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颜朝气蓬勃的拉着我到处溜达,还很大方的去超市随便我挑喜欢的零食,我盯着红肿的眼皮就这么在他们学校和她从这头走到那头,中途还拐去食堂吃了午饭,她看在昨晚我哭的辛苦的份上,给我剥了一整份的虾,贴心的沾好了调料一口口喂我吃。
我哭过后其实胃口很差,没什么心情吃东西,碍于她都剥好了,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吃。她个小没良心还拿手机把我辛苦吃虾的样子拍下来,让我很不高兴。
看,谁家的爱哭鬼眼睛鼻子都哭的红彤彤。朝颜真的很让人讨厌。要不是看在她好看的份上,昨天还遭此大难,我才没这么好欺负。
我们好好的在吃饭,不远处有人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大概也就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不安分,人家家长都闹上门来打她、狐狸精、不安分、就知道到处勾引男人之类的不堪入耳的难听话。我食不下咽,站起来要去跟那些嘴碎的人理论,朝颜按住我的脑袋,点点我脑门,让我好好吃饭。
我有点气不过,生了闷气,吃完饭就要回学校,不想跟她讲话。她一脸好笑的跟在我身后,还不停追问我,真的生气了?晨晨不会真的生我气了吧!晨晨?晨晨要回去了么?
什么人呐?!我再理她我就是猪。
她见我真生气了,忙跑到我身前张开手拦住我去路。我避开她从旁边绕过去,她连忙抱住我腰,我错了我错了,别气别气,因为一些外人几句闲言碎语就生气不值当。
我气不打一处来!几句闲言碎语?这么难听的话是几句闲言碎语么?
我张了张嘴,更生气了,气自己嘴笨连架都不会吵,又有点想哭。转身朝反方向走。她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腰上,我走也走不利索!真要被这女人气死了!
她不停地哄我,晨晨长晨晨短,叫的我有点嫌她聒噪。站住不走也不想说话。
她看我不走了,拉我在路边的长椅坐下。
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如果几句话都要在意,去计较去生气,她就没办法今天站在这个学校路边跟我说话了,早几年就不上学去工厂或者街边小店打零工。
她说,你还记得我高中那时候问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你问我有没有,我说没有精力么?
我沉默着点点头,我记得,她说高中很辛苦。
她说,高中班里有两个人早恋,她那时候英语很吃力,早恋的男孩子恰巧是她的同桌,英语课代表,有时候会问他英语相关的问题。和他恋爱的女同学以为要抢她男朋友,带了关系好的几个女孩子把她堵在宿舍要教育教育她,被值班的宿管老师看到就此作罢。但是在年级里到处造谣她抢别人男朋友。很多暗恋他的男同学纷纷不齿她的做法,甚至当面质问她那么多男孩子不考虑,为什么要抢别人的。还有一些下流的坏胚子说跟她睡过,描述的有鼻子有眼更难听。那段时间走到哪里都是指指点点,和人正常交流都没人愿意,有的女孩子嫉妒他,有的女孩子羡慕她,有的女孩子觉得她活该报应,谁让她不老老实实学习干些让人看不起的事。没人在乎这些留言是真是假,也没人听她解释。学生之间的留言传到老师耳朵里,老师只是简单交代她关键时候不要影响高考,就轻飘飘结束谈话。那段时间她像是瘟疫,即便有善良的同学跟她讲话,也被大家指指点点。那段时间也许是压力大,也许是真实因为流言蜚语讨厌她,大家的行为举止夸张的不像话。后来最后两个月朝颜爷爷住院,她借口照顾病人去了医院复习。
原来我医院看到的真是她,原来她的高中三年也不只是有趣的事情,原来她高三那段时间那么煎熬。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不起。
我不知道除了眼泪这个事情我现在还能做什么,我有点恨自己象牙塔的生活并不能为她分担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被爱与温暖包围。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的女孩子不能被这个世界温柔点对待,要让她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委屈。我像个没用的小孩子,除了哭,除了哭,除了为她哭,什么都做不了。我突然很讨厌自己的单纯无知。一无是处的心疼,没什作用的哭泣。
朝颜看我这样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安慰也没用,拥抱也没用,怎么哄都止不住我的眼泪。路过的行人看我们都纷纷注目,有几个还议论是不是我这个小可怜被漂亮女同学欺负了......
朝颜也挺无语。我来总共不到完整的一天时间,惹我哭了两次,她急的团团转,不住的哄,小祖宗,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以为我欺负你,乖,不哭了啊,拜托拜托,求求你了晨晨。
我一边抽噎一边说我也不想,我停不下来......
就这样我们坐长椅上呆了一个多小时,我就这样哭了一个多小时,她也这样无助的看着我哭了一个多小时,眼睛彻底肿成了桃。
后来她买来冰棍贴在我眼皮上消肿,又给我拍了张丑照,还边看边笑。我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哭的太累了,实在没力气和她计较这些小事。
当天晚上我眼睛实在是太肿了,没办法独自返程,就和导员请假次日再回,好在次日没什么专业课。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窝在她狭小的宿舍床上,她一边帮我冰敷一边轻声温柔的跟我说谢谢,谢谢我让她知道心疼一个人原来真的会忍不住流眼泪,谢谢我让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人真正担心她,关心她,心疼她,会因为她受委屈而难过不止。我们像初二那年的两个小孩子,窝在床上里窃窃私语,亲密的像是没有分开过。
两个女孩子很容易因为真挚的感情变得亲密,这在大多数人眼里是纯真的友情,那时的我和她大概也这么认为。毕竟这个年龄的我们很少会认为自己是那个不喜欢男孩子的异类。
他们宿舍的室友都在为我们这么坚定美好的友情艳羡,也想拥有这样的朋友,我也暗自为拥有这样的友情骄傲,毕竟我是朝颜的朋友,且是为数不多排名靠前的最最要好的好朋友。那个幼稚鬼一样的我,那年在朝颜身边像个幼稚鬼的我,哪里知道这让我引以为傲的友情,其实是不自知的暗恋。人总会在经历一些钝痛一些曲折才了解一些事物的本质。例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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