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和天儿还是第一次坐马车。
两个人在车里左摸摸右看看,只觉得这马车里的坐垫也精巧,车帘也精致。
天儿一脸期盼地问杏儿:“娘,以后咱们出门是不是每次都能坐这样的马车?”
杏儿点点头:“应该是吧,往后你就知道了。你问娘,娘也说不准。”
阿飞嗤笑:“天儿,你以后可不能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天儿老实道:“可我就是没见过!”
“那也不能说出来!旁人要是和你说什么马车多奢华,衣裳多金贵,你就别接茬儿!你就记住,富贵权势如过眼云烟,咱们要做的是大事,咱们生来就是保卫江山和守护黎民百姓的!不和他们比吃穿用度!”
天儿好像听懂了,用力点了点头。
杏儿实在是好奇:“阿飞,你怎么成天念叨干大事啊,守护黎民啊,你累不累啊!”
阿飞白了杏儿一眼:“你们是走过见过的地方太少了,不知道如今的世道是什么样!朝廷无道,横征暴敛,饥民遍地,多的是过不下去典妻卖儿的人!西北匈奴虎视眈眈,朝廷不说一心抗击匈奴,倒是在镇压起以上耗费巨大。军费超支,换来的是更加的横征暴敛,结果就是越来越多人揭竿而起!西北的匈奴呢?倒是趁机占了咱们十一城。你说自己人打来打去有什么用?最后只怕是让匈奴得了好!我看他们都是蠢货!我要做个大将军,把匈奴赶回他们的戈壁草原!让他们再不敢来!”
别看阿飞平时不着调,这志向倒是远大。
杏儿也不取笑他了,只鼓励道:“那你好好学,争取早日当上大将军!”
天儿揪着阿飞:“到时候带上我!”
阿飞挑眉:“带上你!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申玉跟在马车一侧,听着车里三人欢乐的语调,心想这几个人怕不是会拖累自己!
她看着前面骑马的陈知彦,犹豫着是干脆现在杀了他立个功?还是先混进去探听些消息再动手?
不行,上面没有指示,等等再说吧。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抚远将军府。
府里的陈管家已经等在门口。
他给陈知彦牵了马,恭敬道:“少爷,老夫人和夫人已经等在明晖堂了。”
陈知彦下马道:“知道了。”
说罢转身绕到马车前,掀起车帘:“到了,都下来吧。”
阿飞最先跳下来,看陈管家跟在陈知彦后面,挥手道:“老伯好!”
陈管家看着他年岁有些不符,有些糊涂,但还是抱拳:“见过这位少爷。”
天儿不让爹爹扶,也学着阿飞的样子跳下车。
他也看见了爹爹身后的白胡子伯伯,可他犹豫地看了看阿飞和爹爹,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可想到娘说不能让人家嫌弃自己不知礼,于是站正抱拳道:“见过老伯。”
陈管家看这个男娃娃年岁对了,抱拳回礼道:“这位就是小少爷吧?鄙人是府上的管家,小少爷叫我陈管家便是。”
天儿还是那个姿势道:“陈伯好。”
陈知彦疑惑这天儿怎么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可杏儿还没下来,他伸手示意杏儿下车。
杏儿不愿与他有肢体接触,避过他的手,扶着车边下车了。
陈管家犹豫尴尬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娘子。
他看向陈知彦:“少爷......”
陈知彦只说:“回去说。”
就带着几人往门里走。
陈管家只好对杏儿笑笑,跟着几人进去了。
一路上的小厮丫鬟见了陈知彦几人都鞠躬喊:‘见过少爷。’
天儿紧张地捏着杏儿的手,悄声道:“娘,他们为什么喊爹?”
杏儿小声回:“这里是京城,规矩大,他们喊他们的,你不要怕。”
天儿点点头。
七拐八弯,不一会儿就到了明晖堂。
门口四个明艳的丫鬟站着。
杏儿看了看她们,感觉熟悉极了。
自己从前在老夫人院子里,也是打起帘子就站在门口。
进了屋,一张软榻正对着门,榻上正中放着一张小几,小几左边坐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老夫人穿着一身半旧的绛色衣裳,鬓间插着一对嵌珠宝花蝶金簪,耳戴珍珠金耳环,腕上一对白玉镶金手镯,衬得很是温润。
她见几人进来了,笑道:“可是盼回来了!”
抬手示意丫鬟们奉茶。
陈知彦撩袍跪地磕头:“见过祖母,孙儿不孝,让祖母忧心了!”
老夫人起身扶他:“这是做什么?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请上罪了!起来起来。”
陈知彦不想祖母劳动,就着祖母的手起来:“祖母快坐。”
老夫人呵呵笑:“我又不是老的动不了了,扶一扶我的孙儿还没什么问题!”
陈知彦伸手撩起袍子,想给小几右边坐着的妇人磕头。
可不等他屈膝,妇人抬手制止:“一回来就跪我们,看的心烦!莫跪了!”
陈知彦只好抬手抱拳鞠躬道:“孩儿见过母亲。”
杏儿抬眼看陈知彦的母亲。
看着不过四十岁许,衣饰简单,一根鎏金银钗挽着发,既无耳饰也无腕镯,倒是手上一个金錾牡丹纹嵌珠戒指很是夺目。
陈知彦的母亲摆了摆手:“你离家半年,音信全无,可知家中担忧?不论去哪儿也该给我们个信儿啊!”
陈知彦愧疚低头:“孩儿有错。”
他母亲愤愤道:“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这样毛毛躁躁,让我们如何放心......”
陈知彦母亲话还没说完,祖母抬手道:“孩子刚回来,少说几句罢。”
陈知彦母亲止住了话头。
祖母看着他身后的天儿问道:“你母亲说你带回个孩子?可是这个矮些的?上前让我看看。”
陈知彦牵过天儿,到祖母身前:“祖母,这是我的孩子怀诚。”
他推了推天儿:“给太祖母磕头。”
天儿听话地跪下磕头,嘴里清脆地喊着:“孙儿怀诚见过太祖母。”
“起来吧。”祖母摆手让他再往前走。
天儿往前迈了一步。
祖母板着天儿的肩膀仔细看,回头和陈知彦母亲说:“你看是不是和彦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陈知彦母亲也招手让天儿过去。
天儿几步走到陈知彦母亲身前,跪地道:“怀诚见过祖母。”
“起来吧。”
陈知彦母亲也让天儿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仔细看天儿的脸。
“嗯,是像。”
她抓了把果干给天儿:“孩子坐那吃吧。”
天儿听话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手里抓着果干,并不往嘴里送。
陈知彦母亲转过来看陈知彦:“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你出去半年带回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清不楚的......”
陈知彦开口:“母亲,这是我八年前流落在外的时候有的孩子。他的身份没有疑问。”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要同我们说清楚。”陈知彦母亲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陈知彦回头让杏儿到自己身边对母亲说:“这是怀诚的母亲乔青杏。八年前,我流落到张善人家,是她......日夜照顾我。”
陈知彦有意为杏儿遮掩,不说她勾引一事。
祖母看了杏儿一眼:“你素来对女色无意,怎么会对这么一个丫鬟动心?”
陈知彦坚定道:“孙儿当时落魄,是乔姑娘细心照顾。而且此次孙儿落难,也是乔姑娘救了我,若不是她,孙儿只怕无福再见祖母和母亲。”
陈知彦母亲冷笑:“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你两次遇难,都是这个女子所救?娘只怕你不是落难,是被人盯上了!”
说罢,陈志彦母亲怒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杏儿一时不妨,被吓了一跳,可她原本就不想来,这陈夫人喝她她也不怕。
于是她稳了稳心神,坦诚道:“我就是个乡野之人,没人派我来,也没人指使我。”
“一派胡言!”陈知彦母亲拍桌:“天下之大,你能两次救了他?若无人幕后操纵,哪来这么巧的事!”
杏儿明白这陈知彦的母亲是怕是想把自己吓走,于是冷道:“第一次是我在张员外家做丫鬟遇上了他,第二次是我被赤巾军掳上山又遇见了他,夫人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稍微润色了下山上的事。
陈知彦同意道:“乔姑娘所说确是实情,母亲,我确定这孩子是我的孩子,再于此事上纠结,也并无意义。”
陈知彦母亲愁苦道:“你尚未娶妻就有了个七岁的庶子!这事传出去,你还如何婚配?你不是不知道,你本就......”
陈知彦的祖母咳嗽两声阻止他母亲说下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查个清清楚楚,确实对你有妨碍呀!”
陈知彦抬头正视祖母和母亲:“祖母,母亲,孩儿婚事艰难确是事实,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娶妻不易。与其寄希望于不知在哪儿的妻子,倒不如悦纳这孩子,庶子又如何?他是我陈家血脉,继承我陈家香火,这就够了!”
“你!”陈知彦母亲还想说什么,被陈知彦祖母抬手阻止。
“说的不错!如今咱们陈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只是这乔姑娘......你打算怎么安排?”
陈知彦母亲道:“娘!孩子留下就留下吧,可这女子来路不明,我不同意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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