”
他指着角落的书架空位,用手比划了几下,星野感觉一盆冷水泼在身上,突然间的清醒。
“你……不可以!”
气死人了,还真当她傻吗,仙道这家伙肯定是听见电话内容后当下动了坏脑筋要恶搞她一番。
“诶?可我也想要你那种可以放很多衣服的架子,毕竟我这间比较小,空间还是要利用起来。”
不知道他是太会看眼色还是故意刺激她,这时候才想起来抱怨星野霸占了大主卧也太晚了。
“不满意我就租给别人,有意见下季度涨租,今天不许再和我说话了,说话就罚款!”
星野气呼呼的瞪了仙道一眼,扭头跑回卧室,大门一关解开身上的浴巾,自言自语着仙道有多可恶,难怪越野对他爱恨交加。
讨人厌的室友!
冲把澡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仙道不过是在转移话题而已,并且以玩笑的方式化解了昨日的尴尬,星野换上了外出服,将他的浴巾折叠后交还。
“……”
仙道眨眨眼接过,指尖朝着厨房点了点。
“谢谢。”
原来是为她冲了咖啡,装进了外带杯。
“不客气。”
刚拿起纸杯,有隔热垫,贴心的动作令她在心里质疑自己刚刚是否太严格了,没想到他就不守规矩回话了。
“谁许你说话了!”
星野挑眉拍桌,表示不满。
仙道笑嘻嘻又伸手指着岛台,她的目光追随而去,原来纸杯下面居然压了一张百元美金。
“我有说只罚一百刀吗?”
有钱了不起?
“咳……你要多少?”
抓了抓还垂倒的头发,仙道漫不经心打量着星野的衣着,真是很难猜透她每日的目的地。
今天穿了运动装,长发被高高竖起扎成利落的马尾,白色中筒袜颇大学啦啦队风范。
“一个月工资好了。”
星野朝着他wink,仙道愣了一瞬,在他嘴角重新绽放笑容前满意的带上了这张纸钞转身离去。
后来仙道真的给了星野一个月的工资,只是她在很久很久后才发现,有些玩笑会被当真。
有的人,也是如此。
*
流川在NBA的职业之路越走越顺畅,从国中起坚定目标的他一意孤行押上人生全部的赌注,只身前往篮球之国。
一次偶然的绝杀令他名声大噪,随着更多的出场机会,他不断地证明自己不仅虚有其表,长得帅怎么可能成为立足脚跟的万分之一理由?
出众的外形这件事给他带来了额外的商业价值外的同时也免不了些许麻烦,譬如24小时跟拍的狗仔们总想着从他身上挖掘点花边新闻。
禁欲派男人更吊人胃口,他收割了一波散落于世界各地的女粉丝,在日益发达的社交网络上掀起了无数浪潮。
新的合同多了一位数,流川并没有因一笔巨额财富而改变原有的生活习惯,唯一不同的是接了某些品牌的代言就不能再买竞品了。
住的还是与星野分手后搬的一栋两层三居室,代步车在球星中属于最低调的一档,他从来都不喜欢开车出行,驾照完全是为了星野去学的。
“枫,如果我不叫你进来躲雨洗澡,你会在某天主动和我搭话吗?”
比起他,星野的想象天马行空,吻着吻着停下。
“不会。”
被狠狠咬了一口肩膀。
流川改不掉有话直说的性格,星野追问:
“那你一辈子都没有女朋友了,不会后悔吗?(Will you feel regratful)”
这段话是在某个晴朗的傍晚,两人饭后决定开车去看夜景前发生的,目的地是Twin Peaks(双子峰)。
“不会。”
流川说话总是很严肃,惹得星野一言不发闷着股气换了衣服出门,他跟在后面上了车。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听着安静与繁华合奏一曲小情歌,迷人的画卷中有人牵起她的手。
“Now I do。(现在会了)”
他说。
流川说话不仅严肃还严谨,如果没遇见星野就不会投入一场平凡真切的爱恋,不识恋爱滋味何来后悔?
但现在的流川已经遇见过星野,爱上了星野。
如果错过的是星野,那他会后悔。
“流川选手,有交往对象吗?”
话筒堆成小山丘,闪光灯此起彼伏。
细长的眼睛汇聚锐利光芒,柔顺的黑发在照耀下形成了圣洁的天使光环,流川看见了某张面孔,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菲林留下了24岁的流川枫成名后的各种照片,他的皮肤晒不黑,摘去戒指的中指也没任何印记。
星野,好像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她出现过。
两个月后,黑色长发的真人芭比娃娃挽着流川的手臂从Tiffany & Co的旋转玻璃门中走出来,头条新闻铺天盖地。
“枫,我不要任何奢牌钻戒。”
半年前从珠宝店走出门的星野与流川十指交扣,两人都戴上了刚买来的情侣对戒,小手牵大手在身体之间画成弧。
他问为什么不把钻石耳钉也买了,星野笑称看不上这种小品牌。他问喜欢哪个牌子,贵不要紧钱他会去赚。
“你就是我最完美的奢侈品。”
星野是这么回答的。
*
时光匆匆流过指缝,星野换了不同款的法式指甲,每一款都简约优雅。
仙道恰到好处的幽默感令之前那场笑话就在一百美金的罚款后被淡忘了,两个人的关系维持着美妙的平衡,克制才是室友应有的相处之道。
“星野,洋子也可以来吃饭吗?”
洋子喜欢吃仙道做的菜,仙道懒得出门,与星野友谊更进一步后,越野提出了他的想法。
“可以啊。”
热情好客谈不上,但多一个人吃饭又不用她烧,何乐而不为?
三人行变四人约会后,有些暗波涌动,如夜空中的星云随风行。
“星野,你不喜欢仙道吗?”
露台上裹着毛毯喝果汁的两位女士,也在几次聚餐后成为了能谈心的朋友。
“不会啊,为什么这么说。”
她承认自己对越野脸色有时会更好些,谁让仙道那么贼兮兮,不需要让着他啊。
“那为什么不接受他?”
喝的是无酒精的果汁,吐的全是真言。
“接受他?”
星野都晕了,这对好事将近的情侣真能造,越野也不止一次给她类似的暗示过。
旧金山从九月到十一月都算是秋天,轻薄针织裙的初秋转眼过,毛衣围巾与过膝长裙的深秋降临,两个月的时间里仙道无任何桃花,星野被推了一波又一波男人,家里的鲜花都不用买了。
越野原本猜测仙道喜欢星野,但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等真的屡次组局他都兴致缺缺婉拒往上贴的单身美女后,他感到大事不妙。
这个叫仙道彰的海王,也有被钓住的一天。
星野不买账,尽管内心肯定仙道的出现已经具体形象化,他就是生活中每日会照进落地窗的那束阳光,令人心安并且仿佛永远都存在。
“星野,车上放件衣服吧。”
气温骤降的那日,他提醒着她穿太少。
“星野,晚上还是不要喝咖啡了。”
某日十点还在品鉴新品咖啡豆的那夜她彻底失眠,次日顶着黑眼圈如行尸走肉出现在厨房,是仙道开车送她去上班的,再后来便记得了星野对咖啡因的感知很强烈。
“星野,洗过澡没?”
如果在沙发上看书或者玩报纸上的猜谜游戏到睡着了,仙道会拍拍她的肩膀问要扶着走回房还是抱上床,后来发现星野有睡前必须洗澡的洁癖后就会直接问她要不要带去浴室。
“星野,I’m a good listener。(我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工作一筹莫展时,憋了一肚子对顶头上司要说的脏话时,仙道不仅会以美食慰藉她,热牛奶或可可,与一双愿意倾听烦恼的耳朵永远守候着。
讲真,她知道室友做到这份上太过了,好到不真实。
越野问他是不是被下了迷药,洋子在见了一次星野后说这女生确实不俗不艳却又俏丽迷人,年轻气盛的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使是仙道也难免坠入爱河。
“他?爱河?”
这形容越野第一个不同意。
他认为仙道只是得不到所以更想要的那种男人,可转念一想不对劲,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算得到了吧?
那他还在纠结什么?
只有星野知道,或是说她固执的认定自己知道仙道这些不被外人理解的执着究竟带着怎样的情感,她明确了自己无法接受两人的关系再次越过某道红线。
ONS、分手与手术,她的初夜。
仙道不过是在施舍一个乞求爱的自己,这不算爱。
*
深秋入冬前星野感染了流行性感冒,卧病不起的一周内,两人的关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度变零度,这感觉或许不够明显。
零度回到四十度,滚烫的额头令人产生幻觉,不清醒的决定追悔莫及。
那么清醒的呢?
“我可以跟你回房间吗?”
“今天不可以,因为你喝过酒了。”
在初雪之前,星野走进了那扇门,走到了仙道的床边,因照顾自己而倒下的仙道医生也有憔悴的样子,她伸出手抚摸他的额头。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等待发生的终于发生了。
星野会后悔这一日的决定吗?
无数裂痕累积到某刻,他的一个眼神如蓝色波涛席卷而来,淹没了理智。
智者不入爱河,星野不是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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