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 70 dimond ring

被封首为钻石之王的HARRY WINTSON将日本首家专柜设立在繁华的银座商业圈,独享一栋楼彰显其不可撼动的珠宝届顶奢地位,谁也没想到会在普通的一个工作日晚九点四十三分迎来今夜最后一位顾客。

她不仅消费了,签字的那刻完成了本月的销售额任务,是令人望而却步的高级珠宝。

这位身着Ralph Lauren休闲系列套装的女士讲着电话从自动玻璃门外走来,门口的保安礼貌相迎,这是日本人的服务精神,就算看着多么其貌不扬也绝不做预设,光顾于此的客人们装扮各异,很难说她会不会是某位出手阔绰的人物。

距离闭店还有短短十七分钟,销售们的目光随着她的走进敏锐的打量着她,紧接着彼此交换眼神。

“晚上好,女士。”

扬起专业的微笑,奉上加了冰块的水晶杯与瓶装气泡水,心里想着那么点时间大概率只是随便看看。

星野往返于家与医院的服饰本不讲究,私服质感入得了流川遥法眼,可她那只一线品牌不值钱的经典款包袋看的她额头突起十字,硬是塞了几个限量版香奈儿到她手里。

记者们都等这写你坏话,记住,现在你代表的是流川家。

换言之,不是你想朴素就能朴素的。

想着对方纵容了自己低调的装扮与一半时间里素颜出门的大胆,星野不再抗拒送到手里的奢侈品,捡了没有logo的BV手袋说其他的就不用了,这个能装最合适便带了回去。

每天换着法子打扮吧,流川枫会被写慷慨大气,她只能落得拜金之名。一成不变的手袋背上身吧,又有人质疑她的时尚品味能否配得上那位世界级的球星。

总之,里外不讨好,好在两人都没所谓。

手袋的价格不过才两千美金,约三十万日元,火眼金睛的销售们一眼扫视过去,心里大概有数。

NIKE最普通的深棕色鸭舌帽,五千日元。

整套Ralph Lauren休闲套装,上季度的款式,二十万日元。

TOD’S麂皮乐福鞋,今年的春季新款,八万日元。

从上至下没有任何值钱的首饰点缀,一身身价不超过五十万日元,她哪来的勇气直接迈向电梯间,看过楼层指引后按下顶楼直奔高级珠宝而去?

销售终究算错了,对星野而言,帽子是流川枫代言的赠品,休闲套装购入于上一年的黑色星期五,在一千美金的基础上对折拿下。

鞋?

鞋是仙道从美国带来的礼物。

因此浑身上下她只花了五百美金,即不超过十万日元。

“抱歉,高级珠宝不提前预约的话……”

销售B支支吾吾开了口,被销售A制止,与流川说着“要进电梯了可能会没信号一会儿”的星野并没有听见身旁的对话,就这么被两位销售跟着,紧随其后步入了算不上宽敞的电梯间,急着在十点前买下人生戒指的她哪顾得上感受狭小密闭空间内异样的眼光,以服务专业出名的日本也难免会在顾客目光所不及之处发挥评头论足的本领,以眼神传递讯息。

位于整栋楼最高层的高级珠宝展区略显冷清,寸金寸土的银座遥腾出一层楼放高奢珠宝,目前如此豪迈的只有HW与日本国宝级珍珠品牌MIKIMOTO。

大家都急着下班了吧?

她在心里想。

“还没打样吧?”

半晌,电梯门开了没走几步才想起来问一句。

“没有没有,只要您想看,我们可以晚点结束营业。”

销售A保持微笑回答。

销售B微微一怔,心想没有的事,她的老搭档是怎么了。

销售A没有办法在这一刻以不被察觉的方式暗示她的搭档,这位其貌不扬的顾客或许非一般人。

星野抬头询问的一刹那,他觉得这张脸好眼熟。

即使素颜也挡不住年轻的肌肤吹弹可破,清丽的五官拼凑成一张精致无暇的脸蛋,略施粉黛后绝对算得上是人群中的焦点。只是她的打扮不显眼,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有些疲惫,海藻般长发倒是富有光泽,在镭射灯光的照耀下如金沙流动在肩背。

“请问是想看哪个系列?”

销售A随手取出新一季的高珠目录册双手递上,星野没有接过,随口应了句:

“我就随便看看。”

于是两人没跟上她的步子,终于逮住机会打手势,低调扮相的名人屡见不鲜,或许她就是那一类的,销售B意会了。

“这个可以试一下嘛?”

星野在The Incredibles Collection系列前停下了脚步,钻石、红宝石、蓝宝石和祖母绿灯珍罕宝石,凝视风华的Incredibles系列高级珠宝呈现出无可比拟的精美外表与不可超越的卓越品质,华美雍容唾手可得。

“我还想再试试这个。”

销售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解锁展柜,取出戒指后向她进行介绍,星野的电话始终悬在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于是放下手机对两位销售打了个招呼,意思是这通电话很重要没法即可挂断还请见谅。

驰骋名利场在银座有着丰富经验的两位销售互看彼此,在星野全神贯注于手指上美轮美奂的臻品时,一个对另一个打了手势。

她似乎真的想买。

有几成把握留住这位客人的目光?

高级珠宝价值不菲,从预约鉴赏到签字下订单的过程一般耗时少说十天半个月,那还是爽气的客人。两人加入HW后所亲历的最快销售速度也是为VIC宾客举办了私人高级珠宝展会后签下的单子,前前后后忙了三天吧,有意向的宾客也会仔细比较各个系列,有些人纯粹为了收藏而购入。总之,像她这样朴素装扮戴着顶运动品牌鸭舌帽闯入的还是头一位,直接略过了一楼展厅至少五位数美金打底的基础系列,急急忙忙上楼直攀高峰的飒爽令人耳目一新。

热血沸腾了,虽然古怪的一塌糊涂,可两人愈发认为这笔单子能攻略。

“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马上就好,不耽误你下班。”

几乎把东京这家专柜内现有的高级珠宝钻戒试了个遍,星野从头至尾没有过问价格,销售B猜测电话那头的人是否才是真实买家,她不过是代为跑腿的助理,销售A忙着服务没空搭理她。

“嗯,就这个吧,调货要等多久?”

终于在历时十二分钟后,星野有了定夺。

“您是说……已经确定了吗?”

面面相觑的两位销售控制不住惊讶的嘴脸,语音语调里满是不可置信。

“实在抱歉好像过十点了,还可以刷卡吗?”

星野真情实意的为自己的犹豫感到致歉,她本可以选的更快些,只是那枚粉钻实在太过夺目。

立体雕塑般的设计呈现了由圆形明亮式切工钻石、水滴形切工钻石与榄尖形切工钻石簇拥凸显的精美钻石缎带,如星光般璀璨。轻轻转动之下,主钻与另一面的纯净美钻交相辉映,耀眼星光如瀑布般层层堆叠,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粉钻虽不是传统意义上婚戒所用主钻,可她认为已经有一枚流川母亲时代相传的钻戒,这一枚她可以选的任性些。

就如她在一念之间的决定,要与流川结婚那样任性。

“可以的。”

销售们回过神,赶紧将人带去包间开订单。

当星野从包里不紧不慢掏出一张美国运通百夫长黑卡后一切都被说通了,KAEDE RUKAWA的名字赫然在目,销售B恍然大悟她就是隔三差五上新闻的那位全民男神的女朋友,星野什么什么的。

星野的名字从未泄漏过,此刻HW银座店的全员都知道了她叫悠,当然这是必须保密的,除非提成和饭碗都不想要了。

HOSHINO YUU,签下她的姓名。

下一次会与流川枫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纸上。

*

流川对着开了免提的手机沉默了片刻,星野的声音融入一片嘈杂背景,她应该从店里走出来了。

“你不会已经在后悔了吧?”

星野问,声音很跳跃,灵动。

“怎么可能。”

流川不假思索回答她,这是最不需要经大脑过滤的问题,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解读这突如其来的“求婚”。

“回来,现在,我需要你比我的戒指更早来到我身边。”

这便是星野的表达,到最后时刻了。

“好。”

与联盟请假,这次退赛没有遗憾。

他必须陪着母亲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即使要付出代价,可球队能撑到这一刻离不开他的贡献,有目共睹的表现因生离死别而告一段落,谁都可以理解。

“枫,我知道今年不是leap year,今天也不是2月29日,我知道在某年某月某天你会开口,但我也知道……”

关于爱尔兰人在闰年的这天女人向男人求婚的习俗她不止一次讲到过,星野担心着自己买不起求婚钻戒该如何是好,当时厚着脸皮问流川会不会借她钱,很难得的对方没忍住念了她句“白痴”,结果当然是被捂着嘴吃了她一记拳头。

“白痴。”

流川的声音带着笑,顺着东京微凉的晚风敲击鼓膜。

“流川枫你别以为人在美国我就不能教训你哦!”

星野连名带姓凶着他,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就好像两人之间没有分别过的大半年。

“悠,有一辈子的时间。”

你有一生可以教训我,只要你想,他奉陪到底。

与闰年无关,与习俗无关,星野只是想让他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与一位至亲的离别更是无关。

流川接受到了她的讯息,此刻只剩浪漫。

然而真的无关吗?

不,太有关了。

星野不愿让流川察觉,对一个内心世界纯粹到没有任何杂念的人而言,他只需要明白求婚只关乎爱。

不用百分百,她仍无可救药的爱着流川,每一下呼吸都会痛的爱。

*

仙道睡了个懒觉,倒时差的缘故令他有正当借口多请半日假,医院那边对于他近来常请假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业于名校的新晋医生业务能力达标,预约号一票难求的盛况空前,究竟是冲着他高明医术还是优越的外形而来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是整个科室的明日之星,短短半年成了金字招牌的同时还高产出了几篇含金量不小的论文,多放半天假情有可原。

单身的护士们对他献殷勤,已婚护士暗送秋波,同僚借着开会的由头在散会后自然提出邀约,仙道总能巧妙地糊弄过去。

“仙道医生,有人找。”

他一只脚刚走出电梯就被叫住。

“哦哦,好的。”

还以为是下午约诊的病人早到了,打开门熟悉的身影在他的工位上上蹦下窜,咧开嘴就问:

“午饭吃什么?”

越野这家伙啊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黏人精,仙道猜测他一定是被洋子拒绝了共进午餐的请求后来找他后补,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来分钟,时间紧迫于是两人眼巴巴的看着一份外卖共享。

“不知道你来,只有这个。”

是仙道开车来的路上打电话拜托关系较好的同事顺手带的炙烤金枪鱼牛油果色拉,大男人吃一份当然不够,额外加了双倍料。

埋头吃饭的时候两张脸面对面,加州的阳光分别晒在仙道的左脸和越野的右脸上,剪影线条分明。来送资料的护士小姐看见后捂着嘴笑,明知仙道请假这几日是去参加这位挚友的婚礼,还是忍不住出门后与同事们八卦一番。

仙道医生这人,他要是个gay也好,至少能断了某些念想。

“怎么吃饭不讲话?”

越野好几次提出新奇话题,如石沉大海,迎来对方闷声不响。

“讲话怎么吃饭?”

话是这么说,可仙道他吃的慢条斯理,完全有余地边吃边聊。

“你看起来不对劲,你知道吧?平日你至少还会装一下,今天是彻底暴露了你的软弱!”

越野瞎闹一通,仙道怔住了,停下叉子的手势看傻了越野。

靠,他就是口无遮拦啊,难道说中了?

“喂……不是吧,你和星野真吵架啊?”

否则最后一天问他和星野吃了什么怎么不吱声,打给星野好几通电话也没回音,直至今日都没得到任何来自于她的解释。撇去仙道的存在不说,越野早就认定星野是他的好朋友了,异性朋友中关系好的第一名。

“说话呀,仙道!”

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这两人闹矛盾了,牵连了星野连他也不理。

仙道偏过头看窗外,百褶窗帘被收成一团,阳光肆无忌惮的穿过云层向他直射而来,白皙的肌肤与金光形成了微妙的化学反应,看得越野如痴如醉,作为男人的他从十五岁那年认识仙道起,也时常被这张脸超乎常人的英俊程度所唬到。

真TM帅,无论是明眸皓齿的男高笑容或是此刻略带阴郁悲伤的含蓄表情,都能一秒击中自认钢铁直男的越野的心。

“我这种不爱解释、怕麻烦的性格,有时候是不是挺讨人厌的?”

仙道迎着光微微眯眼,已经没了往日里假自我调侃真臭屁的意味,他好像真的在反思。

“你对星野做什么了?”

这一来可吓坏了越野,他也跟着放下了叉子。

麻烦大了,从不内耗的仙道彰会从自己身上找毛病了?

“我能对她做什么。”

仙道不像是在回答,低头举起叉子戳羽衣甘蓝的那股劲儿更像是自问自答,越野追问连连,得到的只有医生的职业假笑。

今天真是懒得装了,在好朋友面前就别藏情绪了,仙道偶有心软被越野缠到要松口的意味,可转念一想太麻烦了,他还是超级怕麻烦的一个人,更何况两分钟后真要进入工作状态了。

“你快走吧,别瞪了,眼睛要坏了。”

仙道笑眯眯的提醒着双目似铜铃的越野。

“那不正好,找你看病都省的挂号!”

越野气呼呼的炸着毛夺门而出,传了七八条简讯给星野,仙道若是一汪清泉砸过去尚有水花,星野那则是大海,深不见底又好宁静。

*

仙道有传来简讯,越野也是,星野看了两眼就关了屏幕。

一觉醒来收到了更多的简讯,分手这件事在电话里讲真的合适吗,星野问自己。

“晚上好,彰。”

她最终拨通了他的电话,近24小时没联系的异地恋是可以报警的程度了,这个互联网与通讯科技发达的时代,不存在谁联系不上谁的可能。

“悠,早。”

仙道的声音夹杂着海风的清爽,一下子堵住了她的胸口。

垂在半空的手机挂绳只剩下了字母“A”,星野站在卧室的窗台边,半开着的窗外有风吹来,摇晃的字母“A”随风的方向轻轻撞击着她举着手机的手背。

痒痒的感觉,有点痛。

“有件事我想在新闻报道前亲口告诉你。”

都到晚上了,十多个小时的白天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仙道也被迫从越野口中得知流川枫在下午的时候启程回了日本。

“我也有件事要坦白。”

他可以等她说完,可有些话憋太久伤身,他是医生比谁都懂。

“好,等我讲完,如果你还想说……就告诉我。”

星野的声音同样夹杂着风声,仙道能听得出她站在风口。

都快五月了,东京的风难道不该柔和些?

四月樱花凋零成一片雨,脚踩柔软的花瓣牵手,什么也不讲也很浪漫。

三月在异地的简讯与通话中养成了爱撒娇也得到回应的正向反馈,星野说想听着稚气的故事被哄睡,星野说仙道医生的声音有催眠的效果难怪他也爱赖床,星野说从未交过这样的男朋友。

仙道问,怎样的男朋友?

星野假装睡着了,没有如实回答,是想到会不由自主感到胸口有暖流淌过的那种,一旦爱上了就好难自欺欺人的那种。

电话那头装睡的星野呼吸轻盈,仙道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有过些交往经历遇见你之后才明白什么是爱情的男朋友。

二月的情人节与生日,也有收到过更用心准备的礼物,后知后觉礼物本身不重要,在乎的从来都是赠予者的身份。六小时的六场约会中,仙道在星野寒心般的眼睛里看见了未来的六小时、六天、六个月、六年,甚至更长远的未来的日子里,仍旧在一起的画面。

远处的高楼亮灯,他竟也看见了自己是个会渴求安定的人。

一月比现在冷的多,电影院前互泼在头顶的矿泉水是表白前的最后一场约会,人生初次正儿八经的表白说:

“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不似高中那些年的青涩,不似大学时的没有担当,认认真真的口吻在提出交往的这一刻也不曾预料到会步入泥沼,天才也必须承认的是,喜欢是无解的一道题。

星野的衣领敞开,风拼了命的往里钻,生怕声音被盖过于是抬手关了窗。

“好,你先讲。”

仙道那头感到世界忽然静下来。

“枫回东京,伯母可能……”

一些些哽咽造成了短暂的停顿,她接着说:

“我和他准备结婚。”

现在轮到星野,当她尽可能以平静的口吻讲出完整的句子后,听筒内不再有任何声音传来,就连仙道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整整三分十七秒的静止,有羽毛色泽莹亮的鸟飞来又飞走,有一片嫩芽冒出头,有一颗心在沉寂后浮出水面。

“是会离婚的那种吗?”

顷刻间,她被拉下水,窒息的感受侵袭而来,在万物复苏的人间四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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