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杏儿就搬去了前院。
前院比后院大多了。
东边是将士们平时操练的地方。
西边是医者居住和晾晒草药的地方。
这里总共有三十七个正在学习的女医。教授她们的是四个老大夫。
杏儿归胡大夫管。
胡大夫最擅长治疗刀剑伤,杏儿就跟着他上山采草药,学习辨认,处理,研磨草药,制成药膏药丸和散剂。
胡大夫很是看重杏儿。
一来杏儿一看就是受苦人出身,不论是上山采药,还是在院中处理草药,杏儿都没有二话,干活利索。
二来,杏儿识字,什么草药有什么药性,让杏儿自己看书就行,很是给胡大夫减轻了教学负担。
三来,倒是胡大夫最不在意的一点,赤巾军的头领的儿子阿飞,张口闭口称杏儿为姐姐,又整日带着杏儿的孩子学习刀法。这让胡大夫觉得,杏儿这个姑娘背后有人,不可像其他女医一样,动辄打骂。
因而杏儿在这前院,过得也不错。
寻常女医,学个一年半载,就跟着军队上前线了。
可胡大夫用杏儿用顺手了,杏儿不知不觉学了一年多了,胡大夫还不松口让她去前线。
杏儿倒是也乐意在这里,前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战场!
自己一个女儿家家的,跑又跑不快,还是莫要去那危险之地了!
而且自己去了前线,天儿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个六岁的孩子也跟着去吧!
因而杏儿渐渐混成了这医者中仅次于四位大夫的女医,谁有个头疼脑热了,轮不上四位大夫,就找杏儿给看看。
这一天,胡大夫给老夫人看诊去了。
其他三位大夫有的去山上采药去了,有的下山配药去了。
前院只剩杏儿和几个女医。
杏儿正领着她们晾晒草药,一个凶神恶煞的士兵闯了进来!
“大夫呢!叫个大夫出来!”
几个女医让吓了一跳,没人敢说话。
那士兵一脚踢开地上的草药:“我问你们大夫呢!都是哑巴?”
杏儿怕他霍霍草药,站出来说:“几位大夫都有事不在,你有什么急事?我们去叫大夫回来。”
那士兵气急败坏:“都不在!正用他们的时候,偏偏都不在!等你们叫回人,他早就死了!”
常来看病的小兵李蒙追着这士兵进来:“找到大夫没?”
那士兵气急:“大夫都不在!”
李蒙正愁苦之时,看见杏儿了。
他走进:“乔姐姐,你去给看看吧!有个人快不行了!这人是大帅要的人,可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李蒙口中的大帅是林天骄。
经过几年的发展,赤巾军更加壮大了。
杏儿为难:“我不过是粗浅学了些,还是等胡大夫回来吧,他去给老夫人看病了。”
李蒙拒绝:“等不了了,姐姐,你去给他止止血,他是刀伤,去晚了可真晚了!”
杏儿无奈,被李蒙拽去了东院。
受伤的人在东院的一间屋子里,此刻晕了过去。
看衣着,是朝廷的人。
他皮肤白皙,没有蓄须,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杏儿掰开眼睛看了看,又检查了他身上。
他的腹部有一两寸的伤口,很深。
杏儿解了他的铠甲,上了止血散,包扎了伤口,嘱咐李蒙:“他伤得不轻,倒是一时半刻死不了。我这会儿去给他熬药。你们看好他,勿碰伤口。”
李蒙谢过杏儿。
杏儿回了院子,胡大夫回来了。
杏儿把伤者的情况仔细告知胡大夫,胡大夫开了药,杏儿抓紧熬药去了。
熬好了药,杏儿问胡大夫可要去看看伤者?
胡大夫摇头:“你去便可,看看他可有发热。没有便照常喝药,发热我再去看看。”
杏儿自己去了东院。
李蒙守在门口:“乔姐姐,这人还未醒来。”
杏儿点点头,进屋喂药。
人还昏迷着,杏儿只好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药碗见底的时候,这人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虚弱道:“这是哪儿?”
杏儿道:“这是山上,你伤得很重,喝了药歇息吧。”
这人再想说什么,可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好闭上眼睛。
杏儿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她给他盖好被子,只觉得他长得像谁,可一时也想不起来。
出了门,杏儿问李蒙:“这人是谁呀?”
李蒙悄悄道:“是朝廷的一个小将军。”
“小将军?”
“嗯。他爹是将军,他可不就是小将军。”
杏儿明白了,这是林帅用得着的人。
“他睡了,你看着点,若是发热了,来寻我。”
李蒙感激:“多谢乔姐姐。”
一晚上无事。
第二天,杏儿熬好药,问胡大夫可要去看看那小将军。
胡大夫有心锻炼杏儿,摇头:“你去吧,事事找我,老夫管得过来吗!”
杏儿只好自己去送药。
刚进东院,阿飞和天儿就凑了上来。
“姐,听说咱们抓了个将军!”
“娘,那将军什么样儿?可英武?”
杏儿轰他俩:“干正事去吧!一个两个没有正样儿!”
杏儿进了屋,那小将军还闭目躺着。
杏儿无奈,只好端出药碗,给他喂药。
这小将军明显是醒了,喝药倒是很顺利。
杏儿收了药碗,解开他的衣襟,给他换药。
“这伤口刚合住,长好还需一段时日,多躺为宜,莫要牵动伤处。”
那小将军喉头一动:“多谢姑娘。敢问这里是何处?”
杏儿边收药箱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是山上。”
“这里可是赤巾军的地盘?”
“是呀!”
那小将军猛地睁开眼:“我果然到了贼窝!”
他转头看杏儿,突然怒目圆睁,喝道:“是你!果然都是你们的阴谋!”
杏儿让他吓了一跳。
不禁后退几步。
那小将军翻身站起来:“又是你算计我!”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狠掐住杏儿的脖子:“说!刚才又给我喝了什么?”
杏儿被掐得不能呼吸:“治...伤...的...药...”
“你会好心给我治伤?”
他拖着杏儿出去:“白从恕在哪儿?林天骄在哪儿?”
李蒙拔刀相对:“放开乔姐姐!”
那小将军不为所动:“让白从恕和林天骄来见我!”
天儿看自己娘被挟持了,不顾一切跑过来,疯狂打着那小将军的腿:“放开我娘!放开我娘!”
小将军只动了动脚就把天儿踢倒了。
他毫不客气地踩着天儿的后背,恶狠狠道:“让白从恕和林天骄来见我!”
杏儿余光看他踩着天儿,紧张道:“你放开他!”
那小将军恨道:“闭嘴!我绝不会让你骗第二次!”
不多时,林天骄骑马赶到。
“陈小将军莫急!我林天骄在此!”
陈小将军怒道:“你绑我来此,有何阴谋?”
林天骄爽朗一笑:“哈哈哈,不是我要绑你,是曹德辉向我投诚,你是他送我的礼物。”
“你们和曹贼联手了?”
“联手?不,他不配!是他投诚而已。”
林天骄自信地看着陈小将军。
“陈小将军,我无意抓你,只是看你伤重,想你治好了再走。若你不愿,现在便可离开。”
“乱臣贼子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的,你大可一试。”
“我问你,既然愿意放我走,为何绑我上山?”
林天骄笑得更开心了:“那自然是想送你一件礼物。”
陈小将军感到腹部的伤口裂开了,他忍者疼道:“什么礼物?”
李天骄兴奋道:“有一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就没见过他的爹爹。我于心不忍,一直暗中照拂这个孩子。可是巧了,让我有机会见到了他爹,我怎么可能拦着他们父子想见?”
“我听不懂。”
“陈小将军,你可认得你抓的这个女子?”
陈小将军咬牙切齿道:“自然认得!她曾向我下毒!如今她出现在这里,这就说明,你们是一伙的!”
林天骄摇头:“你说的不对!我们以前不是一伙的。不过你倒是该感谢我,帮你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女人和儿子。”
陈小将军“呸”道:“胡言乱语!”
林天骄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想不到堂堂陈砺将军的儿子,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小陈将军,你翻翻你脚下这孩子的脖颈,便知我所言不虚。”
陈小将军艰难地弯下腰,去抓天儿的脖子。
可腹部剧痛,他不得不单膝跪地。
他从天儿脖颈间抽出天儿的银锁片。
“你可识得此物?”林天骄问。
“这是我护心甲的一片。”陈小将军实话实说。
“不错,这甲片上印着你陈家标记。七年前,你与你此刻抓着的乔青杏有了夫妻之实,一年后她生了这个孩子。可怜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爹,竟是让他爹踩在脚下!”
杏儿五雷轰顶,这个人是天儿的爹爹?
怎么会?
“不可能!你说他是我的孩子他就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尤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七年前,你追查你父亲的手下梅七,路过白石镇,富商李家宴请你,当晚你与在李家做丫鬟的乔青杏有了这个孩子。”
陈小将军否认:“那晚是她对我下毒,并非我自愿!而且,即便我真碰了她,这孩子也未必是我的。”
林天骄点头:“有道理,可你仔细看看这孩子的脸,说他不是你陈家的孩子,怕是没有人相信吧?陈将军是在你八岁那年战死沙场,你陈家如今就你一个儿郎,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小陈将军抓起天儿的发髻,仔细看天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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